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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身不由己


宴会结束,两位公主王子被留在宫中,木心儿自然没资格留下,事情进行到这里,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等到两边商定好公主所嫁之人,到时候她便帮着操办婚礼,如果顺利,等这件事情结束,她还可以回边城。

        这些只是她内心期望的结果,实际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走出宫门,万物萧索,冬天特有的凉风一吹,感觉心口都凉了半截。

        要是能坐下来,来口酒暖暖就好啦。木心儿脑子冒出这个念头。

        木心儿一抬脚又犯难。

        回哪儿?

        平南王府?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回?守门的估计都不认识她吧,要是和守卫打起来也不好看。回家?更丢脸,别人会怎么议论她,时间和场合不对。

        高官贵族的华贵马车在道上络绎不绝,木心儿只能摸着围墙,尽量贴着路边走。不让人碰到。

        既来之则安之吧。六年的时间,她也想通了很多问题,活着,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的事,换个角度,人会自在很多。

        她现在要去最好的酒楼烫壶热清酒喝。

        大道上突然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没有人了,而是所有马车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嘴巴,安静了下来。

        因为平南王的马车停在她身侧。

        “王妃,王爷请您上车”一个叫于洋的年轻侍卫来跟她说话。

        虽然不敢说话,但好多人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罢了,迟早是要面对的人,见不见都一样。

        侍卫帮她掀开帘子,一股热浪袭来,车里炭炉烧的很旺。于洋搀扶着她塌上台阶,一边收盲杖一边坐下,不一会儿身体就暖和不少,她手放下的地方摸到一张黑亮的皮毛披风,摸起来很舒服,应该是上等货。

        “多谢平南王,若是方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将我放下就行”他是觉得她作为王妃这种样子给他丢人了吧。

        “明白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自己出入也不弄辆马车,像个下人在路边吃灰,是故意要丢本王的脸吗?”

        果然是这样。

        作为丈夫丢下妻子独自逃命,她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却搭进去一双眼睛。他难道不应该关心这个吗。

        这都些什么话呀!木心儿心里有气,语气也不好,“我大概就应该死在云州城外的沟里被鬣狗吃掉吧。李祁,你的事我本可以袖手旁观,但好歹我们也有夫妻之名,所以该做的我都做了。但你简直连基本做个人都做不到,就算我是个陌生人,你也不该将我丢弃在那里!”

        “原来你在生本王的气”李祁并不以为意,生气表示在乎,女人争宠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都是先强调自己的付出,然后向她索要东西,只要他给了她想要的,自然对你千依百顺。想到这心情大好,“你救过本王,放心,以后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承诺了。

        简直是对牛弹琴!木心儿拉开帘子,“我要下车!”

        李祁一把拉住她,“闹什么脾气!你是本王王妃,应该和本王一起回王府”

        懒得跟你掰扯,你当我还是六年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木心儿吗?

        木心儿突然反手抓他面门,平南王本能地放开手回来格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木心儿趁此机会已经出去了。

        他还从没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过,李祁有些意外又有点生气,拉开帘子往外看,街上哪还有她的影子?

        “她一个瞎子走不远,跟着王妃,有必要,给我把她带回王府”

        “是!”

        于洋领命立刻飞出去了。

        木心儿在街上晃悠一会儿,今夜月正圆,太后过寿,普天同庆,夜都过半了,街上还亮如白昼。不过这些她都看不到。

        走了不一会,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心儿!”

        “表哥?”木心儿站定,不确定的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林岩正好换班,回来看到她的背影觉得眼熟,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早上木心儿和突厥使团一起入城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她,不过人太多,她也看不见,所以并未相认,“怎么没人和你一起?你是要回姑母家吗?”

        “使团的人都留在宫中喝酒,我自己出来的”

        林岩看到她蒙在眼上的黑布,手里拿着盲杖,眼睛分明看不见了,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她。

        “表哥,我好饿,我想吃舅妈做的栗子酥”

        “你运气好,这会儿正好有饭吃”林岩抓住她的盲杖,引导她往林府走。

        没想到,她回京城的第一个欢迎她的竟是在舅舅家。

        虽然看不见,但一踏进林家的门槛,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你还记得以前你吃完水果总爱把核扔墙角埋的事吗?”林岩笑着说,“以前你扔的桃核,去年都开始结桃子啦!还有我们常玩的院子里,我弄了葡萄架,这样躺在藤椅上就可以摘葡萄吃”

        “真的啊?”木心儿有些开心,“是我扔的桃核结的桃子吗?那我能尝一个吗?”

