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宁都没有直飞加州的线，云琛便先飞纽约见见希尔和朋友。

        希尔给她订得头等舱带床，非常贴心，方便她趴着、卧着也不会太难受。

        云琛在飞机上经常就是昏睡度过，然而这次大概是有伤在身，飞机的气流抖动，让她感觉不适，很难入眠。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何沫跟她说顾清看起来很喜欢你，可是为什么都在说顾清喜欢自己，顾清本人也在说，她还是觉得很可疑且不踏实？

        她觉得世人多少有点双标，就像何沫，即便知道顾清是不顾她的意愿，捆绑她出柜的。但是，因为顾清有钱有脸，只是在各种公众场合表露了几句喜欢，就觉得她好像是真的爱惨了云琛一样。

        连跟云琛如此亲密的友人都这样觉得，何况不知真相的其他人？

        在云琛看来，她给顾清挡那么一下，并不是出于喜欢或者什么其他情谊，换个其他女星，她也一样会这么做。

        毕竟，刀冲着脖子去的，她的反应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出人命而已。只能说，顾清对她而言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和意义，挡得更心甘情愿，护得更严实一些罢了。

        但在他人看来就不一样了，其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你以身挡刀，完事自己重伤都不忘去安慰顾清，简直真情感天动地了。

        以至于，顾清公关写得炒恩爱情侣的计划书，根本没用上。这出意外，让她俩这感情显得真得不能再真，好得不能再好了，云琛短时间压根不用再出来配合宣传。

        云琛在飞机上睡不着，写论文也不方便，实在没事干，便又重温了一遍顾清的访谈。

        四十多分钟的访谈，内容很多。关于出柜，关于对电影节伤人事件舆论的回应，关于对lgbt群体的意义，关于未来的职业发展道路，关于陈怀瑞的说法等等。

        里面除了对未来的职业发展道路，云琛一多半都不太信。

        顾清的回答确实很有魅力，然而实际上她的语言很圆滑，很多她不想回答的问题都是优美的废话文学，连戴容都问不出来。

        关于对lgbt群体意义价值的问题，她根本不说希望自己的出柜能给他们鼓励和勇气，也不表明自己出柜经历了什么心理磨难，她只是说自己爱得人，恰好是云琛，想跟她有未来而已。

        其实关于云琛的部分，她也只确切表明了喜欢，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多说。比如，戴容调侃地问她，云琛厨艺很好，最擅长哪道菜，以及给她做过什么菜。

        顾清俏皮眨眼，笑着回了一句，秘密。

        讲道理，网友可能会解释这是在保护隐私，都是小情侣的情趣。但是，云琛怀疑顾清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饭。

        也不知道戴容从哪里搞到这么隐私细节的东西，难怪把人家当红小生弄得直接翻脸走人的。

        旅途实在漫长，云琛从拍摄时间开始，补起了顾清的电影，她除了看过最初的两部，其他再没看过。

        云琛下飞机的时候，还沉浸在顾清那部武侠片主角俞言的叛逆洒脱里，感概不已。

        她正在心里称赞着顾清演技真不错，连她都没出戏。就收到了银行短信提示，您尾号9266的账户，xx月xx时完成工资交易人民币8,000,00000，余额xx。

        云琛反复读了几遍短信，甚至把8后面跟的0都数了好几遍，然后又去问了何沫和星辰娱乐的财务。

        最后，瞬间气炸，顾清是不是有病？！

        她也没管国内几点，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顾清！”

        “嗯？”顾清那边听起来很嘈杂，“阿琛，你到了吗？”

        “你脑子被门挤了？”云琛一顿输出，“你这是真想包养我？再说包养，我就值800万是吧？”

        “我……”

        云琛没听，直接挂了电话。

        她的经纪人希尔，一头金色卷毛的高大男人，一身妥帖的西装，小跑而来，圆润的蓝眼睛里浸着泪水，小心地虚抱她，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当场去世了。

        “我亲爱的云，欢迎回来。我再也不让你回去工作了，我们续约吧。”

        云琛无奈笑道：“谢谢你的信任，但是先让我养好伤吧。”

        希尔笑着给她送了一件黑色丝绒盒包裹的礼物，说是对她恋爱的祝福。

        然后，他们就在出口处，被一些接机的粉丝堵住了。

        这操作直接把云琛给整愣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知名度竟然高到还有会接机的粉丝？而且，顾清估计都是她上飞机后才知道她走了，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的行程？

        希尔不得不充当保镖，严防有人碰到云琛伤口。

        这些粉丝倒是很有素质，大多数是小姑娘，还有几个一看就是gay的男生，嘴里都说着祝福，也有问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过来，怎么不再养养伤的。大家都隔着一定距离，怕把她碰到了。

        云琛没说什么，只感谢了关心。除了希尔帮忙抱了几束花，其他礼物一概没收，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以后别接机了，就很顺畅地离开了。

