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洪秀全夜召苏三娘

苏三娘本姓杨，原是个江湖卖艺女子。前夫苏三是个天地会小头目，后被仇人所杀。苏三娘到当地的天地会分舵哭诉，借得五百会众，杀掉仇家，为丈夫苏三报了仇。

        苏三娘被官府通缉，只好率部加入太平军，转战南北，立功无数，位至女军军帅。

        当时，清朝当朝状元龙启瑞也为之倾倒，赋诗云：“城头鼓角声琅琅，牙卒林立旌旗张。东家西家走且僵，路人争看苏三娘。”

        苏三娘之名遂为世人所知。

        进入天京城后，苏三娘嫁给罗大纲为妻。她职任女营副总管，协助西王娘-洪秀全的亲妹洪宣娇管理女营。

        苏三娘与罗大纲结婚没几年，但两人感情甚笃。罗大纲镇守京口时，苏三娘协助他守京口。

        有一段时间，清军进攻京口甚急，罗大纲亲冒矢石，苏三娘亦披挂上阵。两人生死与共，感情非寻常夫妻可比。

        后来，罗大纲被杨秀清调至西征前线，苏三娘亦返回天京管理女营。

        如今秦日纲攻克扬州，紧急动员男女老幼到扬州运粮。苏三娘亦到了瓜洲，负责督促女营将士运粮。

        她听到“雏鹰号”上有人喊她，声音酷似先夫罗大纲，心里顿时又惊又喜，赶紧跑到码头边的栈道上。

        不多时，“雏鹰号”靠近码头，从船上放下一只小艇。那小艇径直朝苏三娘划来。

        等船靠了栈道，有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起身跳上栈道，走到苏三娘面前，摘下面罩，低声喊了声：“三娘！”

        苏三娘定睛一看，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大纲！

        苏三娘喜极而泣，忍不住说道：“大纲！真的是你吗？老天保佑，你竟然还活着！”

        罗大纲示意她不要声张，转而望向苏三娘背后的侍女。

        苏三娘阅历丰富，早已会意，说道：“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心腹，不要紧的。”

        罗大纲小声说道：“码头上人多物杂，我们上船再说吧。”

        苏三娘想了想，对身后的侍女甲说：“你回去派个机巧的女将告诉燕王，就说我领了一队女营去仪征探路了，准备从仪征走浦口、六合回天京。

        “假如燕王问起来，就说江南的清妖头向荣正在调兵，从京口到天京运粮有困难。你安排妥当后，立马赶回码头，限你一刻钟之后回来登船。”

        那心腹女兵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一路小跑而去。

        罗大纲和苏三娘坐小艇回到“雏鹰号”上，方才如释重负。

        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英雄迎上来，恭喜两人破镜重圆。罗大纲赶忙向苏三娘介绍，这位少年英雄就是陈城，大名鼎鼎的火军军长。

        罗大纲说：“罗某不才，受到陈军长另眼相待。大纲死里逃生，全靠陈军长帮忙。咱们的儿子罗文荣，也在火军中充当通讯兵，跟着陈军长长进很大。”

        罗大纲和苏三娘并未生育子嗣。这罗文荣是罗大纲在广西时，和前妻所生。罗大纲前妻已经病死，只给罗大纲留下这么一个儿子。苏三娘对罗文荣很好，将他视同己出。

        苏三娘只知道罗大纲与陈城在京口有过一面之缘。听大纲的口气，这年纪轻轻的陈城有大恩于大纲父子。

        她心生感激，下意识地双膝跪地，说道：“谢军长恩情。我们夫妻得以团圆，犬子得以进步，全赖军长出手相助。”

        陈城慌忙把她扶起，说：“嫂子快请起来。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嫂子不必客气。”

        罗大纲也笑着说：“火军和外国人一样，不兴跪拜，改兴握手鞠躬。”

        陈城把夫妻两人迎入船长室，不一会，方菱报告，说苏三娘的心腹侍女已经上船。陈城下令起锚开船，急速驶往芜湖。

        陈城看了眼罗大纲，罗大纲会意，问苏三娘道：“三娘，上次我芜湖战败，既是太平军兵力不济，也是我有意为之。芜湖之战后，我金蝉脱壳，从此脱离太平军。太平军难成大事，日后必败。

        “火军凡事为民作主，未来能夺天下者必是火军。我已经决定了，从此投奔火军，永远追随陈军长。不知你意下如何，肯不肯舍掉天京的荣华富贵，和我一起追随火军？”

