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蛛丝马迹

两位中年女子分别是田管家和老丁的妻子。站着那位是田管家，脸圆圆的，身材也是圆圆的，肤色是健康的麦黄，和蔼可亲，笑起来如同四月的太阳。躺在病床上的是老丁的妻子，脸色苍白，身形枯槁，每说一句话都要咳两声，据田管家的妻子说，她已缠绵病榻好几年了。

        “打扰了，两位夫人。”

        磬宁拱手作揖，为自己的突然来访道歉。

        “我受徐先生所托，前来调查徐夫人返魂一事。方才主宅那边出现了异象，有贼人混入其中，我追着那人一路来到了这里，请问两位夫人，你们有没有见到行迹诡异的生人经过？”

        田夫人摇摇头，说：“没有，我一直在这里，什么也没看到，要是真的有。那小毛贼也逃不了，丫头啊，别看我是个妇道人家，没嫁给我家老田之前，我可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力气大着呢。”

        管家夫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直到老丁妻子又咳了几声，她才停下来，给人倒热茶去了。

        “让你见笑了姑娘。”

        喝了茶后，老丁媳妇的咳疾才缓和了些，能和人正常聊天了。

        “我这个病秧子，成天只能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眼睛不好，耳朵也不灵光，除了老丁回来跟我说的，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太清楚。”

        “是啊，妹子今晚咳得很厉害，这不，我就是被她的咳嗽声闹醒了，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照顾她的。”

        田夫人熟练地从衣柜里抽出一床厚被子，垫在丁夫人的身下。

        “给你添麻烦了大姐。”

        “诶呀，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家的那口子都在徐家当差，我们也应该相互照应嘛，你看你，手凉脚凉，连被褥都是凉的。虽然现在天气渐渐热了，但你这身子还是吹不得风，得注意保暖才好。”

        田夫人七手八脚地在丁家忙活了一阵，又是热茶，又是加被，关起窗户又注意留条缝透风，在她的帮助下，丁夫人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也不见咳嗽了，躺进被子，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久后，田管家和扶着老丁回来了。惊魂未定的老丁看到昏睡的妻子，惊惧愈甚，一下扑过去，口齿不清地问田夫人妻子的状况如何，田夫人劝了他好久，他才稍微恢复平静。

        丁夫人的事解决后，磬宁再次为自己今夜的莽撞向田家和丁家致歉，田管家做主表示谅解，并让她赶紧回到她的同伴身边去继续调查。

        为了能尽快找到线索，不让线索被人为或意外损坏，四个姑娘打着灯笼在院里找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轮班眯了一会儿。

        一早起来的范妈妈了解情况后，贴心为她们做了清淡的白粥和水煮蛋当早餐，熬过夜的肠胃最容易闹难受，来一点温温的白粥清清最好。姑娘们草草扒了碗粥，吞了个蛋，就继续把投身到工作中了。

        白天的视野比黑夜的强上许多，姑娘们分成两组，齐环和埃莉则负责徐先生和小少爷的房间，昨夜发现了毛贼踪迹的磬宁和言冬按照记忆在庭院里搜查。

        因着那影子逃离的轨迹与围墙贴得很近，磬宁便沿着宅子的围墙一点一点找过去。寻到山水景观附近时，磬宁在墙上发现了她今日找到的第三个狗洞，正好。

        “这狗洞，是之前就在这里的吗？”

        正好老丁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磬宁便拜托他过来看看。

        老丁眯着眼睛瞧了瞧，说：“哦，这个啊，在老爷住进来之前就在了。”

        徐家并不是现在住的这座宅子的原主人。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富贵人家居留此地，只是前些年那户人家举家迁到了更富庶的城镇上去，就挂牌把这房子卖了。

        “先前住在这里的那一家子都喜欢狗，家里养了七八条这么多，他家小孩还在炉灶刻了个小狗图案。他家老爷在这院子里四处开狗洞，就为了能让自己的宝贝狗能自由活动。我们老爷搬进来的时候，一家子手忙脚乱的，根本顾不上这些，后来渐渐安定了也没再去理，这狗洞就一直搁着了。”

        磬宁谢过老丁，趴下来仔细看狗洞，发现洞里面没有什么杂草，泥土带着翻新后特有的腥味，可土层却压得平实，像是为了能让动物顺畅通过似的。就在星灵子推测这背后包含的可能时，与她一起搜寻院子的朋友过来了。

        “围墙上覆盖灰尘的程度差不多，看来昨晚那人不是翻墙过去的。”

        言冬懊恼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磬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

        “走了，去看看环儿她们有什么收获。”

        两个人一起到了徐先生房前，现在走廊转了几下，确认没有线索才进屋，结果发现屋里发现只有埃莉一个人在忙活。

        “莉莉，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环儿呢？”

        “阮姑娘，麻烦你擦擦身上的泥再进来。”

