第32章 合适

寒假林知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画画，算是她的副业。

        最开始动笔是在高考后的暑假。那时突然空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迷茫。偶尔想起裴易，依旧会怅然若失。

        或许是想跟过去告别，也或许并不想让那段时光逐渐在记忆里褪色。她用漫画的形式，将最开心的那一年记录下来。

        少女的暗恋故事，没想到挺受欢迎，还出了单行本。

        只是她一直没给故事一个结局，现在画的是另一个故事。

        那天从裴易家离开后，第二天她微信问了下他身体，后面两人没再见过面。

        但受裴易那些话的影响，林知经常主动找他聊天。有时候找不到话题，就让他不管是应酬，还是别的，都少喝点酒。

        他把她当做需要照顾的人，那她关心他的身体也是应该的。

        就像这样，渐渐习惯，像是亲人一样。

        快过年的时候，家里忙碌起来，开始置办年货。

        天气冷了，林知懒得在外边跑，只要买衣服的时候和池涵出去了一次。

        晚上回来，她把自己的拿回房间，然后找出给姜蕴和林琮轩买的，送去他们房间。到门口时，听到姜蕴和江皖视频。

        门没有锁上，开着一条缝，里面声音清晰传来。

        姜蕴笑问：“今年过年又打算去哪儿玩？”

        “别说了，哪都不去。今年和阿易一起过。”意外的，江皖声音听起来很生气，“我简直要被裴正元那不要脸的一家给气死了。”

        林知推门的手一顿。

        “求着阿易原谅的时候，说的好听。说对不起他，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儿子，会一直等他回家。”江皖说，“现在呢，后悔了，就说姓周的作为女人有生育的权利，他不能自私的给剥夺了。”

        “自己病了，身体不行了，想找阿易帮他小儿子管公司，就给点股份，说是为了他好，想补偿他。”江皖气得气息都有些不稳，“不行，我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人，我快要被气死了。”

        姜蕴柔声安慰着。

        林知紧抿着唇，心情忽然变得很差，转身回了房间。

        这晚林知有点失眠，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才睡着，迷迷糊糊的还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裴易的那间房子，大概是夜晚，他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散的靠着椅背，左手指缝间夹着支烟，垂在腿侧。右手拿着手机，低着脑袋，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收到回复。

        然后他就在那里枯坐了一夜。

        林知醒来已经中午了，迷迷糊糊的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她下意识摸过手机看了眼。

        微信上有红点，她赶紧点开，看到是江寄的消息，才松了口气。

        江寄找她出去帮忙挑礼物，他要给个女生准备礼物。

        林知应下来，刚好姜蕴上来喊她吃饭。林知说知道了，匆匆起来洗漱。

        吃罢饭，她换鞋出门。姜蕴问：“和朋友出去玩？”

        林知实话实说：“去找江寄，有点事。”

        姜蕴含着笑，只别有意味的哦了声。倒是一边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洛一本正经的扭头问：“姐，你是在跟江寄哥谈恋爱吗？”

        林知：“……”

        林琮轩和姜蕴不太管林知交朋友的事，但毕竟年纪到了，还是会嘱咐她不管在什么关系中，都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恋爱对象是知根知底，还很优秀的江寄，他们是很乐见其成的。就像江寄妈妈从小就把林知当儿媳妇看一样。

        好在双方都挺理智，没有过多干涉。

        林知并不想这么被误会，解释说：“帮他给他追的女孩挑礼物。”

        “……”

        没管里边两人什么表情，林知出了门。江寄开了车等在路边，他是满了十八岁后，就考了驾照。

        林知上车，系好安全带。江寄开车到附近的商场。

        接近年关，商场到处都在做活动，人也挺多。林知跟在江寄身后，从精品店逛到化妆品店，又到饰品店，他也没决定买什么。

        反倒林知比较随意，她挑了三样礼物，一个冰雪球，一个毛绒绒，和一只手表。让店员用礼品盒包装好。

        转了一个多小时，林知有些累了，忍不住问：“你还没想好买什么吗？”

