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下了飞机，助理直接租了一辆车，开着前往乡下。

        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

        通往家里那条路被一堆砖石挡了，车子开不过去，助理就将车停在了村口。

        将后备箱打开，各种礼品一件接一件地拿出来，云鸣不让叶荣欢帮忙，可是最后他和助理两人手里都满了也没能拿完。

        叶荣欢无奈，将剩下的提了两件，"我没那么娇弱，不至于连点东西都拿不了。"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招呼了--她和纪清河离婚的事，村里的人虽然知道得迟一些，但是现在也都知道了，个个都十分震惊，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八卦欲。

        看到云鸣，都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又瞧见他们手里拿都拿不完的礼品。都睁大了眼睛，惊讶之余都是羡慕又嫉妒。

        "荣欢回来了啊？这是你朋友？怎么回来还给你奶奶买这么多东西？"

        "听说你和清河离婚了？这不是真的吧？小慧他们说那些记者就喜欢乱写，这肯定不是真的吧，荣欢和清河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离婚！"

        "你奶奶早就念叨着你回来呢，荣欢真孝顺，只是清河怎么没一起呢？"

        叶荣欢礼貌地打了招呼，这些都当没听见，只道："我先回去看奶奶，有时间再和阿姨你们聊。"

        只是一点八卦都没打探到，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见他们东西多，有真的热心想要帮忙的，有想要跟过去打听离婚事件消息的，都急忙上前帮忙。

        叶荣欢又不好拒绝，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家门。

        叶奶奶老早就等着了，看见叶荣欢她先是激动，接着瞧见那些礼品，就愣了一愣，"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奶奶在家又不缺什么，你这不是乱花钱吗？"

        叶荣欢有些尴尬，先跟她介绍："奶奶，这是……我的朋友，云鸣，你叫他阿鸣就好。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他给你买的见面礼。"

        叶奶奶看了看云鸣，又看了看叶荣欢，明白了什么，有些震惊。

        张了张嘴，她到底忍住了没说什么。只将人迎进去。

        她是认识云鸣的，只是不太熟，完全没想到今天对方会跟着叶荣欢一起回来，而且两人间的氛围好像也不太对……

        叶奶奶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时机，就先招待了客人，等到客人都散去，才迟疑地看向两人，"你们俩这是……"

        云鸣当着叶奶奶的面，握住了叶荣欢的手，郑重地说："奶奶，我和荣欢在一起了，并且很快就会结婚。"

        叶奶奶震惊，她本来还想问清楚叶荣欢和纪清河之间怎么回事之后，如果问题不大，就劝两人复婚，可是没想到，云鸣一开口就扔来这么大一个炸弹！

        "你们--"叶奶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才和纪清河离婚。叶荣欢怎么就和云鸣在一起了？

        她看向叶荣欢，"欢欢，你是认真的？"

        她就怕叶荣欢是在和纪清河赌气。

        对上叶奶奶的目光，叶荣欢明白了她的担忧，深吸了口气，道："奶奶，你放心，我很清醒，和鸣哥在一起，是我考虑了很久的决定。也正是因为下定了决心，所以我才带他回来见你。"

        叶荣欢的认真，让叶奶奶稍稍松了口气，这到底是关乎终生幸福的大事，叶荣欢不是在赌气就好。

        只是她还是有些没法接受，"你和清河、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见叶荣欢和纪清河还好好的，而且纪清河对叶荣欢情深的模样，一度让她欣慰和放心，怎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叶荣欢不太想把那些糟心事告诉叶奶奶，但是到了现在也不可能再瞒着了，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跟她说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

        叶奶奶听完，气得眼睛都红了，"没想到我竟然看错了人！纪清河怎么能--！"叶荣欢全程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难过的情绪，但是叶奶奶知道，她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当即就心疼地搂住叶荣欢，一边骂着纪清河一边安慰她，叶荣欢还没怎么，老太太眼泪就掉下来了。

        虽然已经知道叶荣欢不是她亲孙女，但是叶荣欢是她带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点也不是假的。