        说话的是田管家。

        环儿不在，忠心耿耿的田管家倒是在屋里候着，据他说，这是为了避免未出阁的女儿进入老爷房间落人口舌，其实是为了提防星灵子们小偷小摸。埃莉见他的存在没有碍着什么，就由着他去了，反正自己光明磊落，不怕这些。

        “哦，她啊……诺，回来了。”

        埃莉无奈笑了笑，指向外面。磬宁和言冬回头一看，看到齐环和范妈妈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回来，两人一路有说有笑。

        “她说受徐家如此精心照顾有些过意不去，就主动请缨和范妈妈一起去赶集了。”

        接着，埃莉背着田管家，用口型做出了“情报”二字。另外两人心领神会，大肆夸赞徐家的周到。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徐先生心焦地询问四人调查结果如何，四人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表示现在一无所获，劳烦徐先生再等等。没能听到好消息，徐先生的情绪登时低迷下来，老夫人只好亲自出面表示，不怪姑娘们，并嘱托她们多花点时间好好查，而后宣布今天的午餐时间。

        四个少女以要聚在一起整理调查思路为由，婉拒了老妇人请她们共进午餐的邀请，拜托范妈妈把饭菜送到她们的房间。

        “范妈妈，你再给我多讲讲吧。”

        范妈妈拎着一个精美的多层食盒进了屋，趁她一一展示时，齐环开口留她下来和她们聊一会儿。

        “可以啊，不过不能太久，我一会而还要给老田和老丁的媳妇送饭呢。”

        “田夫人和丁夫人吗？”磬宁问。

        “是啊，田嫂子她一直以来都在外面接些浆洗缝补的活，忙得很，都没有什么时间做饭。丁嫂子就不用说了，她那个样子你们也见到了，连吃饭都要人帮忙，哪里还能自己生火做饭。所以老爷准许我每天多做点餐食给她们送一点过去，不用额外花钱。”

        齐环恍然大悟，那天范妈妈说的那句话就是指这个，她在厨房里看到的那几个脏盘子大概就是用来装给两位夫人的饭菜的。

        说得激动了，范妈妈不知不觉间坐了下来。齐环给她倒了杯水，让她顺口气再慢慢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哦，他们夫妇这么拼都是为了自家孩子。老田家的儿子现在在村里的学堂上学，那成绩不知给他爹妈添了多少光。为了能让孩子将来到更好的地方学习，老田夫妇现在拼命地攒钱。老丁家也差不多，他们夫妇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要不是老丁，我们都找不到落脚的地。唉就是可惜啊，老丁他家儿子不争气，年纪轻轻沾了赌，现在为了躲债都不知道跑哪儿了，留着一对可怜的爹妈天天盼着他回来。”

        得益于范妈妈的热情，一顿饭下来，四个姑娘多少对这件事有了点眉目。用餐后，她们避开田管家的耳目，直接向家主请示再看两眼房间，家主思妻心切，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早上管家在这里，所以我和环儿不好说实话，其实我们是有发现的。”

        埃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到摆放玉像的柜子旁，抬手对齐环做了个“请”的动作。

        “环儿，你先来吧。”

        齐环点点头，径直走向屋里的圆桌，撩开桌布，将桌面不见光的那一面展示给朋友们看。

        “我发现这上面沾了点味道。”

        磬宁过去闻了闻，先是皱起了眉头，然后对齐环露出了笑容。

        “不仅如此，我们两个根据以往的经验在房间里发现了点别的东西。”

        轮到埃莉登场了，只见她慢悠悠抬起手，在柜子旁的砖墙上摸索着，摸到目标后，用指节叩了叩，“咚咚咚”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看来，这件事比想象中的简单。”

        言冬笑道。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想要怎样才能让他露出马脚。”

        磬宁勾勾手指，示意队友们凑过来。

        午休过后，徐先生唤来了管家，后者一进房，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爷哀伤地摩挲那尊玉像，可谓是肝肠寸断，涕泪连连。

        “老田啊，你把这玉像埋到东边的桑树底下吧。”

        因着徐先生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四个星灵子没有再继续留在府上的理由，连晚饭都没吃，就请辞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乡野。

        乡间的灯火不如城镇繁华璀璨，从村民家中透出来的光亮百步才得见一点，隐隐约约，浮光明灭，远远瞧着，倒像是萤虫在田埂漫步。东边的老桑树长在一个小土坡上头，在夜晚，如同头戴花冠的仙娥，默默守护一方水土。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一双罪恶的手，伸向了“仙女”脚下的土地，伸向供奉在大地里的另一位神女。

        “老丁啊，你要带着这玉像去哪儿？”

        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了一丝金光，犯罪之人惊恐地抬起头，本该离去的绿衣星灵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的身后站着她的三位同伴，黄衣的那位手里聚起了一团金色的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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