        两人此时站在一家手工艺品店里，江寄盯着一个木雕在看。

        林知瞅了眼：“我觉得这个就挺好，虞疏姐不是喜欢木雕吗。她肯定会喜欢的。”

        江寄兴致缺缺：“没什么特别的。”

        “……”林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礼物，“那难不成你想自己雕一个？”

        江寄蹙了蹙眉，没说话。

        “那也太强你所难了。”林知怕他真头脑发热，劝他：“我觉得送礼物主要看谁送，要是喜欢的人，哪怕送块木头，都会觉得开心。要是不期待的，就是摘星星送月亮，那也只会觉得是负担。”

        说完，她发现江寄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她再说一句就要给她送葬。

        “……”

        行吧。

        看来他还是后面一种。

        林知思索了会儿，真心实意的给他提建议：“那要不你送块木头吧，她要是喜欢什么，可以自己雕。又实用又有意义。”

        这下，江寄没等她说完，转身走了。

        他像是放弃了，找了家甜品店，点了两杯奶茶，坐下休息。

        林知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面，江寄抱着杯子看了眼，扬了扬下巴：“你这给谁买的？”

        林知垂着眼，用吸管戳破封膜，支吾了声：“就一个朋友。”

        江寄哼笑了声：“你喜欢的那个朋友？”

        林知：“……”

        “除了那块表，你确定要送一个大男人那什么球和玩偶？”

        “……”自己挑选的礼物一再被嫌弃，林知也有点恼，憋闷道：“怎么就不行？一个放桌上，一个放床上，还有一个带身上，这不挺好的？”

        “哦，这样就像你一直在他身边？”

        “……”

        林知别过脑袋，懒得理他了。

        林知提着礼物回家，她并没有急着送出去。

        她是高一时搬去裴易家，和他在一起也只过了一个生日，那时候他送了一个小女生都很喜欢的大型毛绒公仔。后来从他家搬走，不太好拿，姜蕴没想拿走。

        是林知自己买了真空袋，包装好坚持带走。可是拿回家，她却没再打开。塞在房间柜子的最里面。

        其实裴易送过她很多次礼物，考试考得好时，还有再后来他要走时，提前送的她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那些礼物，林知都还留着，却放在看不见的地方。

        看不见，就不会想起来。

        就是此刻，林知也没打算拿出来。

        她和裴易对彼此的感情是不对等的，他对她没有其他想法。

        可她送他礼物，他要是看着能想起身边这个他觉得需要他照顾的人，也想照顾他，那也挺好的。

        就这样吧。

        等他找个女朋友就好了。

        除夕前一天下了一场雪，让这年的年味更浓了一些。

        林知早上趴在被窝里翻朋友圈，看到江皖发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好几大碟饺子，右下角有男人半边身体入镜，黑色毛衣袖子捋起半截，手上沾了面粉，身前还系着围裙。

        看来今年真不是一个人。

        林知有点开心，她把照片保存下来，然后发给裴易：这个人是你吗？

        那边隔了会儿回复：嗯，在我小姨家。

        林知想起以前，就只看过他煮泡面和速冻水饺。她试探问：你会做饭？

        裴易：应该还行？一个人过不会饿着。

        林知在床上打了个滚，跟他闲扯：那你那煮面的水平，是不会饿着。但也太惨了吧，你还是好好学吧。

        想了想，她又甩过去一个表情包。

        裴易：怎么越来越像个大人了，我这都被教育一天了。

        我本来就是大人了。林知心里嘀咕，顺着他的话问：那阿姨教育你什么？

        裴易：不会做饭，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林知看着这句话，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顿住。过了几秒，她眨了下眼，压下心底的异样感，附和道：是吧，这种事应该要双方一起承担的。

        发完，又补充了句：我妈最近也让我学做饭。

        裴易：你这想得还挺长远。

        下一秒，他又发来一条：也不知道以后谁这么有福气。

        不知道是谁。

        总归不会是他。

        林知能想象如果这句话是他说出来的语气，漫不经心拖长的语调，明明只是无意的调侃，却不知道听的人会被勾动心弦。

        林知缓缓吐出一口气，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论这种话题。

        事实也不过再一次证明，他对她从没有过其他任何想法。

        晚上，林知吃完团圆饭，依旧像以前一样等到十二点。给裴易发去新年祝福，和一个红包。然后也和以前一样，收获一个来自他的红包。

        年初四，家里边的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林知拎着先前准备好的礼物，又拿了些姜蕴新烤的蛋糕和一些水果，去了裴易家。