        叶荣欢说的时候，本来也被勾起一些情绪，但是老太太这模样，倒是让她暖心之余觉得好笑，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散了许多。

        "奶奶，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就别哭了，鸣哥还在旁边看着呢。"她轻柔地哄道。

        叶奶奶这才想起旁边被忽略的云鸣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再看云鸣的眼神就有些感动。

        她在乡下隔得远，海菱又在学校，叶父和叶夫人两人是指望不上的，叶荣欢遭遇这种事，身边都没个人帮衬，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

        这时候就多亏了一个云鸣，在叶荣欢最需要的时候收留她，给她一个依靠。

        而且云鸣和纪清河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纪清河性情桀骜自我让人不放心，云鸣却温和稳重让人一看就觉得能够依靠，又有叶荣欢刚才不动声色帮他说话，一时间叶奶奶对他的好感度是呈直线上升。

        云鸣又懂得如何哄老人家开心，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叶奶奶对云鸣的那点试探的心思就全没了，俨然一副已经放心将叶荣欢交给他的姿态。

        叶荣欢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还以为经过纪清河这件事，老太太对云鸣会警惕一些呢。

        因为云鸣工作忙的缘故，请假一天已经很奢侈了，再多停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两人第二天就在叶奶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了。

        叶荣欢其实不太想回去，她倒是想在乡下多待一段时间，但是这也只能是想想，村里阿姨奶奶们的八卦热情她实在抵挡不住，没胆子再待下去。

        八卦热潮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降低，在她走后又有不少人上门唠嗑，从叶奶奶嘴里，村里人都知道叶荣欢和纪清河是真的离婚了。

        还没等某些人幸灾乐祸，又从叶奶奶那里知道，跟叶荣欢一起回来的是她的新男朋友，对叶荣欢也是一往情深，并且两人很快就要结婚。

        叶奶奶还仿佛是不经意一般提了提云鸣的家世，得知和纪家比也差不多的时候，村里人都觉得惊愕，一个劲地说叶荣欢命好。

        一些等着看笑话没看到的，听到这些气得肝疼。

        酸溜溜地道："荣欢真是有能耐，遇上的男人竟然都有钱有势又有貌，不过这次可得吸取教训小心了啊，别把人勾搭到手最后又飞了。"

        叶奶奶沉了脸，"纪清河和荣欢离婚那是他糊涂！而且轻易就被外面的女人勾引的男人，我家荣欢也不稀罕！"

        "哎呀您这么生气干嘛，我也是好心提醒一下嘛。早就说这些有钱人心眼最多最不能相信了，看看纪清河，之前对荣欢多好啊，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非她不可似的，可是这还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外面的女人勾引了？这些有钱人啊，名当户对的豪门千金不要，为什么非得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还不就是看中了美貌！等新鲜感一过去，他心里哪还有什么深厚情谊啊？这次这个云先生，不是我说话难听。荣欢和纪先生离婚才多久啊？他就要娶荣欢进门了？这么草率一看就有问题啊！别又是一个纪清河吧？"

        说话的是董美丽她妈，上次丢脸的事她一直记恨着呢，这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那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几乎都不掩饰。

        叶奶奶黑了脸，也不给人面子了，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董美丽她妈脸都气青了，扭头又没少嚼舌根。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判断力，面对面的时候附和她，转身还是羡慕叶荣欢，提起都要羡慕嫉妒地说一句"命好"。

        ……云鸣对婚礼的筹备很上心。几乎每天回来都会和叶荣欢讨论，有时候还请假专门和她商量。

        叶荣欢不想他为此耽搁工作，就将大部分事情揽了过来，说想要自己策划。

        云鸣知道她根本没经验不可能做得好，但是只是笑笑，纵容地说了好。

        趁他去上班，叶荣欢就出了门，想自己去商场看看钻戒找找灵感--她有些后悔跟云鸣说款式要自己设计了，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想出来的好几种都不满意。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正要给司机打电话，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姐。"

        叶荣欢动作一顿，猛地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叶荣欢第一眼竟然觉得陌生，他又长高了不少，身材也壮实了些，不再像以前那么单薄。

