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北周覆灭

齐皇虽将三皇子晨曦关押至那摹发丘狱，但他心里仍怨气难消。他本以为，晨曦素性温和，平日里与琴棋书画为伴，是最不可能争夺皇位之人，不想竟然瞒着自己前去昆仑山面见了镜霰长老，而且带了五百骁骑兵出军营。太子在婚宴上被刺客谋杀，虽说已经清醒，但是太医诊断，太子伤了心肺，此后再不能带兵打仗，否则性命堪忧。齐皇膝下皇子不多，未来可继承皇位之人唯有太子晨微、二皇子晨月和三皇子晨曦。

        齐皇自龙案的桌匣里找出一块虎符，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啊。”

        进门一个小太监，他弓着腰，走近了皇上，跪地等候吩咐。齐皇吩咐他：“即刻宣耀龙大将军进宫面圣。”

        “是，奴才这就去传口谕。”小太监扣头，匆匆离开大殿。

        耀龙将军此前曾受过晨曦恩惠，所以数日前晨曦和他调兵马前往蓬莱仙岛，他虽有怀疑所传口谕有假，但念及恩情，还是拨了五百的骁骑兵随他前往。

        小太监传了皇上口谕，耀龙将军跪着听完，起了身，拉着小太监的衣角走到营帐门口低声问他：“公公，你可知皇上此番宣本将军进宫，所为何事？”

        小太监一脸的为难：“这个，这个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耀龙将军自袖口掏出几两银子递给小太监，小太监满脸尴尬的看了眼四周，见耀龙将军的营帐里没有旁人。耀龙将军将银子塞到小太监的衣襟里：“公公出宫传旨辛苦，这点银子不过是想请公公喝个茶。”

        小太监听他如此解释，也就不再推脱，他瞧着四下无人，和耀龙将军说：“皇上传旨您之前，刚刚下了旨意，将三皇子关押至那摹发丘狱了。”

        耀龙将军不禁愣住，心想，皇上定是以三皇子私自带兵外出一事处置了他，皇子尚且不能保全，更何况自己呢。

        小太监见耀龙将军愣神，嘱咐他：“皇上等的急，您收拾收拾就和奴才一起回宫吧。”

        耀龙将军打发了传旨的太监先到一旁的营帐里喝茶，自己收拾收拾便跟他一起回宫面圣，小太监刚离开，他便传了军营的副使到他营帐。

        副使正在教练场亲自督练士兵们练功，被人告知耀龙将军要找他，立即骑着马赶回军营。他刚进了营帐，耀龙将军立即将营帐之门关了起来，副使一脸懵然的看着他问：“出什么要紧事了？”

        耀龙将军单膝跪地：“刚刚皇上来传旨，让我即刻进宫，我此去凶多吉少，如果回不来，军中的事宜可就交由你了。”

        副使是耀龙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见将军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赶忙扶起他：“你先起来说话，我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

        耀龙将军悄悄叮嘱他：“一会儿我们走后，你立即回到我家中，将我夫人和儿子接到安全的地方，我担心皇上一怒杀了我全家。”

        副使见耀龙将军面色沉重，点头答应。

        耀龙将军随着小太监回到皇宫，进入大殿面圣之前，卸了随身佩戴的兵器。

        小太监打开大殿之门，耀龙将军走了进去，他瞧见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赶忙跪地问安：“微臣参见皇上。”

        齐皇盯着他看了片刻，道：“起来吧。”耀龙将军起身后头微低，准备随时听候皇上的降罪，不料齐皇拿出虎符，递给一旁的太监总管，总管将虎符交到耀龙将军手中。

        “北周嫡公主雪菨刺杀本朝太子，虽已元神尽散，但是朕由感不足，遂朕派你带领五万精兵前往北周，朕要灭了北周！”

        耀龙将军思虑片刻，立即跪地接旨：“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不灭北周势不还朝。”

