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开心就好

女人的摸女人的内衣，那能叫耍流氓吗！她说她也有小衣服，她本来就有啊，怎么就成了变态呢！

        “啥？”

        赵良泽的话仿佛给众人脑袋上狠狠扔下一个惊雷，知青们木头一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剩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赵良梅见大家半天没反应，暗骂几声傻子，大声问：“我解释完了！这个解释你们满意吗！”

        除了叶枝，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大梅，她显然有些不服气的：“你说你是女的，拿出证据呀！你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女的嘛！”

        赵良梅简直想把这个女的拉过来撕碎，谁那么无聊会拿自己的性别开玩笑啊！

        “喂！你是不是找茬呢！整个土岗屯谁不知道我赵良梅是女的！你要是不信，随便拉个人问不就清楚了？这种事情我能瞒得了你们吗！”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故意骗我们！”葛向东头上顶着巨大的问号。

        “对，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耍我们！”江河内心的激动还暂时无法抑制下来，一想到方才自己追着一女同志跑了半个屯子，他就觉得憋屈！面子都被丢完了！

        “我那时候也没说我是男的啊，你们自己误会了，关我什么……”

        赵良梅一句话没说完，她哥就把人重新拉到了身后，随后对着众人道歉。

        “良梅性格不稳重，我替她给你们赔个不是，今天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态度很好，只是脸也绷着，叫人看不清情绪，也挑不出毛病。

        这会儿秋风正盛，鸟雀莺鸣，更衬得男人优越的下颌角愈发冷冽。

        叶枝抬眼，才发现原来大佬不止气势足，脸是真的好看地没话说，在萧瑟秋风的烘托下，有点铁血硬汉的感觉了。

        一阵风拂来，离他最近的叶枝似乎闻到了来自赵良泽身上一股秋露白的轻幽香味儿，好闻地让她不小心多吸了一口。

        奇怪，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大家愣了好一会儿，默默看戏的叶枝找准机会走出一步，应和了赵良泽：“各位，既然误会一场，就给大队长一个面子吧，这件事就算了，别闹大给屯里添麻烦。”

        她的嗓音似秋风滑过耳畔，婉转而轻柔。赵良泽无意中轻抬眼皮瞄了一眼，就这么一眼，直直撞进了一双糅杂了晚霞的眼眸中。

        二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叶枝心砰砰跳，是因为发现赵良泽在认真打量自己；

        赵良泽心也砰砰跳，是因为他发现叶枝这女人……声音咋那么好听，跟小黄鹂叫似地。

        赵良梅不知道自家哥哥和叶枝的心理活动，但听那女知青为自己说话，难免多瞧了她一眼。

        随后感激地冲她咧嘴笑。

        她发誓，真是下意识的咧嘴笑了一下，咧地有点难看，丝毫不见女儿家的柔美，仅有的，只是滑稽。

        然而叶枝却在接收到她笑容的同时，也回报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这笑可就比赵良梅的咧嘴笑好看多了。

        她先是眨了眨眼，眼睫如密密小扇对着兄妹俩扑簌两下，一对猫儿似的杏眼弯起一道秀美的弧度，愈发显得她嫩生生的小脸娇俏可人。

        赵良梅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同志笑，这一笑，直接击中她的“少女”心，魂都看没了。

        以至于在过了很多年之后，叶枝今天的一个微笑，她都还深深记得，让她久久无法忘怀，成了她心中无法抹灭的一道印迹。

        赵良泽显然也注意到了，不知怎的，倏地心下一紧，遂扭头，掩饰般瞪了赵良梅一眼。

        赵良梅被自家哥哥又一记瞪眼，莫名其妙地搔搔头。

        哼，干什么这么凶巴巴地瞪她，不就是耍了一下傻知青嘛，至于这么瞪亲妹妹吗……又吓唬人家……

        ……

        乌龙事件最后还是以知青们的妥协告终，既然给台阶了，现在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顺着下。

