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妈妈被赶了出去（二）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戴眼镜的女医生出现的很准时。时间刚刚好，她就过来拔针了。这时候她推来的小车才真正派上用场，给车架上的仪器插上电，先检查了一下是否可以正常使用，就又把电源给关上了。她给爸爸的左侧手臂和左小腿分别贴了四块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电极片，确认好位置后，就通上电了。
　　清子看着爸爸在电力的刺激下，手和腿一动一动的。明知道不是自发的运动，可内心还是会不由得生出一股喜悦之情。
　　“这个也是二十分钟，到时候机器会嘀嘀嘀的叫，你帮我把它关了，再把电源拔了。”戴眼镜的女医生吩咐着。可爱的丸子头短发，长度刚好遮过了耳朵。和很多年轻人一样，她也把头发染成了黄色。内双的眼睛，戴着眼镜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清子对这个女医生很有好感。可能是她很准时，说好了二十分钟过来，真的就到了病房。
　　“医生，你也是九零后吧？”
　　清子的话刚说出口，就逗的她哈哈大笑。果然女人无论大多年龄，只要听着对方夸她年轻，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都会开心的不得了。
　　“我都有孩子了，还九零后呢。”女医生望着清子说，好像九零后的人都还在上学读书，结婚生子还太早了一样。
　　“九零后也有当妈的啊。”清子又说。
　　“没有啦，我是八零后的尾巴。”
　　“哎呀，那差不多。”清子摆摆手说着。这时候她才看清了女医生胸前的工牌：黄豆豆，康复师。
　　“你的名字好可爱啊。”清子笑着说。
　　豆豆医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子无奈的笑了笑：“是啊，都这么说。”
　　她们的对话被突然的一声大吼声打断了。
　　“老娘都已经住院了，手术需要钱！”是二床的中年男子。他的整个五官依旧是扭成一团，清子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现在好像更严重了呢？
　　“大哥，你得出点钱。这是我们的老妈啊！”说出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觉得电话的另一头的“大哥”一定不是个孝子。
　　中年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低着头打电话。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和清子对上了。清子一愣，有点措手不及。这个男人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谈话内容不便让太多的人听见，就大步走了出去。
　　“哎呀，好多因为钱闹翻了的。”豆豆医生摇摇头说着：“三床的，我一会儿再过来，你老公的电疗再等等。等他做好。”她用手指了指清子的爸爸。
　　“好的。”雪梅阿姨望着医生微笑的点了点头。
　　一整天的时间被分成了一小段一小段，你就会发现日子过得飞快。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还是清子下去买了饭菜回来，她想让妈妈多休息会儿。
　　“你们怎么还是两个人在这里？”那个高高瘦瘦的护士又出现了。说话的时候她皱着眉头，大概是觉得清子和陈女士不听劝吧。
　　“护士，你行行好。我们都和王主任说了，他了解我老公的病情，在床上动不了啊。伺候这样的病人很累人的，一个人不行啊，就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吧，好不好？”
　　“阿姨，我知道的。可这是医院的规定，我没有办法。是一定要服从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你就通融一下吧？”
　　“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要是所有的病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医院还怎么管理啊？不行，必须要出去一个。你们决定一下，我一会儿再过来看看。”护士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妈妈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这两天好不容易恢复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妈妈怎么办？”清子这下没有主意了。
　　“没事的，我们不出去。跟她耗着。”妈妈的眼睛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好像是要保卫自己的家人，已经进入了战时的状态。
　　没过多久，高瘦的护士又进来了。
　　“你们怎么还是两个人？”这次她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必须要出去一个，这是规定。”
　　“护士，就让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吧。上饶有疫情，我们万年没有的啊……”妈妈开始解释了，她认为这样或许可以说服眼前的护士。
　　“别说了，我知道。”她把两只手举了起来，先是交叉在一起，然后又迅速的分开了。闭上眼睛，低着头。又很快的打开双眼。清子和陈女士的行为让她很头痛。
　　“你们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叫保安过来的。”护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病房。
　　没有想到保安真的来了，还不止一个。突然冒出来四五个穿着治安管理服的男人，让清子非常的恼火。可是她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说。
　　“是这里有人赖着不走？”一进门就有一个个子大的保安说话了，他的声音很雄厚，中气十足。
　　“哎呀，保安大哥呀。”妈妈的样子像是快要急哭了，“我老公瘫着，一个人根本照顾不了的。让我们母女在一起吧。”
　　“和我们说没有用啊，我们只是做事的人。还是请你们配合一下吧，别让我们为难了。”保安说的话在理，能找谁呢？院长吗？能找得到吗？他们开始推着妈妈往门外走，四五个人都这么做。陈女士那弱小的身子，怎么抵抗得住，一下子就被带到了外面大厅。
　　“行行好咯……”妈妈突然哭了。清子心很痛，她快受不了了。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地板，清子愤怒又心痛。眼眶里有泪水，也不愿意让它们流出来。
　　“自己还不够强大，保护不了妈妈。”她恨自己这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妈妈在自己的面前低声下气的求人，妈妈在自己的眼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妈妈被拉去了外面。
　　令人讨厌的护士又进来了，她发现只有清子在病房里。就问：“是你留下来对吧？”
　　清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冰冷的声音从鼻子里发了出来：“嗯。”
　　“唉……”护士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不这么做，我们护士会受处罚，整个护士都要遭殃，希望你能理解配合工作。”
　　“理解，配合。”清子的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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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难了，可难了。这个夜晚也是个不眠之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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