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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送他去医院


  吴筝言这一句话是贴着江雪坞的耳朵说的,    坐在车里的许灵卿或许没有听清,但一旁的吴叔是听清了的。

  他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Omega,    早早地嫁了人成了家;另一个就是一直恨铁不成钢的吴筝言,    二十岁的人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童言无忌”,没少把吴叔气的头痛。

  但他到底是他们老吴家唯一一个Alpha,    每次吴筝言犯傻,    吴叔气归气,    但那次不是笑着选择原谅,然后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吴叔没什么文化,    忙了大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吴筝言能早点娶个Omega,给吴家传宗接代,    但对方现在不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娶许灵卿,    竟然还说要当许灵卿腹中属于江雪坞的孩子的父亲?!

  这河里吗?!

  吴叔这下差点没被吴筝言气晕过去,    两眼一黑踉跄几步,    一把老骨头差点磕在身后的台阶上,身躯向后倒去,    正巧带倒了店铺门口一片正开的正葱郁的盆栽。

  花盆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惊得还沉浸在娶了许灵卿后三年抱俩这类美好愿景中的“不孝子”吴筝言微微一愣,闻声迅速回过头。

  老头子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台阶上,    已经被气的翻起了白眼,    吴筝言顿时傻眼了,    狗狗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慌乱,惊慌失措地跑到身边吴筝言身边,    急的围着老父亲团团转:

  “父亲,    你怎么了父亲!”

  说吴筝言脑子里缺根筋对方还真是缺根筋,    当下竟真的哭了起来,连哭带嚎,一副吴叔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模样,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朝这里投来疑惑的目光。

  江雪坞深觉自己丢不起那人,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隔绝他人朝自己传来的视线,余光朝吴叔脸上瞟去。                        

                            

  他曾在叔叔江松眠的诊所进行过社会实践,有过一些望闻问切的浅薄基础,眼前的吴叔面色红润,呼吸均匀,那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对方多半是为了转移吴筝言的注意力,所以故意装晕。

  思及此,江雪坞沉默了片刻,到底没有选择戳破。

  他走过去,指尖抬起吴筝眼底下巴,盯着对方可怜兮兮的泪眼看了片刻,心道这孩子傻白甜傻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别哭了,我帮你一起扶他进去。”

  吴筝言抹了抹眼泪,连带着卷翘的金毛也耷拉了下来,满脸写着伤心欲绝:“真的不要去医院吗?我总觉得我父亲快要不行了。”

  江雪坞心想要是真不行了,照你这样哭嚎着半天,送到医院时人早就没了。

  但他心软,到底没这么说,只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反问道:“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吴筝言闻言慌乱地摇了摇头,像个被大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狗崽,可怜兮兮地含泪看向江雪坞,坚定道:“我都听灵卿哥哥的。”

  “...........”吴叔躺在他怀里,闻言微微抽了抽嘴角,心里怒骂了八百遍吴筝言不孝子,恨不得当场脱下装病的外衣,跳起来给他狠狠来一个脑瓜嘣。

  江雪坞不想掺和他们父子俩之前的斗争,闻言也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抬手将假装昏迷的吴叔扶进了未装修好的店铺中。

  许灵卿见他们离开了,无人发现他,便将车停在停车位,快步走下车,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抬眸往里看去。

  店铺的二楼是用餐区,江雪坞还别出心裁地在此处放了一个沙发和小桌子,方便客人聚会之用。                        

                            

  江雪坞让吴筝言把吴叔方到沙发上躺下,接着又好言安慰了几句,打发对方去贴墙纸。

  等吴筝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江雪坞终于转过身,面色平淡地对躺在沙发上眼皮轻颤的吴叔说道:“吴叔,人走了。”

  “.........”吴叔本来早就知道自己装病的事实可能逃不过自家小少爷的法眼,但没有想到会被拆穿的这么快,心下纠结片刻后,终于咬了咬牙,心虚地睁开眼。

  他装作虚弱的模样,微微直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看向江雪坞,打算装到底:“我怎么在这......”

  “您放心吧,我不会和吴筝言在一起的。”江雪坞知道吴叔的顾虑,他这人向来不喜欢和人绕圈子,直接干脆道:“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太多的。”

  这话是真话,许灵卿年轻的时候有多黏人他知道,对方就算寒暑假放假回家都得找个离他家最近的酒店暗中黏他,现在换了一个比他更小更黏人的,江雪坞不知道对方会搞出什么事来,表示无福消受:

  “所以,你放心好了。”

  “..........”吴叔被戳破了心中那个隐秘的角落,尴尬地睁开眼,试图辩解:“我只是........”

