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复诊

等杜岁霄从楼上下来时，客厅已经不见崔瑾的身影。

        只有崔霁一个人在厨房忙进忙出。

        杜岁霄换上家居服，整个人懒散的不成样子，双手叉腰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拿着锅铲翻炒菜的崔霁。

        试问，谁能想到以往一身高级西装坐在办公室的总裁，窝在他家这个小厨房为他洗手作羹汤。

        杜岁霄不免咋舌，“你爸走了？”

        崔霁说：“他到底是不是我爸？”

        “是啊。”

        “那你刚刚说不是。”

        杜岁霄有点心虚，“我刚开玩笑的。”

        崔霁把红烧茄子收汁，装盘。

        杜岁霄转身往餐桌走，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正好与端着菜出来的崔霁撞上目光。

        崔霁端着菜往外走，路过杜岁霄时问，“怎么了？”

        杜岁霄说：“我昨天让你装的摄像头你放哪了？”

        崔霁步伐一顿，他刚刚跟他爸说话时忘了摄像头的事了，说话也没避讳。

        他看了眼放在客厅空调上的那盆绿萝，他昨天晚上特意出去买的绿萝遮掩住摄像头不被人发现，这下好了，别人没发现，他自己也忘了。

        崔霁镇定自若地把菜放在桌上，“我放空调上用绿萝挡住了。”

        杜岁霄瞥了眼空调顶上摆着的绿萝，还真别说，家里好像确实多了点什么。

        他这人懒，生活没有作息，所以家里几乎没有活物，崔霁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几盆他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摆在客厅，还真有了点家的味道。

        杜岁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酸酸软软的，一屁股坐在餐桌前，“哦，那你把软件登我手机上吧。”

        崔霁拉开椅子坐下，“等会吧。”

        杜岁霄没多疑，也毫无察觉崔霁的紧张，“那你过会记得。”

        崔霁应下。

        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把今天的影像删掉。

        两人跟平常似的窝在家里，崔霁跟个小媳妇似的忙前忙后，让杜岁霄不适应，最不适应的当属家中的小时工。

        最近两天也不敢偷懒，做事勤勤恳恳。

        期间崔霁往医院复查过一次，他听不懂魏婷婷他们这些专业术语，只想知道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记得这些事情。

        魏婷婷给的回答是，暂且不知道。

        杜岁霄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后冲她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没等崔霁回来，拉开办公室的门离开。

        崔霁进办公室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魏婷婷在低头看着桌上成堆的文件。

        抬头就看见满脸忧愁的崔霁坐在自己对面，被吓了一大跳，“崔总，您又有何事？”

        崔霁手搭在办公桌上，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照你说的说的。”魏婷婷把桌上的文件往旁边推了推，企图腾出一个放手的空位置，可惜没腾出来。

        “有事再跟你打电话。”崔霁说完起身要走。

        “崔霁。”魏婷婷看他要走，叫住他，问：“我就奇了个怪了，你俩这是玩什么游戏？抓这么多人陪你俩玩。”

        “我喜欢杜岁霄。”崔霁又重新面对着她，认真的说。

        对于一个曾经喜欢过崔霁的女生来说，魏婷婷是悲伤的，但对于多年担任大学贴吧“绩效”cp粉粉头子来说，她是幸运的，有什么能比从正主嘴里磕糖更开心的事情呢？

        魏婷婷止住上扬的嘴角，“那你不应该直接表白，然后在一起？”

        “原本是可以的。”崔霁说：“但他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我正在观察。”

        “然后呢？”

        “暂时还没有进展。”崔霁说：“但他现在对我防备心很重，借口家里小时工偷懒，装了摄像头，实际上是想观察我的举动，还有今天这个，他想知道并不是我会不会记得，实际上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装的。”

        魏婷婷听完他的说辞，颇为尴尬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杜岁霄的脑袋会不会想到这方面。”

        崔霁斩钉截铁地说：“他就是这么想的。”睨了眼魏婷婷，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魏婷婷愣神期间，崔霁已经走到门口拉开门，只能冲着背影喊一句，“你们他妈都是奸诈，不要把我们杜岁霄也想的那么龌龊。”

        此时，“不奸诈，不龌龊”的杜岁霄正趴在方向盘上思考人生。

        看来崔霁这家伙是真的失忆了，否则种种试探怎么可能没效果。

        那崔霁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难不成以前喜欢他，然后失忆后潜意识盖过主意识，然后非要黏着他。

        想到自己在医院，结果一群医生诊断不出崔霁这是怎么回事，还要他在这胡思乱想，真他妈窝气。

        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杜岁霄放下车窗，“干嘛？”

        崔霁被他的语气吓到，但他知道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杜岁霄就不会对他发脾气，“你怎么走了？还不给我开车门？”

        杜岁霄指了指副驾驶那边，“坐那边。”

        在崔霁从前面绕路过去正要开车门之际，杜岁霄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留崔霁一人在风中凌乱。

        崔霁最后是在魏婷婷的帮助下打车回家的。

        开门时已经准备好一番说辞，可等待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房子。

        崔霁打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又给魏婷婷打电话。

        魏婷婷刚换完衣服下楼，连着几天的加班让她这么活泼的人都开始蔫巴。

        正想着一会要去哪里玩的时候，崔霁的电话打过来，魏婷婷虽然愤恨但还是接通了，“又怎么了？”

