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宿命的黑色幽默

几天后，老三开着赵大哥的车来接他出来，车后还跟着另一辆车，车里是两个不速之客
  老三不是很想让小澄和她那个男朋友在今天跟过来的，但奈何他们半路上碰见了这两个人，那个男人还降下车窗和小澄一起傻不拉几的对老三打了声招呼，老三只好放慢了车速和他们一路同行
  到了拘留所门口前，老三靠在车门上边抽烟边等着赵大哥，小澄和她男朋友坐在旁边的车里窃窃私语着聊天
  他们开着车窗，但老三也懒得听他们两个在聊什么，只要是不聊赵大哥坏话什么都没关系
  几根烟抽完后，赵大哥才从青铜色的铁门中走了出来，这几天过后他似乎又老了许多，明明也才三十岁，可却有些驼背，鬓角也生出了几根白发，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赵大哥眯着眼睛又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
  老三看的一阵心酸，刚想上前去拥抱，谁知道旁边就传来了一阵比他还撕心裂肺的喊声
  “大锅啊！你可算粗来了”
  老三看着小澄的南方男友嚎着上前弓腰拉起了赵大哥手一阵弯腰鞠躬，好像他们才是认识了多少年的过命兄弟，老三心里又开始看这个人不爽
  “明明第一次见面，你倒挺自来熟”他在心里骂
  “小澄的事我听说了，大锅你是个好人，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们永远的大哥，小澄说那四十万是你帮她还上的，我们不能欠你这么大一个热情”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这张卡里有四十万，密码是0”
  男人强硬的把卡塞到了赵大哥手上，赵大哥也没想真的拒绝，既然有的人要走了，那还是什么都别欠下的好，欠下了东西就会有挂念，他不想让自己这样的男人成为小澄的挂念
  见赵大哥收下了卡，男人便带着小澄回到了车里，接着便发动车子离开，只留下点点尾气没有完全飘散，来证明这个男人今天来过，他是真的为了还人情来的，多的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也没让小澄和他说什么，做生意的人当然不傻，一个非亲非故的老男人能为了一个女孩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来还钱，说没感情谁也不信，他当然不会允许有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朋友，或者现在应该说是未婚妻
  “说起来，好像那天晚上我们去仇斩鹿那救她的时候，小澄也一直在哭，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过“老三说
  “好像是吧”赵大哥坐进了驾驶室“我们认识的这段时间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是走一条路的人有什么好多说的，说的越多就越不好忘掉”赵大哥已经不再掩饰他喜欢过小澄的事实
  “就算是没说过几句话你现在不也还是很难忘掉她吗”老三心想
  回到了店里，大家纷纷上前依次和赵大哥拥抱，小静还拿出了一把柚子叶在赵大哥身上扫来扫去祛除晦气，老三没参与大家的哄闹，他靠在门口望向步行街对面的‘阿兰冷饮店’，店里换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姑娘，看上去应该是个打暑假工的高中生或者大学生，以赵大哥的审美来看腿有些粗，也不是那么的白
  “以后再也不会有姑娘会来为这里的大叔送橙汁了吧”老三看着那个新来的女孩在台子里忙碌的身影想
  “小澄你现在应该在去广州的路上了吧，以后你成为了有钱人的妻子，会风情万种的站在你那个驰骋商场的丈夫背后支持着他，不对你应该不会风情万种，你应该会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在豪华的别墅里系着围裙在厨房中为你酒局上应酬归来的男人煲着汤，南方人都喜欢喝汤的不是吗”老三胡思乱想着
  “你会不会想起那天晚上去救你的那个男人呢，那个老傻子有时候真的挺好笑的对吧，明明就是喜欢你，可还是在你抱住他的时候都不敢多碰你一下，你会忘掉他吗，会忘掉赵文野吗”老三想到这里瞬间瞳孔猛的炸开，他忽然意识到，小澄好像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赵大哥的名字，他在小澄面前一直喊的是赵大哥这个不伦不类的外号，赵大哥和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中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名字
  原来真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啊，老三一阵苦笑，笑两个人的木讷，也笑宿命的黑色幽默
  身后的人群的哄闹已经安静了下来，老三回到店里，赵大哥站在人群中，轻描淡写的公布了一个消息
