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省略号

那夜，我原本想向他表白的。

        夜里九点三十，补课班放学，今天很凑巧，妈妈没有来接我放学。

        我不记得是谁提的，要他送我回家。

        小城的灯光是醉人的酒色。

        我跟着他走到补课班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他的车停在那里——一辆粉红的电动车。

        初见时，我还很诧异。我说：“谁的车啊，好粉。”

        然后四处搜寻有没有其他的车。

        他沉默着坐上粉红电动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上，旋转一个角度。

        印象中，他穿了一件白色体恤衫，戴了一顶灰色的帽子，黑色的书包被他放进了前面的车篮里。

        他没有回答我，答案显而易见。

        他说：“坐吧。”

        我赧然地坐了上去。

        他不知道昏暗之中，我的脸红了。

        “好了吗？走了。”

        “嗯，走吧。”

        晚风吹起他的衣角，白色的体恤衫显得很大。

        风里藏了他的味道。

        我好想抱住他，告诉他，谭皓东，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可我又有什么优点会吸引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呢？

        我成绩平平，样貌平平，有点爱哭，有点自卑。我不认为谭皓东会喜欢这样的我。

        我抬头看天，寂静的夜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被月亮衬得黯淡无光。

        谭皓东，我喜欢你真的，觉得配不上你也是真的。

        街景缓缓划过，一路无言。

        ——我在想，他会喜欢怎么样的我。然而我还没有勇气向他表白，更没有勇气问他。

        他的车就要到我家门口了。

        我说：“到了。”

        他停下车，我下车走向家。

        我们互相告别，之后他向着补课班去了，我才知道，我们不同路。

        我多希望我的家可以离补课班远一点，我可以多看他一会儿。

        但是他会被风吹冷的。

        我没有勇气，我想要变得更好，然后回来找谭皓东，告诉他：“我真的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我在等，等一个可能，可能他会为我的付出与改变感动，鬼使神差地点头。

        是的，我的少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一直一直。

        为了你，我愿意活成你爱的样子。

        我看着月亮，现在她藏在了云中，笑眼看着这世界。

        “月亮知道我喜欢你。”

        后来我才知道我洁白无瑕的少年，走散在了那天宁静的夏夜里。

        随着我的青春与深情埋在了云里，被风吹散。

        之后的几年，我一直为了他而活之后，我去外地上学。

        我们的时间线几乎完全错开。

        在校的那几年，我的脑中一直显现着他的背影。

        一个人走在空落落的过道上，灯光和那夜一样柔和，我仿佛看见他走在我面前——灰色帽子，白色体桖衫，单肩背着那只黑色书包，他的手会习惯地一只扶着书包带子，另一只放在上衣口袋里。

        他从没有回头看过我。

        我也不敢靠得太近。

        到了最后一年，我感觉我都快忘记他了。可是他还是时不时地漂浮在我的脑海里。

        我忽然觉得我和谭皓东之后不会走到一起——我们的线错开了。

        我尝试着忘记这段从未开花的喜欢。

        我向他表白，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以为的永远，原来分开根本不会痛。

        分手的那一夜，我抬头望天，月亮不变。

        我输了，我忘不掉他。

        我向好友诉苦，她直接转发了我们的聊天内容。

        所以，等于我间接地向他表白了。

        我期待他的反应，然而回答只有一串省略号。

        脑中闪过他低头不语的画面。

        ——不了了之。

        再见到他，是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弟弟和我晨跑，顺带买早点。

        那天我穿了一件纯白短袖，和一条黑色短裤。

        他们迎面走来，弟弟将早点递到我手里。

        我假装看不见他，但余光却全部都在他身上。

        我似乎瞥见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看向了我。

        谁都没有打招呼，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我回头想多看他一眼，他刚好也转身看向我。

        我立马转过头来，但是余光在一刹那还是察觉到他向他的朋友说了什么。

        我问弟弟：“你认识他吗？”

        “认识，谭皓东嘛。”

        是的，他是我喜欢的男孩，是我改变的理由，拼命的动力。

        只因那一眼回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认定他一定是对我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一年后，我回来了。

        因为一些事情，父母决定送我回去寄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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