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朋友

最要紧的工序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观察一段时间。萨瑟萝斯还要留在古堡一阵子，于是她抓紧机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争取利用这最后的时间享受这完美的实验环境——然后被萨恩无情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既然殿下的药已经做完了，那我没必要给你收拾垃圾了。”她摊摊手，“这真是个难办的工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叫那边的女仆——她们不会拒绝的。”

        是的，不会拒绝，可是她们可能会死掉！

        出于良心的谴责，萨瑟萝斯无奈地放弃了实验计划，而是无所事事地在城堡里瞎逛。这个地方有很多楼梯，居民们阶级分明，哪怕是管家劳约特都是有爵位的吸血鬼，不过基本上除了枚瑟波，其他的都是仆人，连萨恩这个医生也不例外。

        “上级血族根本不会向下兼容，像布拉德艾家，不出意外是和其他三个家族通婚的。”萨恩向萨瑟萝斯解释，“比如殿下的名字‘枚瑟波·蓝穆·寇德巴·布拉德艾’，寇德巴就是母族的姓氏，和布拉德艾是平级的亲王级别。”

        “哎，那这么说，上层贵族岂不是全是近亲？”只有三个家族，再怎么混血这血缘关系也是近的离谱啊。

        “呃，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又不是人类，近亲也没太大关系，而且——如果足够优秀的话，是可以被收为养子的。”萨恩思考了一下，“我一个表姐就是被露厄芬家族收养的——你可能没听说过，是伯爵的爵位。”

        萨瑟萝斯大开眼界地点点头。

        如此阶级分明的血族社会，游戏里的玛利亚到底是怎么和枚瑟波修成正果的？她就算不是人类，那也是魔族，和血族掺不上半点关系——萨瑟萝斯不觉得她那未知的母亲会是个吸血鬼，不然魔王早就该拿这件事做文章来要挟血族站队了。

        无聊的萨瑟萝斯开始思考这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不知不觉地从顶层走到了底层，城堡的仆人们基本都对她感到熟悉了，知道这是个和血族社会脱轨的女巫，在身份上还是亲王殿下的“朋友”，于是对她都颇为尊敬。这不免让萨瑟萝斯有些微妙地乐在其中。

        她拖着重新定制好的长袍，百无聊赖地散步到蔷薇花园——这是阴暗的古堡唯一鲜艳的地方——吸血鬼们似乎并不反感红色。

        此时，她记忆里日理万机的枚瑟波殿下正坐在花园中央的圆顶凉亭里，稀罕地享受着休闲的时光。总归有着“朋友”的身份，萨瑟萝斯觉得自己应该去打个招呼，于是便踏入了花园，在红色的花瓣和荆棘之间漫步到中央的凉亭。

        “嘿，我的朋友，你是在偷懒吗？”她毫不客气地坐在凉亭的座位上。

        “偶尔我也需要放松——这里是个好地方。”他把视线从花海中转移过来，一只手朝着桌子上的点心摊开，“你可以尝一下这些，看看味道怎么样。”

        点心是寻常的曲奇、饼干一类的，说实话，萨瑟萝斯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只喜欢巧克力和咖啡味的零食，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这些东西。

        出于礼貌，她还是捏起一块小饼干放在嘴里——和想象的不一样，味道与记忆里有点差别，带着点苦涩和咸味。萨瑟萝斯马上意识到这里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抬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枚瑟波：

        “可别告诉我，你往里面加了你们的主食。”

        “嗯哼，可以告诉我感想吗？作为女巫，感觉这个东西怎么样？”他惬意地撑着下巴，微微偏过头，看着她，鬓角的发丝滑了下来，一瞬间竟然给萨瑟萝斯美颜暴击的感觉——这可真是不妙，是因为身体长大了一点的缘故吗？总觉得面对这种美色自己会动摇的很厉害。

        “啊，其实说实话，感觉还可以……很新鲜的感觉。”她又回味了一下——这倒不是讨他开心的谎言，的确是比起甜腻的点心，带点别的味道的更符合她的口味。

        “哈哈，是吗？”枚瑟波肉眼可见地相当开心，然后用有些奇妙的、带着些自豪（？）的语气说：“这是我做的，手艺还可以吧？”

        ……哦……豁……

        萨瑟萝斯整个愣在了那里。他？枚瑟波？做点心？这是什么奇特的爱好——这是什么正常的爱好？！

        “哈……没想到你还挺，心灵手巧的……”她呐呐地说。

        “我以为你应该不会这么吃惊——作为女巫你不是挺喜欢调酒的吗？”

        “嗯，是这样，那的确是我的爱好。”萨瑟萝斯感到凌乱地回答。

        咦？这个正常地不正常的人是谁？这还是那个“病娇担当”吗？

        眼前的枚瑟波简直就像是个被奢侈与和平培养出来的普通贵公子一样，这样面带轻柔的微笑，悠闲地看着花海，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啊，如果萨恩在这里的话，应该会幸福地晕过去吧。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萨瑟萝斯组织了一下大脑和语言，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开始以医生和“朋友”的态度对待这个仿佛基因突变的枚瑟波。

        “嗯，的确有以前的感觉，好久没那么安逸了，不过——”他用波澜不惊的语调接着说，“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用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总是说着病情、治疗、诅咒一类的——聊点别的吧。”

        啊……

        朋友啊……

        她缓缓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被刺激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是朋友吗？他认真的？他们原来真的是——朋友？

        “啊，是啊，聊点别的吧。”萨瑟萝斯一下子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放松，甚至不顾形象地半趴在桌子上，“我们是朋友，嗯，对，聊点别的最好……真是意外，你会把我这个小屁孩当成大人看。”

        “真的要说辈分的话，我们是一样的。”

        “嘿，萨恩都和我说了，血族才不讲究什么伦理和血缘。”萨瑟萝斯无情地吐槽，“你们上层贵族都是近亲。”

        “真是多嘴的家伙啊，那个瑞德医生。”他无所谓地摊摊手。

        异世界的这些非人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人情味，被亲王身份和游戏认知蒙蔽许久的萨瑟萝斯此时终于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吸血鬼——抛开前世的设定不谈，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家伙，明明算是“霸道总裁”的类型，但是工作却很认真，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除此之外，即使是仆人也会保持最起码的尊重，不会无缘无故地指示他们去干什么奇怪的事情。整个城堡的氛围乍一看非常阴森诡异，但住久了以后才发现其实大家都挺快乐的。

        作为朋友也非常棒——还会做点心。

        萨瑟萝斯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嗯，忽略原材料的话，算是挺好的代餐。

        “话说，劳约特不是提过要为你准备婚礼吗？新娘定下来了吗？”既然明确了朋友的身份，那萨瑟萝斯也不知不觉地放肆起来，开始问这种私人问题。

        “你该知道的，那种年纪大的仆人总是喜欢操心这种事——我觉得自己还挺年富力强的，没道理生一个继承人来恶心我。”

        她愣住了。咦？这不对吧？为啥他会有这种认识……因为他自己是弑父上位的所以才会觉得继承人都是来找事情的吗？

        “其实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是可以融洽一点的……”

        “嗯，我知道，你和维克特夫人的关系就很融洽。”

        话都说到这里了，枚瑟波的态度显然就是“我都知道，但是我有阴影，所以我不听。”萨瑟萝斯自认为是个开明的朋友，所以并不打算阻碍枚瑟波的不婚行为，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八卦未来的玛利亚要怎么办——也许这也不对，谁说玛利亚一定要攻略枚瑟波的，没准在这个世界他俩根本都不会认识。

        可怜的劳约特，看来他的美梦要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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