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既然这么说了，微生派来守护沈霜序的侍医弟子必然要跟着去。沈霜序倒无所谓，领着两个小姑娘去隔壁的隔壁房间找钟离萱。

        钟离萱虽已解毒，但全身多处骨折，体内瘀伤未清，沈霜序见她时，人醒着，只那张原本俏丽的脸被毒液侵蚀，又因后脑骨出现裂痕，便在医治后裹着满头药纱布，头发更是一早被剃个干净，虽说这些伤对于有金丹初期修为的钟离萱来说恢复也没那么困难，只沈霜序第一眼见，难免唏嘘。

        她想要起身行礼，沈霜序忙拦下，“躺好就行，为师过来看看你。”

        “是弟子无能，错误判断，才连累师尊师妹和试炼弟子。”钟离萱因伤声音嘶哑，说话费力，但自责之态表露无疑。

        “你已尽全力，”沈霜序安慰她，“为师都看在眼里。”

        钟离萱得到师尊对她的肯定，也不那么纠结了，这点和岳星回就不一样。岳星回必然要难过泪泣大半天直至切腹自尽然后沈霜序一定要及时拦住，否则她会来真的。

        沈霜序暗暗叹息，这怎么又扯上岳星回了。

        钟离萱人虽醒着，但伤重，说话也不方便，沈霜序便长话短说，“前日你赶去蛇穴救星回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钟离萱被药布裹着，看不到表情，只那双眼睛露出来，轻微的眨了眨，沙哑道，“师尊，弟子不记得了。”

        沈霜序：“”

        一旁照料钟离萱的侍医弟子解释道，“钟离老师头部遭遇激烈创伤，失去了捉妖这部分的全部记忆。”

        诊断是微生给出的，侍医弟子是微生派的，她们只是照微生原话传达了结论而已。虽说初步推断是打斗过程中头部撞击，沈霜序却不得不怀疑，如果只是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会不会其中有邪法什么的干预？

        不知道。也问不出答案。钟离萱自己也只记得带队出来历练，但涉及到蛇妖这一块的，全然想不起来。都是她半醒时，初阶弟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她，说当时如何凶险，沈宗师英姿飒爽，或许带着些夸张，但对于临仙派和御兽宗的比对上，临仙派高胜一筹还是非常开心的。

        好在钟离萱捡回条命，日后慢慢将养，亦可痊愈，按照侍医弟子关于微生原话转达，等人恢复如初，也许那段记忆就回来了。

        沈霜序有些寞然。便叮嘱钟离萱好生休息，不要有压力。

        侍医弟子也说月半岛已经出动飞船来接所有伤员。今晚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早便可挪动启程回宗门。钟离萱这个情况，必然要回岛上修养，等她问沈霜序接下来的打算，沈霜序却道，“我要在外头多留几日，指点星回实战，她这个修为啊太差了。”

        沈霜序只能这么说，实情是对岳星回的疑虑还不曾消干净，她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解决，回去于事无补。

        “师尊一贯心疼九师妹，这点弟子倒是没忘。”钟离萱自然不知道沈霜序所想，按照惯常，师尊对小师妹果真宠到骨子里了，当年她们八个徒弟去岛外历练，师尊可没有跟着亲力亲为地教导。

        师徒两个聊了三五句，沈霜序从失忆的钟离萱这里并没有聊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钟离萱想起刚听到的消息，便恭贺师尊喜得孕气，被沈霜序通敷衍一句你好好休养，别的不要多想就赶紧离开了。

        去看完钟离萱，沈霜序又去看岳星回。岳星回尚在昏迷之中，旁有侍医弟子照顾。问道具体情形，侍医弟子的说法和微生无差，说岳星回受的是都表皮轻伤，中毒昏迷时久还是因为修为过低。如无意外，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沈霜序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岳星回，摸着突然叽里咕噜饿起来的肚子，浅叹一声，对身后跟着的一高一矮两名侍医弟子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顿饭才是正经。”

        侍医弟子可做不了主，她们不过是小医宗师微生派来照看沈霜序的，自然沈霜序去哪里，她们就跟去哪里。

        沈霜序带着几分颓丧，开始思索今晚去哪里填填肚子。因为牡丹镇也没什么好的选择，她心情又不是很爽快，决定去百香戏楼里坐坐，顺便听听戏，散散闷气。她上次来，看见这家戏楼也出品饭菜，就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出她想吃的。

        说动身就动身，沈霜序换身青山绿水色的衣裙，带着两个侍医弟子出门去了茶楼。自然，她跟微生打过招呼，并得到医修徒弟的准许。

        病人嘛，听从医师的叮嘱很正常。

        沈霜序去的晚，楼里满座，早就没位置了。上次的小二过来迎客，见她很是热情，“小娘子又来听戏？您快里边儿请！”