        希尔送她到诊所换药拿药，然后去相熟的物理治疗师工作室。因为很忙，希尔跟她约了下个星期再详谈，便立马回去工作了。

        这个康复师是云琛同学介绍的，一个在纽约的西班牙人，技术非常不错，格外善谈。

        这也是个紧跟潮流的大叔，顾清跟云琛的出柜官宣是上了推特趋势一的，知道云琛要过来找他，他更是去详细了解了一下八卦。

        总之，在他嘴里云琛和顾清都是勇敢的小姑娘，特别是他看到顾清被铺天盖地的人群围住时，表示哪里的娱记和疯狂粉丝都很可怕，像循着味的鬣狗一样。并且他不理解，为什么被刀捅的是云琛，受伤害的是她和顾清，国内会有那么多人认为是顾清的问题？

        这个康复师还拿出手机，给她展示了一张他认为很艺术的照片。里面一袭白色长裙的顾清，眼里透着一丝脆弱，站在最中间被围住，活脱脱一副被丧尸围城的景象。

        云琛这才知道，她当天进医院后，顾清被一群娱记咄咄逼人地追问，粉丝和那些人差点起了冲突，被围在里面的顾清还能维持言语上的冷静，云琛真的很难去想象她究竟压抑着什么样的怒火。

        云琛犹豫着等会要不要给她发消息问问，但一想到800万，登时没了心情。心说算了，拿这钱去疯狂消费一把好了，反正就当顾清欠她的。

        而此刻，顾清却正在搓麻将。

        跟顾清刚一起上过红毯的大导俞顺瑾，坐在对面哈了一声，“碰。”

        顾清左手边的知名制片人调侃道：“小顾啊，这牌技不行哟。”

        俞顺瑾年纪不小了，头发都半白了，朗声大笑，“她这是被她小女朋友挂电话，伤心的吧。”

        顾清右手边的编剧也跟着补刀，“是我，我也挂呀。女朋友打牌都不去陪我，那能不挂电话啊。”

        顾清叹气，故作生气道：“你们就知道调侃我，这那里是挂电话的事，人都跑了。”

        然后，又是一轮调侃。

        这个牌局是俞顺瑾组的，三个人都算是他的老熟人。制片人和编剧跟俞顺瑾合作了不知道多少次，顾清主演的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电影也是俞顺瑾拍得。

        他这次是因为夫人有个金戈铁马的心，所以打算拍一部古代军旅战争片，想跟顾清再合作一次，才组了这个碰头会。

        “你那小女朋友是不是练过啊？你看她那一脚，真是漂亮。”俞顺瑾打了个幺鸡，感叹着，“实在是多亏了她，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顾清笑着摇头，“没，就平时锻炼一下。她家里搞体育的多，应该是基因好。”

        “你小女朋友想不想演电影啊？”俞顺瑾又问道，“让她来试试呗，她那身段演那个刺客真的合适。”

        顾清又放了个炮，结束了这一把，调侃道：“俞导是真打算拍部扑街片了？我现在的情况，也就您胆子大，还敢用。这片子首先您都加不成感情线，谁会看出柜演员演异性恋啊！再把阿琛一个不会演戏的弄来。您这是不要口碑，也不准备大家赚钱啦？”

        俞顺瑾笑呵呵地拍了拍旁边的编剧，“放心吧，咱们不演感情戏。”

        俞顺瑾拍戏周期长，十分费钱，要求也高，质量当然很值得信赖。

        顾清倒是没什么，利索地给他投了一笔钱。又答应他会找专业教练，练一段时间，一定练出线条来。

        这拍电影的事就算谈妥了，合同之类的李加明去处理。俞顺瑾的意思是准备工作还没完全弄好，他还得再去踩几个点，找几个演员，至少两个月后才能正式开拍，让顾清抓紧把肌肉练出来。

        顾清回宁都后，开始连续失眠，准确地说从云琛离开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每次能睡着一会儿，就做梦，梦里全是云琛满身血迹躺着一动不动的情景。

        所有人都在跟她谈论云琛，问她云琛怎么那么快就离开了。

        以至于顾清出去工作，都会频繁想到她。担心她伤怎么样，有没有为了保持身材不好好吃饭，在干什么。总之，看到点什么都想跟她分享一下。

        这次云琛不拉黑她了，自从下飞机打过一次电话后。她给云琛发消息，打电话，全平台社交软件都没回应，像云琛这种没存在通讯录的号码，几乎一个都不会接的人，指望换其他电话找她根本不可能。

        要不是何沫说她已经回学校去了，顾清都想报警了。

        顾清感觉自己像架在火上烤，一面说自己该不是演着演着真的爱上了吧，一面又在怀疑是不是挡刀的愧疚感动作祟。

        直到一天晚上，顾清梦到她搂着云琛做一些不可描述事情的时候，终于感觉大事不妙。

        毕竟，她对一个本来就特别有好感而且还有少年时期感情做基础的人，出现生理上的感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她早该想到，为什么之前非要找云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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