        气质也有了改变，不再阴郁孤僻让人不敢接近，只是依旧是冷的，还散发着一股外露的锋芒。

        他目光看着这边，眼里倒是温柔一片。

        "……阿扬？"叶荣欢错愕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来看你。"郁扬说着，走到她身边。

        两人站在一处，身高的对比更加明显，叶荣欢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竟然要抬头仰视他了。

        "长高了。"她欣慰地说道。

        又笑了笑说："我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

        郁扬说："我都知道了。"

        他语气有些愤怒，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欣喜，惹得叶荣欢又抬头看他。

        他自然地避开目光。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从机场出来，恰好遇到你。"郁扬乖巧地说。

        叶荣欢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只能叹气，拿他没办法，"找个地方坐坐吧。"

        冷风一阵阵地吹，他穿得有些单薄，即使知道他可能不觉得冷，她还是看不过去。

        郁扬乖乖跟上。

        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店，两人坐下后服务员拿来菜单，正好叶荣欢也饿了，猜想郁扬大概也没吃，就点了些东西。

        "海菱知道吗？"叶荣欢忽然问道。

        "你放心，她还不知道。"

        叶荣欢松了口气。

        虽然说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但是叶荣欢还是想等叶海菱放假回来再说，不然就她那脾气，多半要和郁扬一样直接跑回来，说不定还要去纪家闹事。

        "逃课了？"

        郁扬面不改色地说："没有，请假的。"

        叶荣欢有些不相信，但是也没追着不放，只无奈道："想说什么打个电话回来就好了，非要跑一趟。"

        菜很快就上来了，两人就没接着说，沉默着先填饱了肚子。

        叶荣欢正在漱口。冷不防听郁扬问："你恨纪清河吗？"

        叶荣欢顿了一下，放下杯子，垂着眼道："没什么恨不恨的，你只需要知道和他分开是我想要的结果就好了。"

        说完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阿扬，这件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别人来掺和，尤其是你。"

        她毫不怀疑，刚才的回答要是表露一点对纪清河的不满，以郁扬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纪清河。

        可是纪清河哪是那么好惹的？

        所以她不希望他为此去做什么。

        郁扬低着头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沉默着不说话。

        "阿扬。"叶荣欢稍稍拔高声音，带着警告。

        郁扬这才抿抿唇，不甘地道："好。"

        他似乎已经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也没问她和纪清河之间发生了什么，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却是问道："你要和云鸣结婚？"

        叶荣欢也不意外他知道这事，她和云鸣并没有遮掩。知道这事的人多了去了。

        "嗯。"叶荣欢平静地应道。

        "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郁扬看着她，紧抿着唇，阴沉的脸色中竟然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他跟我求婚，我就答应了。"叶荣欢轻描淡写地道。

        她这语气让郁扬有些生气，"你喜欢他吗？"

        叶荣欢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他爱我，这就够了。"

        "可是我也爱你！你为什么就没想过我？！"郁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好在是在包间里，不是在外面的卡座，不然这动静。要让人看热闹了。

        刚才郁扬走在前头，直接就进了包间，叶荣欢还以为他是喜欢安静，现在看来是早有准备，知道外面不方便。

        叶荣欢垂着眼，本来要喝水，此刻维持着握着杯子的动作许久没有动。

        好一会儿，她松开握在杯身上的手，"阿扬，这是我的第二次婚姻，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草率了。"

        "刚和纪清河离婚你就要嫁给云鸣！你明明不爱他还要嫁给他，这还不够草率吗？！"

        叶荣欢恍若未闻，继续道："和纪清河的这次婚姻让我受益良多，很多时候爱情并不能当饭吃，最重要的还是合适，我对和纪清河离婚之后再嫁一个我爱的男人这种事，并不抱什么希望，和云鸣的时间虽然短，但是我认识他已经很久，至少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是合适我嫁的人，所以他求婚的时候我答应了他。"

        "我就不合适吗？他是因为什么合适？因为他爱你？因为他婚后会对你好？可是这些难道我做不到吗？！"郁扬握紧了拳，"最爱你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叶荣欢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不怀疑郁扬对他的感情，甚至他最后一句话，她都有些无法反驳。