        耀龙将军自大殿离开后，匆匆回军营清点人数，因人数众多，准备粮草和干粮等需要时日，但皇上命他速战速决，所以他定在两日后开拔。

        早在十年前，北周国主便在南齐的军营里安排了细作，所以在知道耀龙将军即将带兵攻打北周时，立即飞鸽传书回国。

        北周国主接到细作传来的信函，立即瘫坐在龙榻上，太监总管见他如此，赶忙上前：“皇上，您没事吧？”

        北周国主眸子里噙着泪水，捏着信函的手颤抖着：“雪菨公主在南齐香消玉殒了。”

        太监总管吓的将手里的拂尘掉在了地上，踉跄着捡了起来：“什么？”

        北周国主道：“半月前，雪菨刺杀南齐太子不成，被人当场射杀。”

        太监总管对此事颇有疑虑：“公主刺杀太子？这怎么可能呢？”

        北周国主将信函捏的粉碎：“信中说，半月前，也就是公主与太子成亲当晚，公主刺杀太子，太子受伤昏迷，公主被当场射杀，而后皇上命南齐的耀龙将军带五万精兵攻打我北齐。”

        太监一脸的着急：“五万精兵？皇上，要不您先躲躲吧，留得青山在，日后也能···”

        没等他说完话，便被北周国主制止：“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况且朕走了，北周的百姓怎么办？你且去安排，后妃和皇室的子孙们即刻出宫，到皇陵躲躲，待战事稳定后方可出来。”太监总管应了差事，立即去安排。

        北周皇陵是北周国主自四海八荒请的能人之士打造，分为地下两层，一层用于皇室灵柩放置，一层储备了粮食和水源，还有多个小型寝殿，可供数百人在此安稳度过数月。北周国主因担心皇陵密道一事被旁人知晓，所以在皇陵建成的那天，命人将所有建造者全部处死，而后将他们埋于皇陵下。

        陆郢自知北周和南齐实力悬殊，不想枉送性命，所以吩咐下去，宫中太监、宫娥、士兵等，如有想出宫的，立即出宫。

        不到半日功夫，偌大的北周皇宫里就只剩下几百人的禁卫军，他们誓死要保护陆郢，与北周共存亡。

        血红的晚霞挂在西边天空，耀龙将军所带的五万精兵自边关进入后，直奔皇宫方向。数万铁蹄踏响北周国土，所经之处，百姓纷纷议论北周恐将出大事。

        待所有士兵到了城门口发现，竟无人守门，而且城门大开，似是城中无人一般。耀龙将军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蹄，耀龙将军抬头看了眼城楼，城楼上也无把守之人。副使骑了马过来：“将军，城门大开，而且城门处没有士兵把守，真是太奇怪，这其中必定有诈。”

        悠悠的琴声自宫内飘出，如鸣佩环，婉转凄凉。耀龙将军蹬了下马肚子，自宫门而进，副使和士兵们也紧跟其后。

        耀龙将军带兵进入皇宫大殿前方下马，只见北周国主端坐在大殿前的玉石台阶上，面前放着一把古琴，他眼眉微抬，瞧着耀龙将军下了马，将双手扶于古琴之上，顿时婉转凄凉的琴音嘎然而止。

        “来了。”陆郢道。他冲一旁弓腰伺候的太监总管挥了下手，太监总管端来一壶酒和两个龙头银酒杯。“既然来了，坐下陪朕喝一杯。”

        副使本欲阻拦耀龙将军，但耀龙将军却径自去了陆郢处，太监总管搬来椅子，他坐下后，太监总管为他斟了一杯酒。

        耀龙将军有些疑惑：“难道您已经知道本将军要来攻打北周？”

        陆郢鬼魅笑言：“猜测而已。”

        北周有一闻名天下的术士谷彗子，传闻此人活了几百岁，尽知天下事，而且可以推算出未来之事，在周遭各国中，名气与昆仑山的镜霰长老不相上下。

        “难道是传闻中的谷彗子推算出今日之事？”耀龙将军问完，等候陆郢的回答，陆郢却自顾不说话，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耀龙将军担心酒中有毒，将手中的酒杯和陆郢的酒杯换了过来。

