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龙熄已经足足二十四小时没和虞白交谈了。

        无论虞白怎么低声下气的哄他，那句“他不要你了”对如今的龙熄再说就是莫大的伤害。

        他记仇。

        而虞白也没有给龙熄的舅舅打电话告状，龙冽现在是独立投资人，不知有多少财富，要世界各地奔忙，最重要的是虞白想对龙熄表达“我跟你在同一阵营”，他也不舍得让龙熄挨骂。龙熄父母殒落后，龙冽这个舅舅自然要管着他，其实龙熄挺省事儿的，不像有的龙族还到处惹麻烦，跃跃欲试想要打破如今的和平。

        龙熄唯有一点不好，是他过于执迷不悟。

        “你可以向你舅舅学，从不跟人谈感情，只剩身体的快乐。”虞白淡淡地说。

        至于人类生理健康课虞白也给龙熄讲过，小龙崽其实很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透，虞白知道他懂。

        龙熄把那种事看得很神圣，他听到这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脸有些发热，说了跟虞白冷战后的第一句话，“我想要他身心都喜欢我。”

        “……”

        终于，恋爱脑龙崽还是开口了！虞白欣慰地松了口气，其实他没什么记性，吃一堑长一智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他只能在自己下意识说出冰冷的话前尽力伪装成和善的长辈，循循善诱：“喜欢一个人，除了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他是人类，在你这次出现前也许有喜欢的对象……”

        龙熄突然扭头看他，目光凶狠，但眼中有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我这张破嘴，扔了得了。

        虞白恨不得去咬自己舌头，但现在显然不能咬，他还得弥补，“好的，他不会有喜欢的人，他是因为失忆了才不认你。而你也可以让他重新认识你，不是吗？反正你们有很多时间。”

        龙熄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人，他握紧拳头，谨慎思考过后凝重地点头，“你说的对。”

        虞白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查过他的资料，他曾经拍过电视剧，做过演员。应该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你可以从这点入手。”

        “电视剧？”龙熄觉得这有些熟悉，“那是什么？”

        虞白用无可奈何的眼神望过去，“你没好好听讲。”

        不过他还是给龙熄复习了一下相关知识，龙熄听完以后，怨念提问：“……你为什么没早点告诉我？”

        他错过了什么好东西？

        但虞白只是轻轻咳了咳，“他演的剧，有些，不适合你看，我担心你入戏太深，会把电视剧中的内容当真。”

        虞白开的旅馆面向妖怪开放，表面上是旅馆，实则是为一些刚入人类社会的妖怪设立的培训班，虞白是授课老师。对于妖怪来说，先前没接触过电视剧等戏剧样态，很容易把它和现实生活弄混。毕竟有案例在先，虞白不认为龙熄能把戏剧和现实分开。

        “我要看老婆。”龙熄语气坚定。

        虞白只好友情提示：“看完别哭。”

        十分钟后。

        龙熄坐在观影室内，看了两年前上映的古装玄幻仙侠网剧《相思不恨晚》，这部剧讲述的是龙族公主和到人间历劫的仙尊之间的爱恨情仇。

        “她也是龙？”

        龙熄看到女主角用原形在天上飞时问道。

        虞白：“不是。”

        “哦。”龙熄明白了，这就相当于把戏剧放在电视上播放，所有出现的人都是艺人所饰演。

        因为知道第一集老婆就会出现，所以龙熄耐心地等。

        直到他看见一个人戴着黑色面罩，头顶斗笠从天而降，突然感觉到心跳停了一瞬，随后就是激动的狂跳。

        “你看见了吗？虞白！你看清清！”龙熄一把抓住虞白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分享喜悦。

        虞白面容平静，“看见了。”

        他觉得龙熄高兴不了多久。

        “他好好看。”

        龙熄尽情沉浸在宁雪繁的美貌中，哪怕人家蒙上了半边脸，他也能从下半边脸中认出这就是自己老婆。

        宁雪繁在剧中饰演捉妖师长亭，因为一直在追杀一只鱼妖，所以碰上了女主龙女，还被女主打伤。

        龙熄一边看一边替人道歉，“你不要打他，他不是故意的，是他认错了凶手追错了人。”

        虞白：“……”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就完全超出了龙熄的理解能力，总之长亭作为一个捉妖师，一心想要杀光妖邪，包括身为龙的女主，堪称全剧最先出现且最早领盒饭的反派。是他，推动了男女主的感情发展，也是他处处和女主作对，每次一出现弹幕都在刷“长亭赶紧给我死”。

