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应是不应

然而身为桓太夫人与先昭平侯之子，如今的裴小侯爷亦可称句典范。

“天气炎热，劳烦两位崔兄与崔姑娘受累，云霁实在过意不去，寥寥消暑之物，还请崔兄和崔姑娘不必客气。”

裴昭话音刚落，程妈妈便立时领着丫环们上前行礼，将那消暑的梅子汤奉至几位贵客身前。

轿子外面扑面而来的热气，确然被这甘甜可口的梅子汤消解不少。

崔瑜站在伞下饮过一盏，又有丫环奉上清茶给她漱口，实在是妥帖的令人汗颜。

“多谢太夫人和小侯爷费心，”崔瑜福身一礼。

裴昭忙不迭让过这礼，又朝她拱手道：“崔姑娘客气了，如今还热不热？这梅子汤府内还备着不少，若是崔姑娘觉得味道尚可，我再替崔姑娘取去，若是崔姑娘还有旁的想吃的、想喝的，也尽可以告诉我，膳房皆可以做的。”

程妈妈瞧的忍俊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哪知还不待她多欣慰片刻，便又听自家小侯爷道：“崔姑娘此次受累来府，是因着伴我母亲赏花，这都是裴府应该做的，崔姑娘千万不用客气，若是招待不周，我母亲也会过意不去的。”

怎么对崔四姑娘的这些特别之处，倒全部都变成了是因着太太的缘故了？

程妈妈刚刚弯起的唇角不由一僵。

反倒是崔瑜听他这番解释，自在了稍许。

虽然说，她并不觉得这赏花之举，需要他这样千恩万谢。

但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总是要好过平白接受旁人的好意轻松。

“是小侯爷客气了才是，”崔瑜莞尔道，“如今饮了这梅子汤，连暑气都消散了不少，都说无功不受禄，既然小侯爷因着赏花之事款待我，那我们便还是快些去向太夫人请安罢，那四季常开的海棠花，我还从未见过呢。”

崔瑜话音未落，裴昭便已然因她话中的“我们”二字，微微红了耳朵，不过炎炎夏日，总是可以将此假托暑意。

崔晔和崔昀又是无声对视了一眼，便默契的抬起了步子。

眼前一边是只因自家妹妹只言片语，便连背影都透着飘飘然之意的裴家小侯爷；一边则是至今不知状况，被裴家小侯爷糊弄过去，真的只将这昭平侯府的种种不同，当作是因着裴家太夫人之故的自家妹妹。

便是这两个人，一个刚刚带着他们铲除了西戎王庭，另一个则在那紧要关头，襄助父亲守住了冬州卫？

这便是那所谓英雄出少年的小裴侯？

这便是他们往日那聪敏睿智的四妹妹？

兄弟俩一阵默然，半是恍惚的跟在引路的丫环之后，往裴家太夫人的院落而去。

桓太夫人仍旧如初见时那般温和，因着与崔晔和崔昀，是时隔多年之后头一次相见，自然便有见面礼相赠。

就连崔瑜也沾了两个哥哥的光，又得了一枚桓太夫人相赠的，用羊脂白玉雕刻成海棠花模样的玉佩。

“先时你母亲便格外偏爱这羊脂玉，我随先侯爷去西边驻守的时候，还与她约好，若是寻到了衬她的玉，便遣府兵快马替她送回京师去，可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却是我食言了……”

桓太夫人似是瞧出了崔瑜的赧然，便和颜道：“日前偶然得了这块白玉，我一下子便想起你们母女了，昔年未能履约，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瑜姐儿便当作……我这是在弥补当年的食言罢，切莫再推拒了。”

桓太夫人这样说，崔瑜自然便不好再推辞。

她一边扶着桓太夫人往海棠园的方向走，一边笑着道：“近日也时常听母亲提起她与太夫人少时的趣事，只是三姐姐婚期将至，先前又因着我的事情多有耽搁，如今府内事情繁多，一时竟没有来与太夫人叙话的机会，母亲说，待三姐姐大婚之后，她定然是要来寻太夫人说话的，只盼着太夫人不要嫌她叨扰。”

进了后院花园，已然有各式的花香萦鼻。

“是我常年深居简出，该担心你母亲嫌我无趣才是，”桓太夫人的声音轻柔而温和。

她侧首看向崔瑜道：“我记的你三姐姐的亲事，是定与文信侯府的世子了，这却又是一桩巧事——”

桓太夫人指了指亦步亦趋的跟在旁边，仿佛生怕这位崔四姑娘会因着不熟悉昭平侯府的路，便不慎磕了碰了的儿子，有些好笑的道。

“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正巧你与三姐姐那未成亲的夫婿交好了许多年，前个儿他刚回了京，那邵家的松哥儿便来请他，说是到时要他一起陪着去接新娘子呢，我还说他——”

“若是当年我们不曾离京，照我与你崔家伯母的交情，合该是你与崔家的几个哥儿一道进学习武，关系也更亲密些才是，那介时也应当是你与崔家的哥儿们，一起阻邵家哥儿进府接新娘子，如今却倒反过来了。”

桓太夫人说至此处，连程妈妈都忍不住低头叹息了一声。

若是当年先侯爷不曾离京，也不曾殉国，想那陶庶人，又岂敢那样算计太后娘娘和先太子。

若是这一切的事情都不曾发生，那与崔姑娘青梅竹马的，便也合该是他们小侯爷。

介时不曾折损在巫蛊之乱中的先太子顺顺当当的登了基，又何至于会像当今天子似的，与太后娘娘互相猜忌提防到了此等模样。

而小侯爷与崔家四姑娘，一个是新皇信赖的表弟，一个是皇后疼爱的堂妹，又有青梅竹马的情意在，何愁不能成就一份良缘呢。

这可真是世事弄人了。

崔瑜倒不知道这其中的渊源。

她只是随着桓太夫人的话，不由想象起了那样的场景——

若是三姐姐成亲那日，有裴小侯爷帮着“刁难”邵家世子，那只怕这位邵世子，真的是要经受好一番磨难，才能抱得佳人归了。

可是如今……

崔瑜回眸瞥了自家兄长一眼。

不是她不相信兄长们的武艺，实在是“敌人”太了得。

“那阿瑜要求太夫人了……”崔瑜扶着桓太夫人莞尔道，“只求太夫人请小侯爷介时略略放些水，莫要让那邵家世子，轻轻松松便将我三姐姐娶了回去。”

桓太夫人点头“嗯”了一声，只转眼问裴昭：“昭哥儿，瑜姐儿的话母亲应了，你应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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