        赶得正巧，在小区外刚好碰到裴易下车。

        林知穿着羽绒服，戴着手套，两手拎着东西，坠得她动作有些笨拙。

        是裴易先看见的她，他穿一件黑色大衣，身量颀长，看着很是沉稳。他本来在跟车里的人说话，注意到她，像是匆匆道了个别，然后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好笑道：“拿这么多东西，你不累啊？”

        身后的车子开走了。林知摇摇头：“还好。”

        但东西被拿走，她感觉整个人都轻了，看他提得很轻松，她也没说拿回来。

        林知跟着他进小区，上楼。裴易开门的时候，她取下围巾，很快注意到一股味道：“你喝酒了？”

        裴易弯腰从鞋柜拿出两双拖鞋，闻言，笑道：“你这是来查岗来了？”

        “……”

        这是什么话？！查岗是这么用的吗？！

        林知被他的话惊到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裴易似乎没察觉她的异样，他慢条斯理的“嗯”了声：“第一次被查岗，感觉还挺不错。”

        “……”

        行吧。

        林知闭了闭眼，他都无所谓，那她干嘛要有所谓。

        没再管他，林知套上拖鞋，拎了装礼物的袋子，进去客厅，坐到沙发上，自顾自的把盒子一个个拿出来。

        裴易把蛋糕放进冰箱，然后在饮水机接了杯热水，走到林知身边坐下，用下巴点了点她摆在桌上的盒子，问：“新年礼物？”

        林知本来不想理他，可她来就是为了这个。顿了顿，她瞥他一眼：“不是。是生日礼物。”

        裴易一顿，随即眉梢稍稍挑起。

        林知一个一个递到他怀里：“你二十四岁，二十五岁，和二十六岁的。”

        裴易没说话，目光垂着，落在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

        林知想了下，说：“我刚问你喝酒，没有要管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平时在外边吃饭，都会喝酒。只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心情不好喝酒。”

        裴易眼睫动了动，眸光抬起，落在她脸上。他眼睛弯起，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我知道，所以还挺开心。”

        “……”林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顿了下，继续把话说完，“我平时除了上课，都挺闲的。你以后要是不开心可以找我。”

        怕太过明显，她补充说：“你以前不也老是这样对我说吗，让我有什么事，有什么不开心都找你。”

        裴易轻笑了声，声音像是带着钩子：“所以你现在长大了，来报答我了？”

        “反正谁对我好，那我就对谁好。”林知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如水，“在你找到女朋友之前，你都可以找我。”

        裴易笑：“有了女朋友就不能找了？”

        “那肯定是找你女朋友啊。有了女朋友还找我，那算怎么回事儿。”林知瞅他一眼，想了想说，“你那个叫周竟的朋友说的没错，我又不是你真妹妹，关系太好的话，会出问题的。”

        裴易思索了会儿：“那我还没找到女朋友，你先找到男朋友了，我找你，你男朋友吃醋怎么办。”

        “……”

        这个问题林知没想过，她甚至没有想过恋爱这回事，从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开始，她的世界就只有他。

        沉默两秒，她说：“我觉得我还挺年轻，又不着急，可以晚点找。”

        裴易挑眉：“那我这不是耽误你？”

        “没啊，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学习。”林知神色认真，“你以前不是说，学习的时候不要谈恋爱吗。你都做到了，我肯定也做得到。”

        “……”

        “你现在也工作了，是时候找了。”林知试探着说，“身边有合适的，可以考虑考虑。”

        “……”

        隔了几秒，裴易问：“什么样的是合适的？给个标准，我也好参考参考。”

        “这得看自己的感觉吧。”林知挠挠脑袋，“就是你对她有感觉，她也对你有感觉的。”

        林知想着自己喜欢人的感觉，补充了句：“就是你想对她好，她也想对你好的。”

        裴易眼睫一动，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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