  “诸位，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没必要这样欢迎我的，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说”
  “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了还要回去上班呢”小静催促道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回到我的乡下老家去，虽然很突然，但是我还是希望各位可以理解”
  底下人顿时一阵惊愕，最后说话的换成店长“我说老赵好好的你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件事，你回老家要干嘛啊”
  “我自有我的打算，店长，还希望您能成全”赵大哥和善的笑笑，他平时很少说话，可谁都知道他是个锋利如刀的汉子，这样的男人从不会轻易做决定，可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便谁都改变不了

  店长看着赵大哥的眼睛，只好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留不住你，这个月工资算好了我会打到你卡上，你的东西自己收拾一下，交接好了工作就可以离开了，有空了回来看看大伙，这永远是你的家”店长上前再度和赵大哥拥抱了一下，像是两头雄狮
  拥抱过后店长双手背在身后，弯腰上了楼，声音从楼上飘下“你走了，我也老了，我们都该和自己的江湖说再见了啊”
  “真的要走吗”小静问向正在到处收拾东西的赵大哥
  “那还能有假，不过我不是回老家，老家那边没什么朋友也没亲人没有回去的必要，我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干的动，去远点的城市再打拼打拼，能折腾出名堂最好，折腾不出再回老家养老也不迟”
  “都这个年纪了，还想着去混江湖呢呢”小静感慨道
  “不是混江湖”赵大哥说“是真的想出去作点正经行当，不过恐怕也没几年时间了，我也三十岁了啊，想想自己好像除了打打杀杀别无所长，有时候站在路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嘛”
  赵大哥收拾好了零碎物品，看样子他是打算今天就离开的，最后的最后，赵大哥站在了老三的跟前，老三眼里含着泪水，赵大哥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兄长，他很舍不得，可他也没有一个劝赵大哥留下来的理由
  “傻小子，我是换个城市生活又不是人死了，你哭什么，怪丢人的”赵大哥用力的拍了拍老三的肩膀“我们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以掉这样没出息的眼泪呢”
  事到如今赵大哥还在讲这种充满了极道风格的发言想来鼓舞老三，老三一向对这种“男人应该如何如何怎样怎样”的发言无感，但他还是咬住了嘴唇，将泪水憋了回去
  “走了啊，开心点，哥几个都开心点”赵大哥谢绝了同事们的送别，虽然这些人还是在门口站成一排目送着赵大哥远去，赵大哥没有回头，只是竖起了跟大拇指晃一晃，背影刚毅而又决绝，像是滚下山崖的落石
  在赵大哥的身影消失的那刻，老三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只是在夺眶而出的前一秒，身边的小静先他一步呐喊出声“赵文野你这个王八蛋，你能因为一个比你小了九岁的女孩伤成这样，老娘看不起你一辈子，我警告你，你走了就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千万别他妈再回来”喊完这句后小静就失去了力气蹲在地上，精致的丸子头早已在刚才的喊叫中散乱，她双手遮住脸颊，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可是却遮不住呜咽的声音
  小静的嘶吼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也打断了老三的悲伤，老三终于意识到我操原来小静是他妈喜欢赵大哥的
  听小静说他们两个年轻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认识了，那应该也有一段很精彩的过去吧，小静在赵大哥的生命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身份呢，红颜知己还是露水夫妇？老三不知道，小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赵大哥的老三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定是很早以前的过去，老三想不通这些，但想不通也就算了，有的事还是就让它留在过去的好，如果揭开那层记忆的风尘，你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些狰狞的伤疤，毫无美感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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