        "你还这么小……"

        "我早就已经懂事了，你别再用年龄来拒绝我！"

        叶荣欢无话可说。

        她撑着额头，只觉得有些疲惫。

        郁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叶荣欢刚察觉到一直起身。他竟然双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两边，将她困在了身下。

        叶荣欢一抬眼就撞见他已经不再单薄的胸膛，有种他已经长大的感觉，恍惚了一瞬。

        "姐，"郁扬居高临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撒娇一样跟她说，"你不要嫁给云鸣好不好？云鸣有什么好？你那么爱纪清河、那么相信他，可是他还是背叛了你，云鸣现在对你好，以后难道不会变吗？会一直一直爱你的，只有我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

        叶荣欢嘴唇翕动，好半晌，无情地指出了一个事实："你现在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郁扬脸色僵了一瞬，而后气闷地说："那等我到了再娶你，你现在不要嫁给别人！"

        他耍赖想要抱她，被叶荣欢抬手撑住了胸膛。

        "这一等就要等四年，谁能保证四年之后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说不定你已经变心了，可是那时候我都要三十岁，在别人眼里已经老了，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对我负责？"

        "我不可能会变心！"郁扬想也不想就道。

        叶荣欢不为所动，"你刚刚说的，纪清河都背叛我了，云鸣也不能保证会一直爱我，那到了你，也不能例外。你先不要反驳，现在我去问云鸣，想必他也会信誓旦旦地跟我发誓说永不变心，所以你的话我不敢相信。"

        郁扬有些难过，气道："我和其他人怎么能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云鸣能比的吗？！"

        叶荣欢说："就事论事，不谈感情。"

        郁扬哑口无言。

        叶荣欢手上一用力，将他推开，"我知道你是逃课回来的，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我不走！"郁扬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会离开！"

        叶荣欢有些头疼，"你刚刚还要我不要把你当小孩子，可是你看。你这么任性，像一个成熟能依靠的人吗？"

        不等郁扬说话，她叹一口气，"阿扬，我为什么不考虑你呢？你口头上一再跟我保证，可是到底年龄还是个问题，你再成熟，和云鸣还是不能比，你还是没法给一个女人安全感。你要我拒绝云鸣，跟你在一起。那我现在势必不能跟你结婚，我等的岂止只有四年呢？我要等你长大、等你完成学业、等你拥有事业，这太难等了，而且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去体会，在将来的日子，你还会遇见许多的人，其中可能就有那个真正让你动心的人，那时候我的存在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耽误的，又是几个人的人生呢。"

        郁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沉默下来。

        叶荣欢看着他的眼，却知道他并没有被她说服，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郁扬有多难搞定，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说服了他。

        "回学校去。"她说，

        郁扬以沉默反抗。

        "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你留下来做什么呢？留着参加我好云鸣的婚礼吗？你这与自虐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郁扬说。

        "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在婚礼上抢婚不成？"叶荣欢没好气地道。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一看郁扬表情，发现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还真是这样想的，当即差点气笑了，"人家抢婚至少有一个愿意跟着抢的人走，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你到时候想抢谁？云鸣？"

        郁扬转开视线不说话。

        叶荣欢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阿扬，别这么任性，我不愿意，你做再多有什么用呢？"

        "那你要怎样才会愿意呢？"郁扬忽然看向她，眼底的难过让叶荣欢瞬间没了声。

        "这不公平，明明你更在乎我，明明我先说的爱你，凭什么你要先考虑云鸣？生得比他晚又不是我的错，你就一句'合适'，就否定了我的所有吗？"

        "阿扬……"叶荣欢站起身来，有些无措。

        郁扬忽然一个箭步上来，抱住了她。

        叶荣欢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忽然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她脖颈上，她瞬间僵住。

        "……阿扬？"

        "姐，"郁扬的声音闷闷的，"你以前明明那么疼我，那么现在，能不能再疼疼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他的语气，让叶荣欢又想起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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