        陆郢倒也不生气，只道：“将军远道而来，请。”说完，衣袖遮面先行饮尽杯中之酒。耀龙将军见状，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片刻，耀龙将军七窍流血，倒在了石阶上。石阶上的南齐士兵见状，立即将所有北周人围了起来，作出一副开战姿势。

        副使跑到石阶上，看到耀龙将军七窍流血的面容，顿时将剑抵在了陆郢喉咙处：“你竟然敢毒害我南齐的将军。”

        陆郢冷笑道：“方才你瞧到了，那杯毒酒是我的，是他偏要换了去，你怎说是我毒害了你们将军？”陆郢的眼神犹如北周的雪狼，他猛的掀翻案桌，自案桌下抽出一柄长剑，刺向副使，副使中剑后，徒手拔出刺进胸膛的剑，朝着陆郢狠狠的踹了一脚。陆郢后退了数米远，手中的剑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火花，他站稳后，低头吐了一口血。抬头瞧着副使道：“此剑被朕抹了剧毒，你若再运功必定即刻暴毙。”说着，他仰头大笑：“我最心爱的公主命丧你南齐，今日朕要了南齐两位将军的性命，也算是值了。”

        宫墙一角，胡军用木头制成的素车将师父谷彗子推了出来。谷彗子头发、胡须已经全白，但脸色却看着不过五旬的样子，他身着一身白袍，赢弱的身子半躺在素车之上。胡军是他几百年来收的唯一的弟子，他容貌如画，眼睛里闪动着紫色琉璃般的光芒，如丝缎一般的墨发高高束起，不扎不束，微微飘拂，他体型修长，和师父一样身穿白袍。

        谷彗子瞧着陆郢受了伤、捂着胸口站在石阶之上，眼睛里满是伤心和绝望。陆郢此前已经安排他师徒出宫，不料想他们竟然还没走。

        陆郢捂着伤口朝谷彗子师徒喊道：“你师徒二人为何还不走？你们快走啊。”

        南齐副使此时脸色已经呈黑色：“走？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皇宫。”言罢，副使将手中的剑扔向了陆郢，太监总管护在陆郢身前，但副使出剑快，他二人一同被剑射杀。陆郢笑着闭上了眼睛。副使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谷彗子仰天长吼：“天要亡我北周啊。”

        南齐士兵们没了耀龙将军和副使的统领，一时没了方向，各自互相对视了，而后持矛持盾攻打北周的士兵。

        偌大的皇宫里，士兵们厮杀，刀光剑影，角鼓争鸣，霎时间累累尸体，北周士兵背水一战，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嘶吼着与南齐士兵厮杀。

        谷彗子望着眼前的景象，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闪电急急，雷声滚滚，胡军道：“终于要下雨了。”他撇了眼正在厮杀的士兵们，撩开白袍，只见白袍一侧有数千枚银针，他抽出银针，朝着石阶下的南齐士兵发射而去，这些银针虽不至于要了这些南齐士兵的性命，但却附着于他们衣物上。

        胡军将数千枚银针发射完不久，闪电穿越乌云，直逼皇宫。谷彗子师徒坐等好戏开场，只见闪电击中银针之处。原来这些银针都是谷彗子研制而成，可引雷。

        谷彗子朝着数万士兵说道：“南齐皇帝迟早会遭天谴，今日他灭了我北周，他日南齐也会被他人所灭，哈哈哈。”谷彗子在北周活了数百年，被北周国主当作座上宾，今日北周被灭，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世上，他瞧着远处被副使杀死的陆郢，笑着嘱咐胡军：“徒儿啊，待为师死后，你定要将为师和国主葬在一起。”说完，谷彗子自断筋脉而亡。

        胡军悲痛欲绝，蹲下哭的泣不成声：“师父，师父。”胡军看了眼石阶下，北周士兵已被南齐士兵尽数杀死，南齐士兵因人多，虽死伤几千人，但仍有几千人未死，而且宫门外还有三万人等候攻守。

        胡军举起右手，右手掌心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他欲和师父一起殉国时，突然天空中飞起一支箭，射中他的后背，他倒在了师父的身旁。