        他一心斩妖除魔，用冷冰冰的语气对着受伤的女主说“因为你不是人，所以该死”，弹幕纷纷打问号表示凭什么，那他干脆把其他动物都杀了好了。

        龙熄拳头捏紧又松开，他扭头看向虞白，此时的虞白正在给龙冽发消息日常讨论龙崽的学习进度，于是没听清龙熄说什么。

        虞白放下手机后问，“你刚说什么？”

        龙熄问：“你说，这电视剧是假的，是吧？”

        “……理论上来说，是的。”

        “我就知道。”

        龙熄笑得有些勉强，他故作轻松，“清清也没有，不喜欢龙。”尽管他说这句话时也没什么底气，连虞白都听出了他心虚，但虞白担心的也是更深一层的原因，比如宁雪繁为什么会演这部戏。

        “宁雪繁是被星探挖掘，拍戏不多，都是配角，这是他拍的最后一部，拍完就不再拍了。也许是喜欢这行但被迫放弃，也许……”

        面对这样的龙熄，正常人都不好意思再火上浇油，那个猜测在虞白脑海里转了一圈，顺嘴说了出口，“他完成了心愿，功德圆满。”

        “……”

        龙熄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从旁边扯过小恐龙抱枕，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他想当捉妖师，也想杀……我？”

        苍天。

        我一定不能再乱说话了！这龙看着也太可怜了，怎么会有那么单纯的龙子呢，大概是当年龙王在世的时候把他保护得太好，以至于他如此天真单纯。

        虞白反省过后，沉默了两秒，“……不排除这种可能。”

        “……”

        虞白：我死了得了。

        他还没死，但龙熄真的看起来要死了，他再一次一头扎进沙发里，等虞白把他从沙发缝隙中挖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眼睛周围红了一圈。

        龙原来也能这么脆弱。

        虞白决定安抚一下看起来要自闭的龙熄，“这样吧，你可以找一个机会接触他，与此同时学会在人类社会立足。大多数人喜欢强者，喜欢优秀的人。很少有人会爱上一个看起来软弱、一无是处的对象，除非他热衷公益，积极扶贫。”

        龙熄本来难过得不行，听到有机会接触清清，又有点复活的趋势。他眼里闪烁跃跃欲试的小火苗，有点纠结地道：“虞哥，其实你搞得我很挣扎。我一半时间在想怎么才能不听你说话，另一半时间又在想你能教我点什么。”

        一口糖一把刀，让人欲罢不能割舍不掉，莫名还有点上瘾。

        虞白扶额，深切地反思了一下自己那控制不住的嘴，叹了口气，“我的错。”

        虞白的妖怪旅馆暨培训班非常负责，会根据每个妖怪的自身情况制定职业发展路线，一旦职业相关知识了解得差不多，去大荒管理署考居住证也方便许多。大荒管理署是官方机构，但普通人并不了解这些，他们对妖界和人界都负责。

        龙在大荒管理署被划分成神兽一类，向来是免考的，因为他们一旦进入人类社会就会被重点关照，调查员得定期拜访掌握动向。不少神兽嫌麻烦，而且在人类社会确实有诸多不便，干脆就在深山老林或者自己洞府待着，省着受人约束。但也有一些神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留在人类社会中，就必须要遵守法则，包括找一个适合的工作谋生，不能用自己积攒的宝藏换钱。

        这也掐断了龙熄用他在海底捡的各种东西换钱的道路。

        龙熄做完了虞白给他的职业兴趣测试题，足足有六十页，只要是跟宁雪繁有关的事，他都有足够的耐心。

        虞白戴上眼镜分析过后给出了结论，“你适合实际型与一些新兴工作……”

        龙熄爱上了他的绿色恐龙抱枕，抱着它说：“那么什么工作有机会接触清清？”

        “园艺工，或者……你等我看看。”虞白搜索了宁雪繁邻居家，突然觉得柳暗花明，“有了。”

        龙熄有些质疑地望了过去，这次没有提前期待。

        虞白则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可以成为他的邻居，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这件事龙熄早就想过了，他疑惑不解，“可我现在没钱，买不了他隔壁的房子，你不是说我不能用收藏换钱？”

        “不是买，是去工作。”

        虞白感慨，“你和他还真是有缘分。”

        一则招聘启示中出现了宁雪繁隔壁的地址。

        房主在招聘房屋试睡员，住满一个月，薪资10w。

        即便这条招聘已经在各大平台挂了有段时间，但所有去应聘的人都在前两天就放弃了这个工作，他们说哪怕给再多钱也不想赔进一条命，虞白怀疑这房子真的有点邪门，但有什么妖邪能打得过龙熄呢？虽然他恋爱脑，可毕竟是凌驾于万妖之上的龙神，通常情况下，应该是不会掉链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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