        “现在还长不大,而且吃桃子的季节也过去了。不过,我待会儿再帮你找找~”

        “阿峰,谁来了?”舅妈听到动静,忍不住喊道。

        阿峰是林岩在家的小名。

        “舅妈!是我,心儿!”

        “心儿?”舅妈忍不住从屋里出来,“哎呀!真是心儿!你回来了?!”舅妈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眼睛怎么了?”

        “得了眼疾,正在用药,不好见光”木心儿避重就轻。

        “好好好,来,饿不饿,我们正好在等阿峰回来吃饭,你也一起吧。舅妈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是”

        木心儿被引进屋内,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舅舅一定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舅舅”木心儿赶紧行礼。

        “嗯,坐下吧,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吃饭吧。尝尝家里的菜”

        “哎~”木心儿扶着椅子坐下。

        林岩热心地给她夹菜,木心儿坐下来一口又一口饱饱地吃了顿幸福的家常便饭。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木心儿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了,舅舅家永远这么温暖又温馨。

        踏踏实实吃完饭,舅舅一家便拉着她在院里里说话。

        “心儿,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找大夫看过了吗?”舅舅率先问道。

        “中了箭毒,伤了眼,不过已经找鬼医看过了,说是先用着药”

        “你怎么会中箭毒呢?到底怎么回事?”林岩着急,忍不住打断她。

        舅舅家待她一直如亲生,木心儿也不想瞒,于是把平南王突然出现在突厥,外公又让她护送平南王离开,还有之后遭到暗杀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的猜测和推论也说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分析。

        奇怪的是舅舅,他听了这些事似乎并不惊讶,一直沉着脸,一语不发。

        林老将军是开国功臣,按理说,应该是满门荣耀,但偏偏如今林家却是贵而无权的尴尬处境。舅舅是御林军中校尉,表哥只是皇城守将。

        皇上对外公有气,大家都在帮皇上出气。

        听说当年皇上与丽妃青梅竹马,独宠丽妃,丽妃当年有孕,太医都断言是皇子,皇上以皇后无子意欲废后立丽妃,被外公等老臣反对,听说当时双方僵持不下,在一个下雨的日子,老臣群体联名反对丽妃,丽妃为了不让皇上为难,大着肚子欲赶到议事厅劝皇上,却不想心急雨大爬台阶时滚了下去,当天孩子早产,就是现在最得宠的睿王,当晚丽妃大出血,太医使出浑身解数,但两天后还是去世了。

        皇上痛失所爱,将所有怨气全发在了那些老臣身上,变态得找他们的错处,那些年自己有贪污,结党营私,子女犯错的,不管大小抓住问题,慢慢整,带头的几乎都被整的家破人亡,或死或残,或者老死狱中,像外公这种资历老还有用的被贬到苦寒之地老死在外面。

        “平南王与如今的煜王有安亲王府这层关系在,故而战王有意扶植平南王,这几年平南王风头正盛,大有功高盖主之势。在朝中频频动作。今日的家书中,父亲并没提及此事,想必平南王所图甚大,不是我等能揣测的,看一步走一步吧。就如父亲所言,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维持我朝和突厥的邦交关系,此事,还要心儿多费心劳力了”

        “舅舅,您放心吧。突厥可汗能把最心爱的女儿送过来,连嫁妆都带了。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只等太后和皇上定下和亲的人选了”

        “嗯,你刚回来,有什么吃的用的都找你表哥,有什么事也可以和舅舅商量,还有你舅母都盼着你来呢”

        “好~您就放心吧,如今也只有来舅舅家才像回家一样”木心儿感慨地说。

        这孩子,唉~

        “对呀,你来这,不就是回家吗?”舅母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说,“奔波劳累许多天,累了吧。这么晚就在舅母家歇下吧。你从前那个房间还给你留着呢,走,舅母带你去”

        “从前那个房间?是挨着表哥的那间吗?”木心儿边走边说,“现在还留着?”