  江雪坞抬起手,掌心微微下压,随后点头示意,表示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现在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个孩子只会有一个父亲,那就是江雪坞。”江雪坞心底明镜似的,明晃晃地照出了吴叔的顾虑,所以选择直接开口打消对方的念头,意有所指:

  “所以,你以后不用再单独试探我。”

  吴叔闻言,脸色终于变了变,叹口气道:“我还是瞒不过您。”                        

                            

  “我知道,您一直都很爱江先生,不会轻易变心,是我低估您了。”

  “........”江雪坞没说话,微妙地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怪怪的,但又不愿意深想。

  也许二楼的天花板有些低,江雪坞待久了只觉有些头晕,胃部隐隐有些翻江倒海的难受。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接着便冲吴叔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这边吴筝言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傻白甜如他,处于对“许灵卿”的绝度信任,在得到对方说的吴叔一定会没事的承诺后,就乐呵呵地下楼去贴墙纸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粉刷的墙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干,吴筝言一路贴着墙纸,手上脸上因此蹭上了不少灰。他做事一向冒失,不然也之前也不会想到扑倒“许灵卿”来导致对方流产的蠢主意,此刻坐在高高的梯子上,看着有些被贴歪的墙纸,完全没有好心办坏事的自觉,竟然点了点头,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手笔,随后用袖子擦了擦鼻尖的灰。

  他眯了眯眼,眨了眨一双被粉尘迷了的黑润润的眼睛,试图抖落掉睫毛上的灰尘,接着像个灰扑扑的小土狗似的,甩了甩额头的汗液,从梯子上下来,绕道甜品店的后方烘焙区洗了个手。

  江雪坞从楼上下来时没有看见他,边站在梯子前看了一眼吴筝言贴的墙纸,总觉得对方有哪里没贴好。

  许灵卿隔着一扇门,站在江雪坞身后,看着江雪坞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哪里会看不出对方是在想什么。

  他和他共同生活多年,心知江雪坞作为霸总,也有很多不自知的小毛病,例如——强迫症。                        

                            

  这个症状像是被剧情设定好的一样,让他虽然心软,但也从不容许自己或者他人的工作中出现丝毫的差错,不然也不会在得知陈訾露宿街头导致工作汇报出错时,依旧将他批评了一顿。

  设定好的吗..........

  这个词在许灵卿脑海中划过的那一刹那,就像璀璨的烟火划过夜空,瞬间点燃了许灵卿混沌的思绪。

  是啊.........江雪坞看似作为一个攻略者出现,但是根据他这些天的经历,发现对方其实也受制于系统和所谓的“主神”,和他这个故事中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终归都是,身不由己。

  许灵卿看着江雪坞的背影,狭长幽深的眼尾眯起,忽然有些若有所思。

  这边江雪坞浑然不觉身后还有个人在看着他,打量着被贴歪的墙纸,骨子里的强迫症蠢蠢欲动,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直接上手,将吴筝言贴的墙纸撕了下来。

  他伸手再抽了一卷墙纸,上下打量了一下梯子的高度,像是在斟酌要不要爬上去。

  许灵卿还在纠结要不要去见江雪坞,敲门的指尖紧了又松,想到江雪坞从前那样保护他,他还冲人家发火,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动作间不由得露了怯,只僵着一双腿,隔着一扇玻璃门,飘忽的目光透过茂密的盆栽叶子,直直落在神色犹豫的江雪坞身上。

  江雪坞指尖发在下巴上摩挲了片刻,不知是到底还没有作为一个怀孕omega的自觉,还是实在看不下去傻白甜吴筝言的手艺,竟然将手搭在梯子上,抬头往上看了看,看样子是想爬上去。

  许灵卿看着他的举动,不知为何,心忽然悬了起来。

  对方现在虽然变成了omega,而且方大病初愈,身体不是很好,但只是爬个梯子而已,总归没有什么问题吧?                        