        但临走前赵良泽还是让妹妹给大家伙鞠躬道歉。

        有个词叫能屈能伸，赵良梅觉得自己现在就很能屈能伸，明明也不是自己的错，可她还是听哥哥的话给这些傻知青们道歉了。

        这下怎么也该满意了吧？

        江河的呼吸总算稍微平顺了一点，但是情绪却还没缓过来，说话的时候夹杂了几丝微不可察的怒意，很好的被他用正经的语气掩饰住了。

        “行，那我们就给大队长一个面子，不过没有下次了。”随后转身拉上葛向东和沈建国，哼了声：“走！”

        夕阳如血，大口大口吞吐着云雾，在山巅翻滚吐露。

        赵良泽这边主战场歇停了，另一边分战场可还上演着乌龙剧……

        “啥真有这回事！”一听到林亚菲说要举报什么小流氓，杨桂花连晚饭都来不及做，风风火火跟着林亚菲出了院门。

        她女儿杨凤兰不解地趴着门框问：“娘！你去哪儿啊！”

        “屯子里出流氓了，我得过去瞧瞧！不能让咱的知青被欺负！”

        说完人就走没影了。

        杨桂花显然比来报信的林亚菲还急，一步堪比两步长：“走！如果事情属实，咱绝对不能姑息！北大荒不能有这样的败类！”

        林亚菲激动地点点头，越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臭流氓和臭流氓一伙儿的赵良泽就是需要杨主任这样的热心肠才能制住！

        她边走边给杨桂花描述“流氓”的样貌。

        “眼睛圆不隆冬的，嘴巴挺小，皮肤有点黄，瘦小又干巴，还矮！就到我耳朵的样子，头发比多数男同志长点，到这里，对，大概遮住耳朵……然后头发还挺乱，猥琐的很！”说完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猛然间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前天给叶枝做人工呼吸的那个男人嘛！”

        噗——给叶知青做人工呼吸的男人……

        男……男人……

        杨桂花的脸色在短短两秒钟内，宛如调色盘，变了又变变了又变。

        只是林亚菲讲得太过激情，没注意到杨桂花五彩斑斓的脸色，说完后自己忍不住地偷笑起来。

        对了！她想起来了，就说那少年怎么如此面熟，原来还真是“熟人”！

        哎呀，要是叶枝知道给自己人工呼吸的男人就是那个臭流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呢？想想那个画面就忍俊不禁！

        实在是太爽了！

        脑补没补完，就见杨桂花忽然转头，原路返回了。

        林亚菲二丈和尚摸不着脑，急咧咧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不让走。

        “杨主任，您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要跟她去赵良泽那里抓流氓了吗？！咋又不去啦？

        杨桂花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转了无数个弯，差点口吐芬芳了。

        林亚菲如何也拉不走杨桂花，这下脸都急红了，头上的汗水像豆子一样落下来，生怕杨桂花不去给她“做主”。

        最重要的是，她得让杨主任看看那个赵大队长是什么样的德行！

        包庇流氓！他也是个流氓！

        可杨桂花不仅拉不走，然而大步流星往家赶了。

        林亚菲手忙脚乱追上去：“诶！诶！您去哪儿！主任您去哪儿啊！”

        “错了错了！”杨桂花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什么错了啊！”林亚菲急得不行。

        “那天给叶知青做人工呼吸的是女同志！女的！”说完，杨桂花都替她尴尬地无地自容：“那是赵良泽的妹妹，亲妹妹！不是男同志！”

        “什么！”林亚菲被一道惊雷劈得外焦里嫩，差点没走稳，一个趔趄栽倒在树下。

        “女……女的……”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臭流氓是女的……”

        直到昏昏沉沉地走到宿舍门口，林亚菲仍然觉得刚才发生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一个梦。

        太tm诡异了……那个流氓居然是赵良泽的……亲妹妹！！

        “他”，居然是女的！

        怪不得，怪不得了，怪不得赵良泽一个劲儿地护着她！

        “啊——！”

