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五年后。

        草原那达慕大会。

        摔跤的场地，一位膀大腰圆，头大辫子还很粗的厚唇大汉将对手扛起来扔了出去，不过是普通的比赛，他竟把人家胳膊都掰断了，围观的群众一阵倒喝。

        “科隆，你使诈！”

        “对呀，对呀，下手太重了”

        科隆却满不在乎，论摔跤，他还没输过“怎么样，怕死就别上来呀！”

        众人嘴上痛快，可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抱不平。

        一个中原打扮的女子，出现在人群中，挽起袖子，大喝一身“我来！”

        人群听到她的声音后迅速分开，让出一条路。

        “科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要是赢了，你可别再去萨如娜的帐篷骚扰人家啦！人家姑娘不喜欢你这样粗鲁的汉子，你总这样，人家怎么会情郎呀”红衣女子体型上看，只有大汉的一半不到，但口出狂言，嚣张的很。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想给别人撑腰，你先问过我这身肉再说！”科隆插着腰，瞪圆了眼睛像一堵墙一般走过来。

        科隆二话没说，双手出其不意抓住女子肩膀就要往一边扔出去，但红衣女子却不慌不忙，并没有硬碰硬的意思，顺着扔她的方向落地，原地打个滚，又在大汉的另一边出现。大汉见自己拿手的一招没有得逞，有些恼怒，但红衣女子比他矮小很多，让不太好弯腰去抓，侧过身张开双臂想故技重施，但这一次，女子却迅速蹲下身，用手肘处抵住他的一侧腰的部位，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腕处的筋脉，让他动弹不得，同时一只脚扫过大汉科隆的腿部，企图一举将他摔倒。不巧的是，科隆也是身经百战的摔跤汉子，虽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即使胳膊被拿住，忍受着如锥心之痛，但双腿稳如泰山，女子使多大劲踢了好几回都纹丝不动。

        二者力量悬殊，僵持下去自己必然吃亏，这时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右手手肘放开，假意想用两只手一起给他的左臂使劲，科隆讽刺地一哼，手臂使大劲儿要将她甩拉开，却不想女子再次借力一举骑在科隆的背上，女子这一次高高举起手臂，用手肘打在科隆颈后的穴位！轰！科隆只觉得身体瞬间如爆炸般，疼得使不上一点力气，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女子翻下来的同时将科隆推倒在地。

        裁判立刻开始数数，一，二，三～围观的牧民也一起数数，四，五，六，七，八，九，十！！

        欢呼声立刻似要掀开天幕。

        心儿小姐第一！心儿第一！

        心儿小姐竟然打败了蒙古第一的大力士科隆！

        小孩子们围着心儿又唱又跳，崇拜地不得了！

        “哈哈哈，科隆你这个没出息的！”清脆悦耳又爽朗的女子笑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声而来。

        人群一见她，全部半蹲下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原来女子是可汗最钟爱的乌云娜公主，乌云娜上面有十几个哥哥，可汗老来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然最为宝贝。据说乌云娜出生时草原出现五彩祥云，上天降吉兆，这让可汗更加视若掌上明珠，谁都知道，在草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乌云娜公主，不然可汗可不会饶了他。

        “心儿！”一个漂亮的飞身下马，乌云娜公主一手拿着马鞭，一只手就过来抓木心儿。

        “心儿，你赢了科隆？”乌云娜还是有些不相信。

        “是啊，公主，我们都亲眼看见了”有人替她说。乌云娜见众人都点头，又见科隆还摊在地上没起来，嗤笑道，“科隆，你也太没用了，竟然会输给心儿，草原第一勇士怕是要重新选了！”

        乌云娜虽然和木心儿是朋友，但乌云娜毕竟是草原的公主，见到自己得意的勇士输给一个中原女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科隆老去骚扰萨如娜，我不过是想让他安分一点”

        一句话把民族矛盾化为帮草原弱女子打抱不平，乌云娜也看不惯那些男子仗着身强力壮就强抢人家女子的行为，故而面色缓和和不少。

        “赛马大赛就要开始了，你过来和我比比？”

        五年前，木心儿刚来时，跟中原其他闺阁中的女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看到跟自己一般大的乌云娜公主意气风发地拿着鞭子泼辣地能和男孩子滚在地上打架，羡慕地不得了。回去以后就缠着外公要习武。外公说她一个已嫁人的女子不用吃这份苦，而且她武学启蒙太晚，怕也学不精。可木心儿才不管，她羡慕乌云娜公主能用武功打败别人的快感，她期待那份为自己未来努力的控制感。