                            

  许灵卿皱起眉,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江雪坞压根没往后看,也没有发现许灵卿,所以不知道许灵卿现在是现在怎么想的。他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深吸一口气,慢慢克服恐高的心理因素,右脚慢慢抬起,直接踩在了梯子的横杆上。

  为了装饰好一个完全符合画稿所画的甜品店,江雪坞此时不得不咬牙克服心中的恐惧,用实际行动,身体力行地把关各个细节。

  他指尖攥紧梯子的边,努力说服自己不往下看,一步一步,既稳当又谨慎地爬了上去。

  吴筝言洗完手又洗完脸,从烘焙室出来时,就看到江雪坞刚好爬到了椅子的顶端,正坐在上面,仔仔细细地贴着墙纸。

  他整个人坐的稳稳当当的,但吴筝言眼底,怀着孕的他此刻仿佛一个珍贵易碎的瓷器,正摇摇晃晃地被摆在高柜的边缘,只消轻轻一个外力,就能摔成碎片。

  “卧槽!”吴筝言整个人被江雪坞吓出了一身冷汗,瞳孔地震,双眼微微瞪大,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慌不择路地扑上前,猛地抱住梯子,细看连指尖都在抖:“灵卿哥哥,你怎么爬上去了?!”

  他本意是好心,但却忘了,他作为Alpha,力气大的很,照他这么一扑,梯子整个便都往前移了三十公分,巨大的作用力差点将梯子顶上的江雪坞甩了出去。

  “..........”

  许灵卿的心倏然蹦到了嗓子眼,指尖握在门把上,微微泛白,险些就要忍不住推门而入。

  然而江雪坞的反应还是够快,先他一步,在吴筝言扑过来的那一刻,就险之又险地扶住了梯子,用力到手臂上都崩起了青筋,才扶住了电梯,没让自己从高处上掉下去。                        

                            

  许灵卿这才忽然想起江雪坞恐高,这下真的连打死吴筝言的心都有了,然而,他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却见江雪坞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瞥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看着悬空的自己,江雪坞心中强行压下去的恐惧此刻又成倍数反了上来,瞬间如潮水般将他的理智冲刷的所剩无几。

  刚刚和吴叔说话时的那种眩晕感如同一只大手,瞬间攥紧了江雪坞的肺部,挤压着肺泡里的空气。江雪坞头重脚轻,只觉胸口压了一块巨石,竟然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眼前阵阵发黑,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捂着胸口,几欲作呕。

  梯子上太危险了,他得下去。

  这样一个念头甫一出现,江雪坞整个人就像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行动都开始明确起来,摸索着想从梯子上爬下来。

  然而,不知是这具omega的身体太过金贵,还是怀孕滋生了心中那股脆弱感,生理性的恐惧像蛛网般无孔不入,占据了江雪坞的所有心神。

  看着那悬空的脚尖,江雪坞咬紧了下唇,额间冷汗微出,浑身发抖,哆嗦试探着往下踩的瞬间,他脚尖不知为何忽然打滑踩空,脸上忽然出现一瞬的茫然,最终没有站稳,脑海中一片空白地从梯子上坠了下去。

  耳边心跳骤然轰鸣鼓噪起来,几乎要震破耳膜。

  “灵卿哥哥!”

  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从耳边传来,房间在这一刻仿佛按下了停止键。

  许灵卿微微放大的瞳孔中一寸一寸的倒映出江雪坞下坠的身影,在一秒多钟后,江雪坞感觉到自己似乎压倒了什么人,后背忽然传来巨大的推力,似乎都能听见骨头发出的咯吱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便重重地摔落在地,接着不受控地翻滚了两下,头磕在梯子的尖角上,刺破了皮肤,传来撕裂般的痛意。                        

                            

  温热的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淌,脑部的昏沉混杂着腹部传来的剧痛感,让江雪坞不由得狠狠闭上眼,咬牙攥紧指尖,努力遏制到嘴的呻吟。

  然而,还没等他积蓄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吴筝言的哭声和许灵卿的低声便如碎片般纷纷扬扬汇入他的耳中,音调像是老旧断片的收音机或者唱片,让人听不太清楚。

  许灵卿.........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愿再见他吗?

  思及此,江雪坞努力睁开眼,像是试图确认着什么,朦胧中只看见许灵卿清晰的下颌线和冷峻的眉眼,周身寒气逼人。对方将他打横抱起,脸色铁青,一边快步往门口走去,一边冲着一旁只知道傻站着哭泣的吴筝言,提高音调怒喊了一句:

  “别哭了,开门,送他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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