        知青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咆哮，是林亚菲抓狂的怒吼。

        ……

        翌日，知青们起床洗漱完毕后结伴上工，出了院门，发现门口红松下站着个人。

        那人不就是昨天乌龙事件的主角赵良梅吗？

        只见这厮慵懒地依靠在红松下，一条腿交替搁在另一条腿上，上面的那只腿跟上了发条一样地抖，吊儿郎当的形象跃然纸上，简直没眼看。

        “臭……你怎么来了！”林亚菲及时反应过来，要不然臭流氓就要脱口而出了。

        然而赵良梅也不是傻的，中文字的下一句很好猜，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林亚菲这女的想说什么了。

        她蹭的直起身，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巴草，本就圆咕隆咚的眼睛瞪得老大，加上她说话时候带着从小野惯了的二流子气势，这表情瞧着还挺有威慑力。

        “哟！林知青，你嘴巴咋那么臭啊！想叫我臭流氓是吗？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女的！”

        “你！”林亚菲哪有被人用这么脏的话骂过，瞬时气得眼眶都红了。

        赵良梅这胆子……要是换成个男人的话，一定是个小混混，还是一点素质也没有的混混头子！

        “你也太没素质了，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啊！”

        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的旧棉袄子，灰扑扑的，浑身上下基本没有完好的地方，全是补丁，一看平时就爱在外头厮混，跟人打架呢吧！

        “呸！老子能跟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赵良梅凶起来是真的很有威慑力，隐隐约约能从她身上看见一丝赵良泽的身影：“文明？文明那是啥东西？咱们土岗屯就没有文明这个说法！”

        不出所料，林亚菲又被她气哭了，这下被气得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叶枝出来的时候林亚菲已经泣不成声，瞥一眼她，再看一眼赵良梅，两人视线正好相撞，赵良梅冲她咧开一道不正经的笑，有种街头遇到小混混调戏美人儿的那种不正经的味道了。

        叶枝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开。

        “你来做什么？”江河老远就听见赵良梅的声音，出来一瞧，还真是。

        再看看一旁的林亚菲，正伤心地抹眼泪呢！

        “怎么，这外头也是你们知青的地盘，我连走都不能走了？”赵良梅不仅气质像小流氓，说出的话也让人很难反驳。

        江河对她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下对她更加不耐烦了。

        “行，你爱走不走，我们得走了！”

        高大梅拍了拍江河，翻了个白眼：“别搭理她。”

        说罢大步流星与她擦肩而过，身后跟了一众知青，个个经过赵良梅的时候，都悄咪咪地瞥她一眼。

        然后赵良梅一一回报了一个瞪眼，不屑地轻嗤一声，知青们走路的速度直线加快。

        叶枝在队伍最末端，经过赵良梅的时候被她拉住了手腕。

        她停下了脚步，迷茫地望着她。

        赵良梅觉得很稀奇，她发现这个小知青居然不怕自己，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很自然，没有什么看不起，没有恐惧，更没有好奇。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那样波澜不惊的一双眸子，让她突然想起自己八岁就没了的妈，也是这样，温柔的，像柔和的云朵一样的眸。

        “怎么了？”叶枝一句问话打散赵良梅逐渐跑远的思绪。

        她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叶枝，最后扯着嘴角笑了下，整个一流氓样儿，拽拽地来了句：“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想跟你亲近亲近，不行吗？”

        叶枝：“？？？”

        赵良梅说话的语气让叶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赵良泽，这俩不愧是亲兄妹，说话的语气和德行……都没差多少。

        不过毕竟您是大佬的妹妹，您想干啥都行……她说不定还愿意给您赔笑呢呵呵。

        不过说实话，这小妮子虽然口不择言了一些，但就凭她能制住林亚菲这一点，就足以让叶枝对她另眼相看了。

        呼啸的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天于地之间升起灿烂的金光，叶枝站在树下，那道金灿灿的光就像薄纱一样笼罩在她周身，暖融融的氛围将叶枝衬托地更像不染人气儿的仙女，赵良梅不觉看呆了。

        后来叶枝说：“……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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