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乔装

卫大人仍旧是那副气哼哼的模样，好歹念在即将收到妹子送来的银子的份儿，这才没有跟卫姑娘计较她的这份儿失礼。

这年头，竟然都轮到当女儿的，用这等口气吩咐她老子了。

不过，他跟银子又没有仇，还是暂且照着这死丫头说的做，打些酒回来，在府里一边吃酒，一边等妹子遣人送银子来罢。

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卫大人也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跟卫姑娘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府门。

小巷子里面还是那副热热闹闹的模样。

卫姑娘走到小巷口，再次回望了一眼这条巷子，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了与采买的小丫环们之前约定好的汇合的茶馆。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罢。

不过，既然能够让她留念的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那这个府宅，便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怀念的地方了。

……

茶馆里面，几个小丫环已经买好要买的东西，坐在这里吃了一会子的茶了。

这时候看到卫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茶馆里，其中一个便撇了撇嘴道：“让她不用着急，她竟然是真的摆起谱来了，竟然让我们等了她这样久，若是真的耽误了回府，可别是让我们一起陪着她受罚！”

“这却又不是你方才担心表姑娘回来的快，我们买不齐要买的东西，请她慢慢跟舅爷叙话，不用急着回来的时候了？”另一个小丫环闻言笑着打趣道。

“好啦，好啦，我们开开心心的出来当差，做什么非要计较些这个，反倒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呢。”

先前那丫环这才肯罢休，也有知道这位表姑娘背后有陈妈妈护着，不愿意在陈妈妈那里吃了挂落的缘由。

几个小丫环一起站起身来，有模有样的向前迎了几步。

直到走到了卫姑娘的面前，看到了她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几个小丫环都不由愣了片刻，又面面相觑了会儿，这才极有默契的低下了头，佯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当先请卫姑娘登上了马车，一起回到了靖阳侯府。

陈妈妈已经翘首以待了。

卫姑娘在马车里的时候，已经请丫环们帮忙买了消肿的药膏敷面，又重新施了粉遮掩，这会子，面上的巴掌印，已经不甚明显了。

她将之前说好，要给陈妈妈带的花糕拿给了她，温温柔柔的笑着道：“我去的巧，这花糕正巧是刚出炉的呢，妈妈快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陈妈妈是大太太的陪嫁丫环，这些年跟着大太太住在靖阳侯府里面，已然是不知道吃过了多少的山珍海味了，哪里还瞧得上什么寻常茶馆里面做的花糕。

若非如此，即便大太太如今已经失了势，可只要是她这个管事的妈妈发句话，那这松云居里面的小丫头们，有一个算一个，还不都得是上赶着去替她买花糕孝敬她的。

陈妈妈珍惜的，是卫姑娘待她的这片心。

“可不正是那个滋味儿吗！”陈妈妈颇是给面子的吃了一块，笑着对卫姑娘道。

“奴婢得跟在太太身边伺候，寻常离不开府，若不是表姑娘，还真是尝不到咱们卫宅旁边卖的这花糕了呢。”

“表姑娘这次回去，可看着舅爷了没有？舅爷最近怎么样？身子好不好？可没有又因着吃了酒，犯了糊涂，做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罢？”

这也是陈妈妈最担心的事情了。

如今的太太，可真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可偏偏这兄妹两又都是一样的性子，那是从何也不肯听旁人的劝的。

先前她还想着，帮着太太，给舅爷挑个可心的新媳妇，帮着在旁规劝着舅爷，让舅爷千万别再日日往那什么酒坊、赌坊之类的地方扎了。

可是，大姑娘又偏生在那个当口跟太太翻了脸，搞的太太是什么人都没有心思去帮，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去做了，这给舅爷挑选新妇的事情，自然便也没了下文。

陈妈妈不由叹了口气，他们大房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这么不顺呢，简直便是流年不利嘛，真该好好拜拜佛才是。

“都是我不好……”卫姑娘便低着头道。

“若是我能规劝的住父亲，便不会连累的妈妈日日为此担忧了，不过，还请妈妈放心，父亲如今手里头没了银子，即便是他想去赌钱吃酒，那赌坊、酒坊，也不做他这桩亏本的生意呢。”

卫姑娘丝毫没有提起今日在卫府看到的事情，而是佯作踟蹰的道：“只是……也是为着这没有银子花的事情，父亲又叫我替他跟姑母说项了，还想要叫我替他给姑母带个什么物件儿，说是……”

卫姑娘抬了抬眼睛，不肯错过陈妈妈面上的神色。

“说是祖母尚且在世的时候，给他和姑母一人一个的，想要借此让姑母念起昔年的情分。”

卫姑娘这样说着，脸上便又浮现出了无尽的羞愧之意。

她迎着陈妈妈满面的急色，仿若不知所措的道：“我……这些年，姑母都已经不知道照拂了我们多少次了，我怎么能够应下那话呢，便趁着父亲翻箱倒柜的功夫，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陈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便又劝慰道：“表姑娘这是什么话，太太跟舅爷，那是亲生的兄妹，这些年舅爷的日子不好过，太太知道了，接济着些，也没有什么，只是……”

陈妈妈抬眼朝大太太的屋子瞧了一眼，这才附耳对卫姑娘道：“这里头有些缘故，不方便说给表姑娘知道，总之，舅爷所说的那个物件儿啊，您没有拿回来那自然是最好的，太太这会子，也未尝想看到那旧日的东西，再者说了……”

陈妈妈自知再说下去，未免有些背后妄议主子的嫌疑，可是，她也实在是担心卫姑娘不明就里，会犯了太太的忌讳。

她犹豫了片刻，到底是继续道：“表姑娘跟着太太住了这么些时日，这崔家跟咱们卫家的差别，想是表姑娘也看出来了，不瞒表姑娘说，舅爷所说的物件儿，应该是咱们太夫人还在世的时候，给太太和舅爷请的玉佩，那枚玉佩啊……”

陈妈妈叹了口气道：“用意固然是好的，太太也一向是珍惜着的，可直到嫁进了这靖阳侯府，太太才知道，这真正的大户人家，竟然连使唤丫头那都是穿金戴银的，这若是做主子太太的，在穿戴上反倒是输给了丫环们，那可让咱们太太怎么在这府里头立足呢？”

“为着这事儿，太太便命奴婢将那枚玉佩偷偷的丢了，”陈妈妈叹息着道。

“所以啊，若是舅爷日后再与表姑娘提起了此事，表姑娘可千万别应他的话，免的惹了太太不快，反倒吃些挂落，啊？”

果然是这样的。

卫姑娘心里了然，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下了，多谢妈妈肯告诉我这些。”

“这算什么啊，表姑娘怎么跟奴婢还这样客气呢，”陈妈妈拍了拍卫姑娘的手，又跟她叙了会子话，便去忙自己的差事了。

卫姑娘回到自己所住的厢房里面，先将从卫府带回的那枚玉佩藏在了妆奁里，接着便又取出了自己先前藏好的那套衣裳换上，趁着府里丫环们交班的时候，悄悄的走出了松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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