        “还有位子？”沈霜序纳闷。这么热情，她是得掏多少银子才行？

        “别人没有，您必须得有。”小二带着沈霜序和临仙小弟子上了二楼雅座。依然是上次的位置，视线极佳。

        沈霜序刚坐下，热茶炒干货就端上来了，沈霜序摆手，“我还没吃饭呢，端些饭菜过来。”

        “娘子想吃点什么，小的吩咐后厨去做。”

        沈霜序想了下，“来一份灌浆梅花包，螃蟹清羹，再来份双菇秋葵和鸡髓笋，先就这样吧。”

        “啊这”小二有些为难，“”

        沈霜序又拿出几个银坨子放在桌上，吓得小二连连摆手，“不敢收您的钱。只是您要的菜我们厨子做着想来是有些难度的。大概需要您多等些时候。”

        “无妨。”沈霜序预料到小地方大概率不会出现岳星回这样的高手，连食材有没有还都两说，只她虽然有些食欲，但此刻又是仄仄的，便道，“那先随便来些清淡小菜垫垫肚子。”

        “好嘞！”

        小二上后厨盯菜去了，沈霜序依旧喝着香茶汤，眼前的瓜子小炒干货完全不能下咽。之前交代的那几样菜也只是今天恰好这个时候就想吃，要是岳星回在，她自然是能吃到，只可惜这孩子没醒来，也就想想吧。

        好戏才开场，吆喝声不断。临仙侍医小弟子陪着沈霜序一起观戏。今儿这出也很应景，简直就是紧跟时事。说的是两位年轻的男修士路过一个叫芍药城的地方，见城里张榜悬赏天下勇士捉妖。因为接连有未婚女子被蛇妖抓去，城主也派人去找，结果连同找的这些人都杳无音讯。最后是张姓李姓这两位年轻修士自告奋勇不畏艰险，找到千年蛇妖洞穴。原来这个蛇妖需要吃纯阴元的女子滋养阴息增进修为，修士们赶到的时候，蛇妖已经吃了半数，剩下的被困在蛇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霜序早些年在月半岛大食堂打杂读了太多的话本，一眼就看穿了剧情的套路。于是转头笑着跟两个侍医小姑娘聊天，“我敢打赌，两位修士英雄救美，诸位美人投怀送报，以身相许信不信。”

        侍医弟子：“”

        “估计仙师们还推辞了一下，毕竟他们为民除害不是为了娶媳妇，但是美人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强调哪怕做个侍奉丫头都愿意。反正两位不收，她们便以死明志以示贞烈。”

        侍医弟子：“”

        结局和沈霜序所料出入不大，两位修士名利双收，各自娶了救出来的几位美人，分配的还挺均匀，简直皆大欢喜。

        戏唱罢，满堂喝彩震耳欲聋，毕竟这故事能跟生活套在一起，看客们纷纷感叹身为男子，当如斩妖除魔的修士那样顶天立地，大有作为。

        侍医弟子都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跟着沈霜序看这出戏，便没有沈大宗师这般悠哉吃瓜的态度，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也顾不得长幼尊卑，在沈霜序面前如吞了火药一般批判上了。

        那小个头坐在沈霜序左手，早就忍不住了，“这戏怎么这么恶心啊？！”

        “就是恶心！”沈霜序右边的高个头骂道，“屠妖一事在牡丹镇上传的沸沸扬扬，谁为百姓做了好事？是我们临仙派，是我们沈宗师，干男修什么事！”

        “笑死！现在倒好，通过戏文把功劳都揽在男人身上，传的人尽皆知，要不要脸？”

        “真他大爷的绝绝子，还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啊呸！”小个子接着骂，“也不啊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照我说，就应该让御兽宗的弟子从旁佐证，咱在牡丹镇张榜说个清楚明白，那蛇妖在邻郊和镇子上掳走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后是谁把他们从蛇妖底下救出来的？！镇上的百姓误吸毒雾，多日瘫在家里，又是哪个给分发的解毒丹，是我们临仙派，是我们仙草堂！连钱都没收好吗！”

        “一群贱货，不犯贱就皮痒！”高个子又骂，“下次牡丹镇有妖邪，让男人去拯救世间吧！贱不死他们！”

        沈霜序：“”到底还是年轻。

        她见的多了，没那么愤慨，想说公道自在人心，又觉得有些无力。两个小姑娘归徒弟微生管，在此之前都是低眉顺眼，这回彻底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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