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方寒山的心思（下）

方家这一顿家族聚餐吃得并不怎么愉快，而这其中的主要矛盾似乎都是围绕着方妙歌那个傻子未婚夫展开的。

        饭后，方寒山老爷子直接将三个小辈给打发了，而将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召到了花厅内，显然是有事情交代给他们。

        方雪舞和方妙歌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所以两人是一路来前行，来到了方家后花园的鱼塘边上。

        附身靠在鱼池的栏杆上，方妙歌的脸色并不好看，手中抓着一把鱼食，随意的撒在鱼塘内。虽然天黑，但鱼塘内的锦鲤鱼还是不住的抢头上来吃着鱼食。

        此刻的方雪舞正站在方妙歌的身后，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然后脸上勉强扬起一丝笑容。

        上前揽住了方妙歌的肩膀，方雪舞轻笑道：“怎么了，小丫头，有心事？”

        方妙歌嘟囔着嘴巴，一声不吭，心中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其实现在方雪舞的心中也是千头万绪，尤其是在叶谦这件事情上，似乎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方妙歌。虽然明知道喜欢上妹妹的未婚夫是一件不对的事情，但叶谦那该死的身影却一直在方雪舞的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

        当然了，虽然情感纠结，但是方雪舞毕竟是姐姐，看到自己的妹妹如此郁郁，还是想上前安慰一下的。

        “傻丫头，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一副黛玉葬花的表情了，难道真是十七八岁的花季雨季，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阴晴不定了起来？”方雪舞依靠着栏杆坐在了方妙歌的边上，调侃道。

        对于自己姐姐的调侃，方妙歌并没有唇语反击，而是低着头道：“姐，我感觉，我感觉爸爸妈妈还有姑姑一家好像都不喜欢叶谦？”

        方雪舞一阵哑然，本来还以为方妙歌这小丫头到底为什么事情惆怅呢，弄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情。

        其实，方有德和方若雯的态度方雪舞又岂能是没看见呢，毕竟比方妙歌大这么多岁，而且在帮会中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方雪舞还是有的。

        洒然轻笑了一声，方雪舞若无其事道：“傻丫头，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原来在担心这个……”

        方妙歌连忙回头道：“姐，难道这不值得当心吗？”嘟囔着嘴巴，方妙歌继续道：“如果他们都反对叶谦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方雪舞一愣，她还从没见过方妙歌这般委屈的模样呢？方妙歌那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就算是方有德都不曾敢打过她一下。如今却为了一个叶谦露出了如此委屈的神情，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堕落了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了。

        方妙歌如今的感觉，方雪舞是深有体会，当然了，这种体会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傻丫头！”方雪舞虽然揪心，但却依旧安抚着自己的妹妹道：“爸爸妈妈，姑姑一家反对又能怎么样呢？这桩婚事是爷爷亲自定下的，只要你和爷爷说你愿意，他一定会站出来替你做主的。”

        “真的吗？”方妙歌不自信道。

        “当然了！”方雪舞笑呵呵的说着。方雪舞到底比自己的妹妹要成熟，看问题也更清楚。她很明白这个方家到底是谁在做主。

        呼的，方妙歌将俏脸转了过来，看着方雪舞道：“姐，如果，我说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你会怎么选择！”

        “我？”方雪舞一愣，思绪沉默了半天，这才撩动了一下自己在风中飞舞的长发，脸色倔强道：“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那谁都拦不住我。就算整个方家都反对也没用，我的婚事我做主，要想逼我就范，除非我死！”

        此时此刻，方妙歌是羡慕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从方雪舞的身上方妙歌似乎看到了一股虽万千人俱往矣的气势。为了一个男人和整个家族决裂，这种勇气方妙歌自问是做不到的。

        这也就是方雪舞和方妙歌这对姊妹的不同。

        “如果，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勇气就好了！”方妙歌羡慕的说着。

        而方雪舞则是眯着眼睛，心中悲凉道：傻妹妹，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如果真有如果，我宁可遇不到那个能够让我不顾一些的男人。

        方家这对姐妹在夜色的庄园中述说着自己的心思，而此刻方家的花厅内，方家的一众长辈四散的坐在沙发上。

        方寒山老爷子端坐当中，手中摆弄着茶具，一股黑茶的浓香味道渐渐的从茶壶中飘荡出来。

        “都别愣着了，你们一定都知道老头子撇开那两个小丫头将你们召集来是为了什么事情！”顿了顿声，给自己斟上了一盅茶，方寒山老爷子接着说道：“对妙歌丫头和叶家那个孩子的婚事，你们到底怎么看，都说说你们的意见？”

        乔国良坐在一边，有些局促，不敢说话只是不住的用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妻子。

        方若雯果然是有些坐不住了，首当其冲道：“爸，我们家妙歌丫头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嫁给一个傻子，岂不是委屈了她，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顿了顿声，方若雯继续道：“再说了，临海地方虽然不大，但是和我方家家世相当的男孩子也不少，干嘛偏偏去选择一个被遗弃的傻子呢？依我看啊，那个洛家的洛山河就不错，至少要比那个叫叶谦的傻子强百倍！”

