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满城风雨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一国之母，身上怎么能够有任何污点，此事传出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万一发怒责令撤了她的太子妃之位，我相府便成为了天下的笑柄，被外界知道她失德，相府养出这样的女儿，相府也有责任，你以后的婚事也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杜清远煞费苦心道：“你虽是庶女，但是为父一向甚为看重你，日后必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

庶女嫁高门为妻本就已经是特例，倘若让人知道杜家女失德，那这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杜清远愁的唉声叹气，自然没有看见杜婉儿眼中一闪而过的野心与兴奋。

她止住了哭声，粘人的抱住了杜清远的胳膊，“女儿知道了，父亲对女儿真好。”

“好了，去看看你娘吧。”杜清远无奈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走出书房，杜婉儿便无法抑制自己心中呼之欲出的高兴，她匆匆走进柳玫的院子。柳玫已经醒了，正脸色苍白的喝着汤药，见她来了，急忙问道：“杜漓月怎么样了？”

杜婉儿伸手抵着嘴唇嘘了一声，亲自将房门带上，才喜不自禁道：“她被父亲拉去祠堂抽了鞭子，现在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柳玫犹有些不满足，“不是让你们去官府告她，索性将事情闹大一些？”

“还不是怪爹爹，说什么怕被牵连。”杜婉儿瘪了瘪嘴巴，坐到床前拉住了柳玫的双手，“娘，女儿有个好主意要告诉你。”

“什么好主意？”柳玫急忙问道。

杜婉儿笑嘻嘻道：“父亲刚才说，这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皇上必定会撤了杜漓月的太子妃之位。”她眼珠子一转，机关算计尽在其中，“不如我们索性就制造舆论，就像当初说她天煞孤星一样，闹得全城皆知，她做不成太子妃，我就有机会了！”

看着女儿高兴不已的双眸，柳玫却有些迟疑，“可皇上知道杜漓月的事，还会选杜家女儿做太子妃吗？”

杜婉儿急的跺了跺脚，“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她抓着柳玫的手紧了紧，藏不住的焦急，“娘，若是旁人当太子妃，等我进了太子府，兴许能容下我，可杜漓月一定会对我赶尽杀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先绝了她的后路！”

她不知是兴奋还是后怕，身子微微发抖。柳玫重重的按了按她的双手，下定了决心，“那就按你说的办，娘明日便叫人去办，婉儿安心等着便是。”

她眯了眯眼睛，“谁敢害你，娘便要她偿命。”

大清早，菜市口吵吵嚷嚷的人群里，几个买菜的婆娘便碎嘴起来。

“昨儿丞相府可发生了一件大事！”相府的婆子小声道，“大小姐和柳姨娘一贯不和，大小姐居然给柳姨娘下毒想要害死她！”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黑心肝的，那杜小姐瞧着漂漂亮亮，还救了不少百姓，怎么连个姨娘都容不下？”

“可不是，我原就觉得奇怪，一个闺阁小姐哪学来这么精湛的医术，指不定治天花的事儿是假的，这人不可貌相，她心思歹毒，怎么能当太子妃？”

婆娘们最是喜爱八卦这些高门贵府的后院，相府的婆子见柳姨娘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深藏功与名的一笑，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溜回了相府。

“差事办完了？”柳玫举着一枚铜镜，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病容。

“办完了办完了！”相府婆子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笑着，跪在地上转着眼珠子，“那几个娘们最碎嘴，不出半日，一定满城皆知！”

柳玫这才慢吞吞笑了，“办得好。”她将自己手腕上沉甸甸的翡翠镯子摘了下来，丢在地上，“赏你了，剩下的去秋萍那自己领十两银子，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有的是手段办你！”

柳玫凤眼一厉，相府婆子立刻磕了个响头，抓起镯子就退了出去。

一直藏在屏风后的杜婉儿慢慢走了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好似自从见了杜漓月以后，这是最扬眉吐气的一回，“娘可真厉害，任那杜漓月是什么妖魔鬼怪，到了娘手里也得认栽！”

拍了拍女儿的手，柳玫笑道：“别着急，这事还没完。”她眼中的毒辣一丝丝的蔓延了出来，好似蛇吐着信子，“我要她这回栽了，就再也爬不起来，等到这世上再也没有杜漓月这号人，我看她还拿什么和你抢！”