        崔霁说：“杜岁霄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魏婷婷边系安全带边说：“大哥，没到二十四小时都没法立案。”

        “你知道他去了吗？”

        “他以前大半夜不回来的次数不在少数，这会应该在哪个酒吧、夜店鬼混，我一会给你发个名单，你自己挨个看吧。”

        “你不能直接打电话问他？”

        “我问了再告诉你，就代表我们之间的友谊出现裂痕，我还是想要这个朋友的。”魏婷婷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抱歉，我不能。”

        崔霁咬咬牙，他知道魏婷婷是故意的，“那你把名字发给我吧。”

        魏婷婷挂断电话，把大半的酒吧夜店全都发给他，其实他们经常去的酒吧夜店就那么几个，她这也算是为期瞒朋友作出的一些小小补救。

        崔霁个大傻瓜看到密密麻麻的酒吧夜店，眼睛都瞪大一圈，但还是一个一个挨个找起来。

        ——

        在杜家老宅中，杜岁霄两条腿随意搭在客厅的茶几上，进门时并没有换鞋的缘故，桌上掉落一层新鲜的泥土。

        杜福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走到拐角处看见不成气候的儿子，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杜岁霄还是在嘲笑自己。

        杜福走近，看了眼茶几上耷拉的腿，忍不住怒喝，“杜岁霄，坐就有个坐样，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杜岁霄没搭理他，“你叫我回来什么事，长话短说。”

        杜福被气的打颤，坐下冷静之后继续说：“我听说崔霁出事了。”

        “那可不。新闻上全都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

        “崔霁现在住你家？”

        “对啊。”杜岁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对着什么都没有的手指头轻轻一吹，“你想确认一下消息？”

        “我年纪大了，过两天你来公司上班，适应适应环境。”

        “我不去，公司那群老头子忒他妈烦了，我会忍不住揍他们的。”杜岁霄也不嫌弃自己刚掏过耳朵的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香蕉扒皮就吃。

        “我儿子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

        杜福自从杜岁霄出生，对他的恨意比爱意多，他带走了他心爱的妻子，后来他觉悟这是他妻子用生命送给他的礼物，想要对他好时，杜福出轨就有了郑琳这事。

        杜岁霄对杜福的愧疚彻底变成了恨意，幼小的杜岁霄那时才知道，杜福根本没有那么爱他母亲，他找不到理由解释杜福恨他这么多年的原因，他也恨他，连带着他母亲的那份恨意一同恨他。

        最后两人也没能谈拢，在杜慎行推门进来时，两人为数不多的面对面谈话就此终结。

        杜慎行看到杜岁霄眼睛先是阴沉一下，转而晴天对着杜岁霄微笑，“哥，你怎么来了？”

        “我家我乐意。”杜岁霄把香蕉皮往桌上一丢，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

        杜福在后面说：“记得我说的话。”

        杜岁霄举着车钥匙冲后面摆手，“我一个毛都不会听得。”

        杜福不恼，对于他儿子，他有的是办法治他。

        杜岁霄路过杜慎行时，面对他殷切的目光满脸盖不住的嫌弃。

        杜岁霄回到车上才发现手机落在车上了，点开看了一眼，全部都是崔霁打过来以及发的消息。

        这家伙不会是疯了吧，他就回趟家又不是去死。不过回趟家跟死差不多。

        杜岁霄原本打算回个电话过去的，但想到一回家就能见到他，就打算省了这个电话费。

        等回到家时，家里黑灯瞎火的没个人影。

        杜岁霄以为他因为自己没开车带他赌气，满屋子喊他，结果发现没人。

        急忙给崔霁回了电话。

        幸亏对面很快接通了。

        崔霁的声音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着急中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你在哪呢？”

        这一低吼把杜岁霄喊蒙了，站在原地不敢动，“我在家啊！”

        “等我回去。”

        留下这句话，崔霁就把电话挂断，留下杜岁霄一个人傻站在客厅。

        崔霁风风火火的回来，身上带着室外的燥热和自身携带的怒意差点没把坐在空调屋里的杜岁霄烧死。

        崔霁一把抱住他，声音委屈巴巴带着怒气又夹着沙哑，“你去哪了？我差点以为你出事了，要去报警了。”

        杜岁霄被他这么熊抱，手中的游戏也没法玩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种有人关心有人在意他有没有回家，是否安全的这些话，对他来说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回家了。”

        “说谎，我回家怎么没见你。”

        杜岁霄原本的怒意也被他这么一抱，加上软软的语气，早就没了踪迹，“我说，我回我家了。”

        崔霁察觉到他的情绪，松开他，低声问：“你怎么了？”

        杜岁霄刚想说话，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声音，“卧槽，射手呢，射手死哪去了？”

        “射手不会挂机了吧。”

        “……”

        杜岁霄勾过来手机，熟练操作着，“你他妈才死了呢，老子在这呢。”

        崔霁看着好好的气氛被这个游戏打乱，内心非常复杂。

        杜岁霄完全不知道崔霁的内心独白，还在跟队友互骂，“打野的呢？这时候怂个屁。”

        “中单呢？都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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