        乔国良这个时候也嬉皮笑脸的敲边鼓道：“是啊，是啊，爸，可不能因为一次约定毁了妙歌的一生啊！”

        听着自己女儿女婿的话，方寒山只是冷笑了一下。这对夫妻的深意，怎么可能逃得过方寒山的眼睛呢？

        不过方寒山却什么都没说，极有城府的看着自己的次子：“有德，女儿是你的，你的意见呢？”

        方有德脸色不好看，直言不讳道：“爸，我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就算对方是燕京叶家的人，我也绝不同意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另一边苏倩虹的言语就婉转了很多道：“爸，您看妙歌还小，这成婚的事情是不是暂且放一放，等过几年再说啊！”

        听到苏倩虹的话，不动声色的方寒山忽然笑了，笑得极其意味深长。轻轻的品了一口手边的茶，方寒山闭上眼睛沉默了半响，才道：“你们的态度都表示完了？”

        说着方寒山招了招手道：“既然你们的态度都表示完了，那就回吧！”

        方有德和苏倩虹以及乔国良和方若雯这两对夫妻听了老爷子的话都是一愣，明明是老爷子将自己这些人召集过来讨论方妙歌的婚事的，怎么现在这才说了两句就又要自己离开了呢？

        最关键的是老爷子根本就没向众人表示出自己的态度，这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老爷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老爷子既然发话了，那自己也不好舔着脸再呆在这里，只能离开。

        到是乔国良似乎还想说什么，站起身朝着方寒山老爷子道：“爸，这洛山河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要不改天我带给您见一见？”

        方寒山眯起的眼睛猛的睁开，眼中顿时射出了道道寒光吓得乔国良噔噔连退了两步，不敢再说什么，果断的转身离开。

        待花厅中的人都走光了之后，方寒山这才冷哼了一声道：“蠢材，一帮蠢材！”

        说着方寒山继续朝着空气道：“你说我方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愚蠢的女婿？”

        方寒山这话似乎是在自问，又好像是在询问另外一个人。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方家这空荡荡的花厅内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乔国良此人确实够蠢的。不过不正是因为他蠢，你这老家伙才同意让他进入方家的吗？”

        方寒山一愣，旋即朗声大笑了起来，隔空一指道：“你这老东西，到是诛心。不错，不错，就是因为他蠢，我才看上了他。有野心却没有手腕，这种人放在方家可确保我方家不会落入外姓人的手中！”

        顿了顿声音，方寒山笑道：“其实，他的那点小心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洛家，不就是他那个顶头上司洛家吗，自己没本事掌控方家的资源就想引狼入室，这种作为何其愚蠢。就算老头子我一不小心上了他的当，那他依旧是个被人踩在脚下的奴才而已！”

        轻轻的捏了捏眉心，方寒山苦笑着摇头道：“老伙计，你说叶家那小子会和这个乔国良一样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自然不好说。不过老东西，你现在面对着二十年前同样的抉择，甚至更加严肃。有为这一脉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了军中，就算他有一个儿子也不可能回来继承方家的家业。将来的方家恐怕就轮到妙歌那孩子做主了。”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头子是将所有的担子都准备放在妙歌这孩子身上。他们也能够看得出谁要是得到了妙歌将来就得到了整个方家！”

        “权利和财富绝对是一颗诱人的糖果，所以他们按耐不住了，现在就准备动手了，想在妙歌的身上做点文章！”

        “哼哼，哪有这么简单。为了妙歌这孩子我不惜将雪舞打入了天狼帮，让她远离家政，以此扫清妙歌接掌方家的所有障碍。因为我知道雪舞要是和妙歌争的话，妙歌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方寒山自言自语着，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听。

        呼的，黑暗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道：“也是因为如此你才给妙歌那孩子找了个傻子当丈夫，一方面是为了还清叶家那位的人情，另一方面也是想故技重施，一个傻子是绝对不会抢夺你方家的产业的！你这老东西百年之后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错，不错！”方寒山不住的说着：“可惜，事情坏就坏在了这个傻子手里！十八年了，十八年了，他欺骗了所有人。如今老头子算是进退维谷啦。进我害怕我方家百年的基业会落入外姓人手中，退我更害怕那个叶家的男人会提着一把剑灭我方氏满门。可怜，可叹，我方寒山这一生步步为营，却卡在了这个难题上。”

        “哎，老伙计，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方寒山似乎从不曾感觉这般无力过。

        “怎么办？”那个黑暗之中的人冷笑道：“其实也很好办，就八个字，暗中布局，静观其变。这孩子再怎么说都是叶家的人，那就看看叶家的态度好了！”

        “叶家的态度？嘶，这是什么意思？”方寒山不理解道。

        “弃子，弃子，但到底是叶家的儿子。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看着燕京的动作，看看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孩子是怎么和叶家那帮老怪物斗法的。如果叶家那位胜了，那这孩子很可能成为叶家第一顺位人，到时候我们可乘势而上，有叶家的庇护，你这小小的方家在临海可谓是执牛耳者。但如果叶家那位败了，那想来那孩子也不可生还。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听到这一番解析，方寒山是豁然开朗，指着空荡荡的花厅道：“你啊你，果然还是你老谋深算啊，哎，如果当年不是那件事情，这家主的位置绝对是你的！”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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