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伴读

前来请妹妹去正堂的崔昱甫一迈进屋内，便因着自家胞妹这话，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哥哥这是怎么了？”崔珍忙不迭的起身去扶了崔昱一把。

“我又不是远嫁，你便是舍不得我这样好的妹妹，也不用伤心成这幅模样啊，左右我日后也是要时常回府，寻哥哥们与四妹妹说话的呢。”

崔昱瞧了瞧自家胞妹，又看了看同样容色坦然，面露担忧的看向他的堂妹，不由默默替那位裴家小侯爷拘了把辛酸泪。

纵然裴小侯爷痴心可佳，可奈何他的妹妹，根本便没有往那方面想啊。

“我没事——”崔昱摇了摇头道，“邵家世子已经到松鹤斋给祖母和父亲母亲他们行礼敬茶了，母亲命我来瞧瞧你这边收拾妥当了没有。”

凤冠霞帔都是穿戴好了的，如今也便只剩盖上那顶红盖头了。

崔瑜将那盖头从画眉手里面接过来，亲自帮着崔珍盖上，原本在外头照看的大奶奶蒋氏还有二奶奶邵氏也都进来帮忙，一起簇拥着崔珍往老夫人的松鹤斋走。

头一次送亲女出嫁，饶是性子爽利如韦氏，也不由微微红了眼眶。

旁边的二老爷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嫁女儿了，可不舍之情也是不减丝毫。

老夫人又叮嘱了孙女与孙女婿几句话，这对新人便叩首辞别了靖阳侯府的亲长。

崔昱走上前来，背起出嫁的妹妹，一路将崔珍送上了府门前八人抬的喜轿。

门房上还在唱着各府赠来的贺礼。

邵景知朝喜轿前站着的几位妻兄拱手作别，正要骑上马去，带新娘回府，便看一溜穿着内官衣裳的人抬着顶小轿子，匆匆忙忙的往靖阳侯府而来。

近前的内官压轿打帘，孝惠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松儿便从那顶小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奴婢奉孝惠娘娘之命，来贺三姑娘大喜，给三姑娘添妆——”

松儿满面笑容的走到几人面前，给几位公子还有新姑爷行了礼，又指挥着宫人们，将那几箱子赏赐，也添到了崔珍的嫁妆队列里面去。

“都是造过册的，娘娘请三姑娘放心用着，”松儿隔着轿帘，也对喜轿里面的崔珍行了一礼。

“娘娘还说，过去要请三姑娘入宫相见，难免多有不便，如今三姑娘也即将是朝廷册封的世子夫人了，进宫便宜不少，还请三姑娘得了闲，也进宫陪娘娘说说话，娘娘那边得了不少三姑娘喜欢的吃食呢。”

少时姐妹之间的情意，已然随着这些年的世事变化淡薄了不少。

崔瑛对崔珍仿若突如其来的示好，难免令崔珍心生疑惑，却也只得先行谢了恩，应了松儿传达的话。

松儿便也不再耽误，退后一步对着喜轿墩身礼道：“奴婢恭送三姑娘起轿，愿三姑娘与姑爷行喜长春宅，玉兰满庭芳。”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了靖阳侯府，崔昱几人即便心里面疑惑，也只好对松儿道：“劳烦姑娘走这一趟，还请进府吃盏茶罢。”

“多谢二公子费心，”松儿福身又是一礼。

接着便笑道：“说起来，除却三姑娘新婚，奴婢还有另外一桩喜事，要恭贺主子们呢。”

“孝惠娘娘想让聿哥儿做湘王的伴读？”

靖阳侯府内喜宴已开，老夫人打发了几个儿子和儿媳去招呼参宴的客人，只看着松儿道：“这事情，可有禀过太后娘娘或者是皇上知晓吗？”

“老夫人有所不知，”松儿自如的行礼道，“此事正是太后娘娘问起的呢——”

“前个儿宁妃娘娘在慈宁宫陪着太后娘娘说话，恰巧说到了定国公府重孙辈的一位小公子在学堂里面与同窗闹出的趣事。”

“太后娘娘便说，他们小哥儿家有灵气，有差不多大小的人伴着才好，若总是自己闷着，倒难免生了暮气，没的可惜，这便又想起了我们湘王殿下，遣了人去西偏殿，说是要替湘王殿下选个伴读，问娘娘有没有属意的人选。”

松儿笑着道：“娘娘听太后娘娘这么一说，登时便想起我们府里面的聿小公子了，算起来，湘王殿下与聿小公子可不正是差不多大的年纪，就连生辰，都没有隔着几个月呢，这又是连着亲的兄弟，娘娘当时便说，若真是要选人，又能够有哪个，较我们聿小公子更为合适呢。”

这话也算不虚，宗室子弟的伴读，大多选自勋爵贵胄之家，若那皇嗣的母家又恰巧有适龄的公子，除非那皇嗣的生母身份卑微，否则这伴读的人选，自然便不用再做他选。

照理说，国子监的先生即便是再好，也是及不上那些专管着教授宗室子弟课业的大儒的。

更何况，湘王身份特殊，不仅太后娘娘怜惜他，就连当今天子，也要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善待这位先太子留下的遗孤。

这传授湘王课业的先生，自然也是万金难求的授业良师。

大奶奶蒋氏原本是应当为着这份机缘，替聿哥儿欢心一场，感念夫君虽然故去，宫里面的长姐，却仍旧愿意挂念着聿哥儿这个侄儿的。

可或许是因着先前大太太企图谋夺四姑娘私库时，那道她鼓足了勇气传去皇宫，却就此没有了音信的口信。

又或许是因着那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直觉，蒋氏非但没有因着松儿的话生出欣慰，反倒浮现出了一丝化不开的担忧。

松儿却仿佛未曾察觉到这位大奶奶的难安之情，只是恭顺的继续对老夫人道：“不过，娘娘也说了，她已经是外嫁的女儿了，因而这伴读的事情，在向太后娘娘回话之前，还是要先请示老夫人您的意思，若是聿小公子觉得与湘王殿下一起读书不自在……”

松儿面露可惜道：“那便也只好罢了，娘娘说，她先前已然做了自以为对四姑娘好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反而是给四姑娘添了烦恼。”

“如今是再不会做那样自以为是的事情了，奴婢这次出宫之前，娘娘还特特嘱咐了，此事万万不可强求，但请老夫人做主，只是太后娘娘那边，这会子也正等着娘娘回话……”

松儿语气赧然道：“怕是要请老夫人拿定了主意，快些告诉给娘娘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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