        士兵欲上前查看胡军是否死亡，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传来。“住手。”众士兵回眸，只见是二皇子身穿铠甲，手持长矛而来，他骑马走到石阶处，下了马，走上石阶，胡军俊逸的面容令他颇为震惊，他不禁暗叹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清秀俊逸的男人？”

        石阶下的士兵问二皇子：“二皇子，您怎么来了？让我们检查这些叛贼有无身亡吧，免得有人诈死伤了您。”

        二皇子叫了石阶处的几个士兵去查看陆郢，自己则查看谷彗子和胡军，他确认谷彗子已经身亡，但是胡军竟然还有脉搏。他将胡军抱了起来，胡军的脸埋在他胸口，气若游离。胡军将他扶上马，带着他出了皇宫。

        胡军目前的状况，走不了远路。二皇子带着他在京城找了家最好的医馆。医馆的大夫瞧着浑身是血的二皇子抱着一个身中箭的人进来，显得颇为惊慌，赶忙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二皇子掏出一锭金子给到大夫：“大夫，求求您救救他，他受了很重的伤。”

        大夫立即招手医馆里的伙计：“快点将人抬进内室。”两个伙计将胡军抬进了内室，二皇子在大堂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夫为胡军拔掉了身上所中的箭，用金创药为他包扎好，将帘子拉开，二皇子立即跑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大夫安慰他：“放心吧，箭已经拔出，而且敷了药，大约五日后就可走路了，但是切记，他伤了肺，不能长途跋涉。”

        二皇子一脸疑惑，问他：“您怎知我要长途跋涉？”

        大夫笑道：“将军所穿的盔甲是南齐士兵所穿的，不是我北周之物。”

        二皇子留下照看胡军，他留下三百骁骑兵陪同自己留下处理善后事宜，其他士兵则先回南齐向皇上报信。

        自此，北周被灭，沦为南齐的附属地，二皇子因有功，齐皇特将北周封地赏给了他。耀龙将军和副使因此战而亡，齐皇下旨：耀龙将军以将军之礼下葬，特赐黄金五千两用作家人善后。副使以副将之礼下葬，特赐黄金两千两用作家人善后。

        那摹发丘狱里，晨曦望着窗子，伸手接住了一片自窗外飘进来的叶子，这时，一阵丝竹声传来，隐隐约约，似是欢快的曲子。晨曦喃喃自语：“这是又有什么喜事？难道二哥也成亲了？”

        “吱。”的一声门响，晨曦回头看向门的方向，只见是小夜前来，主仆二人分开数日不见，晨曦跑到他跟前：“日前你托人递话进来，说伤势已好，我还总是不放心，如今瞧着你面色红润，大抵是全好了。只是···”晨曦捏着小夜空荡荡的右侧衣袖，觉得内心有些酸楚，替他担心没了右臂，以后的日子该要如何过呢。“你放心，我定会妥善安置你，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你。”

        小夜抱住晨曦：“主子，您在发丘狱这些日子受苦了，我已经将殿内打扫干净了，咱们走吧。”

        晨曦一脸疑惑的推开小夜，问道：“怎的？父皇放我出去了？”

        小夜指了指窗外：“您没听见丝竹声吗？二皇子和耀龙将军带了五万精兵灭了北周，皇上已经大赦天下，所以也放了您出发丘狱。”

        小夜将晨曦接回了寝殿，晨曦只觉得殿内干净异常，但却不见任何服侍人的踪影。“怎的咱们宫里一个人也没有了？难道都去忙了？”

        小夜一脸尴尬的拉着晨曦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水：“不是，是皇上下旨遣散了您宫里的人，皇上担心您···此前去昆仑山和蓬莱仙岛，皇上对您起了疑心。”

        晨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晚上，晨曦望着聚神灯内的一缕头发和一缕魂魄，喃喃的唤着“夜宴”的名字，他脸色绯红，衣襟半开，案桌上已经堆积了数十坛的玫瑰酒。地上，散落着夜宴的画像，有的在笑，有的皱眉···这些画像都是晨曦记录下的夜宴最美好的样子。醉酒后的晨曦倒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地上的画像，他嘴角露出些许笑容，笑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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