        苏三娘早已猜出罗大纲的动机，说道：“大纲，你是我的男人。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今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了。这天京城，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有件事你不知道，我讲起来都羞于启齿。你死后，我为你守孝三月。就在为你守孝期间，洪秀全竟然半夜传旨，让我到天王府内侍寝。”

        陈城见苏三娘讲到隐秘处，便起身要离开。

        苏三娘却拦住了他，说：“军长，你和大纲既然情同手足，听我说说也无妨，我讲出来也痛快些。”

        果然是太平天国的女将，大方、豪气。陈城看着她，觉得这苏三娘和骑兵师长周秀英一样英姿飒爽，并且都出身于天地会。

        但周秀英年轻，没有经历男女之事，和陈城相处时常常显着羞怯。而苏三娘已有过两任丈夫，眉目之间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罗大纲咬紧牙关，骂道：“洪秀全个狗月的，僭称天父次子，竟干出这种无耻之事。”

        陈城心想，难道苏三娘失身了？

        却听她娓娓道来。

        那天晚上，听过天王府承宣女官的宣旨，苏三娘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女官又带着一群带刀女侍卫，苏三娘没有办法，只好藏了把小巧的匕首到了天王府。

        天王府规模宏大，方圆十余里，分为内外两城，外城名为“太阳城”，内城名为“金龙城”。

        三更半夜，苏三娘的轿子穿梭在天京城中，又进入宁静深沉的天王府中。不知走了多久，仍未到达洪秀全的寝宫。

        苏三娘坐在轿中，忐忑得像有数万只蚂蚁在心口乱爬。她知道洪秀全骄奢淫逸，今夜召唤，定是垂涎她的美色，要霸占她的身子。

        苏三娘紧握着胸口的匕首，决心为罗大纲守节。大不了，自己死在洪秀全面前，血溅金龙殿，让这个老不死的洪秀全看看，她苏三娘可是个烈女子，没那么好惹！

        就算她死后到了天堂，和大纲相遇，她也能保全名节。到时候，请大纲在上帝面前控诉洪秀全的不是，让上帝为他们夫妻两个做主！

        终于到了洪秀全的寝宫。

        苏三娘看到洪秀全威风凛凛地坐在龙床上，旁边的侍女、妻妾都低头跪在床下。那洪秀全不知刚才发了什么大火，仍然余怒未消，披头散发，神情可怖。

        旁边早有女官大声喝道：“跪下！”

        苏三娘看到天王洪秀全的威仪，又听到女官的命令，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洪秀全看到苏三娘一身素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因为伤心过度，流泪过多，苏三娘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洪秀全看了欢喜，抢到苏三娘面前把她扶起，用一双冰凉的瘦手握着苏三娘的手。

        一股寒意顺着洪秀全的冷手传到苏三娘的心中，被洪秀全威仪吓倒了的苏三娘被他的冷手一激，恢复了镇定。

        苏三娘与洪秀全面对面。她看得真切，那洪秀全脸色蜡黄，因为积年纵欲而显得身材瘦削，因为缺少睡眠而眼泡浮肿、疲惫无神。

        苏三娘连忙抽回手，后退两步，一只手护在前面，一只手握住匕首。

        洪秀全见状，心知是自己形象不好。他连忙用茶水漱了口，却发现茶水是凉的，便连水带碗砸向仍在跪着的宫女。

        他口中咆哮道：“死狗！茶是凉的，还不赶紧换热茶！”

        等宫女换了热茶，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匣子，从中拿出一粒红药丸，和着茶水吃了药丸。

        没过片刻，洪秀全满脸红光，神采奕奕，就像年轻了十岁一样。

        苏三娘知道，洪秀全吃的是，很快就要兽性大发。她不由自主再往后退一步，把胸口的匕首攥得紧紧的。

        洪秀全见状，知道苏三娘不从，便板下脸，阴沉沉地说道：“朕是天王，天父次子。这些宫女做梦都想靠近朕的寝宫，都想服侍朕的龙床。你为何这般无知，不尊天父，不敬天王？”

        苏三娘冷眼看着洪秀全，死心已起，冷冰冰地怼道：“臣生是罗大纲的人，死是罗大纲的鬼。臣虽然无知，但不敢再怀贰心，再侍贰夫，请天王成全！”

        天王听后大怒，骂道：“你早就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了，还跟朕谈什么贰心、贰夫！别人睡得，朕睡不得？”

        说完，他再次拿身边的宫女姬妾发泄怒火，又是脚踹，又是扇耳光。

        苏三娘看得好笑，握紧了匕首正要自杀。

        突然外面有女官慌慌张张地小跑进入寝宫，跪在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禀报天王，天父下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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