        回去越想越觉得习武能帮助改变自己的命运，起码在很多时候不会无能为力，但外公对子女要求高，不学还好，学就得样样精通。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受不了苦了放弃，木心儿起步晚，只能像苦行僧一般每天只睡三个时辰，除了练功就是读书学习，和外公作息同步，到了十八岁才得了外公说了声不错。

        木心儿笑笑“公主，那达慕大会可没说女子可以去参加骑马比赛？”

        “哼”乌云娜公主神态倨傲“那是因为他们男子怕输给本公主，我就要和你一起去参加，看谁敢说什么！再说了，你打败了草原第一勇士，大家都用眼睛看见了，谁敢不服？！”

        草原上的盛会，她还是不要太出风头为好，想了想继续推辞“我的马可没公主的好”

        “那还不好说，我的马多的是，来人，给心儿牵一匹好马！”

        乌云娜公主高声一喊，一匹浑身黑亮的大马就被牵了过来，再拒绝下去，丢的可就是大厉的颜面了，这些年她和公主为伴，对她的性子了解的很。当下心里决定，如果公主发挥不错能赢其他勇士，她就保持速度跟着不拿名次，如果公主被甩得太远，她得使出十二分的劲儿，努力拿第一，帮她赢回面子。

        二人来到比赛现场，听说乌云娜公主要参加，可汗只是哈哈笑了几声，叫她不要输了哭鼻子，可乌云娜才不管，就是要比，可汗也没办法，只能让她上了。

        “啪”一声穿云破雾的鞭响传来，木心儿和大家一起狂奔开来，乌云娜公主兴奋地不得了，一开始就让马儿拿出最快速度跑在最前面～

        就在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为比赛加油喝彩的时候，人群中有一男子却一直观察者红衣劲装的木心儿。

        “咻，咻咻”木心儿感觉到几支箭响，赶紧回头一看，几支被灵敏的勇士躲开，还有一只却向着最前面的乌云娜公主飞去！

        不好！

        “公主小心！”话刚落，手里的匕首飞出去，打中箭身，让箭偏离，却不想在她的座骑的后腿上擦出一条血痕，高速奔跑的马儿，吓了一跳，嘶鸣着跳将起来，将乌云娜公主甩了下去！

        “啊～～！”乌云娜公主吓得花容失色，落地后却没有想象中疼。

        “哎呦！”身下是女子的声音，原来木心儿及时飞身过来接住她，垫在她下面。

        “公主，你是不是吃胖了，我胸都被你压没了！”

        救了自己一命，居然还有时间开玩笑，乌云娜有点哭笑不得，正准备起来，一只修长的大手出现在面前，她一抬头正好撞进一双墨棕色的眸子，让自己感觉心跳和呼吸都要被那双眸子吸进去！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吗！乌云娜在草原上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忍不住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公主，你能不能先起来再继续看呀？”从木心儿的角度来看，那男子背着光，看不清什么样，可是公主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看的样子可看的清清楚楚。

        “啊？好～”乌云娜公主伸手抓住那只大手，借力站起来，男子身材高大，眼神带走一种冷漠，让人无形有种压迫感，强大的气场和男子气息瞬间让以强者为尊的草原公主所折服，乌云娜公主脸有些烧红，握一点对方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但男子却放开了她，对着还躺在地上的木心儿问道“带我去找林云将军”

        它的声音也好好听，低沉果断，好有男子气概！乌云娜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爆炸了！

        “公主！您能不能先扶我起来呀，我手臂好像骨折了”

        “好，对，是”乌云娜还在恍惚中，木心儿摇摇头，最后还是自己慢慢爬起来。

        这时可汗的护卫围了过来，他们把黑衣男子当成刺客，纷纷将武器对向他。

        “公主，发现几个拿着弓箭和刀剑的可疑男人死在人群中，这个男人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

        木心儿和公主都看像男子。

        等木心儿看清楚那人长相，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定远候？啊，不对，听过他刚刚立了功，现在已经是平南王了！不久前刚加官进爵，这会儿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边塞，还找外公，他想做什么？木心儿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木心儿这几年长高不少，五年前大概只到他的肩膀，现在快到他鼻子了。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他没有认出了她来。也对，一是女大十八变，她和从前长相变化太多，二是他过去也没有在意过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你是想要通关文牒的商人吗？那几个人在追杀你？还有啊，你怎么知道要找我呀”木心儿希望能套出些话来。