母女二人心意相通，杜婉儿眼睛一亮，喜道：“娘打算做什么？”

“乖女儿，你只等着嫁给太子吧。”她扬起下巴，修长的五指缓缓合拢成拳头，“娘会为你筹谋好一切。”

如相府婆子所说，不出半日，杜漓月下毒害人的事情果然传的沸沸扬扬，不少看不惯她步步高升的人都站了出来，一个个编造着虚假谎言往杜漓月身上泼脏水，欺负她此刻百口莫辩。

恒王府内的气氛也忽然紧张了起来，萧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书桌前跪着一名暗卫。

“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良久，萧珏才问道。

“是从相府内部，听说是婆子们碎嘴传出去的。”暗卫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被王爷派去调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只能认命，“相府防卫森严，属下无法进内调查。”

萧珏慢吞吞的拨弄手中的佛珠，“皇上那儿怎么说？”

“还没有反应。”

手指顿了一顿，萧珏再次陷入了沉默，暗卫生恐自己太无能触怒了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可要安排人手压制谣言？”

“不用。”萧珏挺直了背脊，面无表情道：“越是压制，越让皇帝起疑，现在局面已经不可控了，等皇帝有了说法，我们再将错就错吧。”他眯了眯眼睛，“木夏和流珠的身子如何了？”

暗卫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等王爷吩咐。”

萧珏冷肃如冰雕的侧颜这才有了一丝松动，“让他们继续回到原位，守在郡主身边吧。”

等暗卫出去了，他的瞳仁里才出现了一丝倦怠，扶着额头低声道：“杜漓月，你何时才能保护好自己……”

而另一边的杜清远，也是在早朝被屡屡弹劾之后，才发现杜漓月设计陷害姨娘的事情早就已经满城皆知了。

杜清远头皮发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连看皇帝一眼都不敢，唯恐就在这大殿之上就被问罪了。

“太子妃的人选乃是日后的国母，是国之重事，杜家小姐品性如此恶劣，与丞相平日的教养脱不了关系，恐怕难当大任，还请皇上再行决断。”

御史说的唾沫横飞，临了还狠狠的瞪了杜清远一眼，杜清远只好在心中苦笑。

皇帝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杜清远已经是如芒在背，皇帝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沉声说道，“杜爱卿随我来御书房。”

杜清远脸色一白，身子一僵，感受着身旁同僚递过来的或是嘲讽或是怜悯的目光，走向御书房的步伐都举步维艰。

“你应当知道朕找你是所为何事吧？”皇帝开门见山的说道。

“皇上必定是想责问微臣教女不善。”总归是要被骂的，不如自己招供了，杜清远早就摸清楚了皇帝的脾气，老老实实的磕了个头，“皇上，万不可听信外头的谣言，这都是造谣，绝对不是实情。”

看他言辞恳切，皇帝牵了牵嘴角，语气淡淡的让人摸不着心思，“那爱卿不妨告诉朕，实情是怎么样的？”

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杜家的名声和杜漓月的太子妃之位，不然今天他这丞相之位能不能保住还得另说。

尽管对杜漓月充满了怨气，但杜清远不得不一门心思的为她说着好话。

“妾室在郡主那处中毒是真，但并非是郡主的本意，皇上也知道郡主医术高明，院子里养了许多药材，这药材和普通的花草不同，或是充满了毒性，妾室觉得稀奇，便拿手碰了碰，碰了一株带毒的药材，手指又碰了水杯，这才阴差阳错的喝了带毒的水。”

硬着头皮编造了一番谎言，杜清远装作诚诚恳恳的模样，险些在皇帝面前哭起来。

“皇上明鉴，事情就是如此，微臣绝对没有半点隐瞒。”

他说的火热朝天，皇帝那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御书房里静静的只听见杜清远不安的喘气声，过了良久，皇帝才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杜清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出了御书房，心里也没个底，但是他知道，皇帝竟然没有罚他，就说明皇帝已经信了一半，只要这丞相之位和太子妃还保得住，那就一切万事大吉。

至于到底是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他一定要好好查查。

在祠堂里过了一宿，大夫走了以后，杜漓月身边只剩下一个伺候的小丫鬟，祠堂里阴冷难捱，杜漓月连翻身都吃力，吹了一夜冷风，伤口都恶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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