        “那是自然,里面所有陈设还是你出嫁前最后一次来住的样子,你表哥每天都让人来打扫,过几天晾晒,清洗被褥,就是怕你随时会来”舅母拉着她絮叨,看看木心儿又看看表哥,“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玩的院子里。阿峰还搭了葡萄架,旁边还留着以前的秋千,连你扔的桃核都长成一颗桃树,几年开始结果子了呢”

        在木府住了十几年的房间,才出嫁就没了房间,没想到,在舅舅家却总有一个地方给她留着。

        林岩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毛绒绒的桃子,“在树的最上面找到的”

        摸着毛绒绒的桃子,摸着这些,木心儿感觉心都是滚烫的。这世上真正让她有家的感觉的,只有舅舅家了。木心儿眼睛有些湿润,眼泪忍不住往外流。

        “怎么哭了?”林岩走上前帮她擦眼泪,一看手帕上的泪点是黑色的,皱了皱眉头,不知该说什么。

        木心儿接过自己擦“我没事,就是高兴,没想到以前的这些你还留着”

        舅母见年轻人聊了起来,吩咐下人伺候以后便往前厅去了。

        木心儿便和表哥和葡萄架下说话,“对了,表哥。我今日回京,怎么没叫你去接我呀,难道你没收到信?”

        “去了去了,当然去了。只是太子以国礼接待突厥使团,我等不便上前,我现在人群中,拼命挥手叫你,是你没听见”

        “我比以前长高好多,还瘦了不少,你能认出来哪个是我?”木心儿问道。

        “不管你怎么变,你还是你,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吗?”木心儿闻到酒香,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酒坛,是葡萄酒。

        木心儿不客气地抱起来喝了一口,“嗯!好!!这京城的酒就是好,入口醇香,不像在边城,杂质太多,混浊就不说了,闻起来也不像这边的香”

        林岩按住她的手“你怎么还学会喝酒了?还抱着坛子喝,你这样容易醉的”

        “哈哈哈哈”木心儿像是听了个笑话,轻易就推开他的手“你当我还是原来那个小姑娘呢,在边关,我一只手都能打败突厥勇士,更别说七八个汉子了!京城的酒淡得跟水一样,这点酒对我来说就是漱漱口而已”木心儿说着又灌了一大口。

        林岩看她有些气馁的样子,自己也不客气,抱着猛灌起来。

        “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好啊”木心儿放下酒坛,“我长大了,再不需要听别人教我做事情,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做决定,我学会做生意,贴补家用、学会了武艺、在军中还能帮外公练兵,总之学会了好多事情。你呢?”

        “我?我一直都是一个样~”外表木心儿看不到,倒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少。

        木心儿很想转换一下话题,“对了,外公把他的林氏刀法传给了我,我在军中也拜了不少师父,乱七八糟学了一通,你现在不一定能打赢我了呢”

        “口气不小,你呀就是吹牛!”

        “是不是吹牛试试不就知道了”木心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刀。

        林岩有些惊讶,她眼睛都看不见竟敢和他过招,当真狂妄至极。

        “别说我看得见,我就算看不见也不一定输你!”

        再推辞,怕她不高兴,反正自己小心点就是了,林岩打定主意后,点头,“好吧,点到为止”

        木心儿随便挑根长棍,“过两招就知道了”

        “我让你三招!”

        二人功夫出自一个路子,虽然林岩基本功扎实,每一招都能使出十成威力,但木心儿懂得扬长避短,□□众家之长,总有变招,林岩怕伤着她,不敢使十分力,总有保留,再加上招式循规蹈矩,不一会儿便从招式上败下阵来。

        “怎么样?”木心儿看似随意一扔,准确将木棍扔回原处。

        “后来居上”

        木心儿笑笑“你基本功扎实,而且你也没用全力,再过几招你就赢了,但你却选择这时候收手,你是想让我高兴”

        从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真的已经长大了。

        “不过是切磋而已”林岩也笑笑。

        二人改在院子的石桌继续喝。

        “对了,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木心儿突然问林岩,从自己身上转移话题。

        “还和以前一样,去年父亲帮忙谋了个巡城侍卫的差事,浑浑噩噩地过呗”

        “你大我好几岁,按理说应该娶亲了呀,怎么院子里还这么冷清”

        “从前你不知道,现在还不明白吗?谁嫁给我,将来就要倒大霉”

        是的,她这么多年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一定要外公死在边疆,为什么父亲官位永远定死在四品的位置,为什么木家的女儿一面被百家求,但求娶回家后都是妾,并且全都不受宠。

        “好吧,不说了”二人只能各自灌酒。

        没想到林岩挺不经喝的,灌完一坛就双颊酡红歪在一边呼呼大睡了。木心儿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将红红的脸贴在冰凉的桌子上,吹着夜间的凉风,空气竟是若有若无的花香,这里一切都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和安全感,不一会儿也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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