        “你是她外孙女，找你自然能见到林将军，那几个人是来找我麻烦的，已经被解决了”平南王说道。

        敢情知道她是谁呀？求人办事也没个好语气，好态度！

        木心儿不太想带他去见外公。看他的打扮，八成是找个边关出城，然后乔装从塞外绕道而来，然后想办法混入城去见外公，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章，偷偷摸摸，肯定没什么好事。

        “哦~你找是木姑娘啊，不巧，她回云州城了”

        木心儿推辞到。

        “听你的口音，原来是中原朝廷来的人呀，本公主连打斗声都没听见，你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几个人干掉啦，你的武功肯定很很高强吧。”乌云娜继续自说自话对着护卫军喊到“没事了，他不是刺客！他是本公主的朋友，退下！”

        “唉，公主，等等啊，能不能叫个郎中来呀，我胳膊好像断了”木心儿叫苦不迭。

        “不用了！”男子开口，一只突然抓住她脱臼的左胳膊，“你随我一起进城，自然有郎中帮你看”

        “不用，不用”木心儿一把推开他，“我自己来”

        木心儿找个木杆子，将脱臼的胳膊架上去，另一只手摸了摸，闭上眼睛，一使劲！咔哒一声后，才长舒一口气，好了，胳膊能动了。

        “没事啦？！你真厉害！”乌云娜公主忍不住夸赞。

        “哪里没事，我还是觉得很疼啊”木心儿继续叫苦。

        男子一把抓住她受伤的胳膊暗自使劲，低声在她耳边说“有人告诉我在草原看到一红衣中原女子就可以看到林将军，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带我去见林将军！”

        木心儿眼见吃痛，但也不松口“你谁呀，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林将军，如果你和这些刺客是一伙儿的，要刺杀林将军怎么办？您一看就是大人物，城里来往京城的人也不少，你呀还是别露脸的～”

        “哎呀！”乌云娜打断她“这位勇士不是你想的那样，看他的样子一定是要找林将军有要事啦，她不告诉你，我跟你说，今天那达慕盛会，父王邀请林将军过来参加宴会，宴会之后是比赛，林将军在父王安排的帐篷里休息，本公主带你过去！”乌云娜公主自告奋勇，看见美男，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他。

        “公主！林将军那么大年纪，正休息呢！”

        “都这么久了，也该醒了吧！老人家睡太多并不好，越睡越傻的”

        “哎哎哎！公主！！”

        任她怎么阻止，见平南王真的跟着她在走，乌云娜公主屁颠屁颠地飞快带路，木心儿也只得跟着。

        三人来到帐篷前，乌云娜公主手一挥，门口的守卫就离开了，她大摇大摆地带着美男进去。

        中午宴会喝了不少酒，林将军果然在大帐中间的大床上午睡。外公即使睡着也对外界异常敏感，木心儿一进帐篷看到外公眉头动了动，就知道他已经醒了。

        “林将军？你们中原有人要见你！”公主试探地轻声说。

        连续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可能是大汗灌的酒太烈，老人家年纪大，扛不住，要不你明天去城里找我们？”木心儿周旋到。

        “那多失礼呀，人家这么远风餐露宿而来，面都见到了，耽误事就不好了”乌云娜不知从哪里知道人家风餐露宿了，心疼地不得了，“既然林将军还没醒，那我们一起等会儿吧，还可以聊聊天，是不是呀？”乌云娜给她打眼色。

        乌云娜打什么如意算盘她怎么不知道，可他们有什么可聊的。要是让人知道戍边大将私自见平南王，那罪名可不小。而且要是知道彼此身份岂不尴尬，木心儿只好趴到外公耳边，告诉他“来人是平南王”

        老将军假装翻个身，然后眯着眼看到三人，睡意惺忪，

        “嗯？”

        “将军，这位勇士有事找您？”

        “哦，你是谁呀？”外公并无起身的打算。

        有外人在场，李祁并未回答，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把断箭交给他，“该还的恩情总是要还的”

        外公慢慢坐起来，眯着眼看着手中的断箭，并未抬头“你们出去，我们有事要谈”

        “啊”木心儿拉着乌云娜公主往外走“公主，我胳膊还是好疼啊，公主，你可别忘了，我刚刚救了你，至少是不是得让你的御医给看看呀”

        “好吧，我陪你去，勇士，等你们聊完记得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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