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识

顾岑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背，头略微后仰，由右边转动到左边，又转回右边。

        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手边的日历，双肩又放松下来，左手三指撑着脸颊，无名指的关节抵在唇边，一声轻叹。距离和季长官吃饭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花虽然还是天天送，人倒是没甚动静？正思量着，门被叩响。

        秦望舒走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学生打扮，双马尾，水蓝色斜襟衫，黑色裙子掩着膝盖。

        顾岑起身打招呼，秦望舒介绍道，“这是丁静雯，现于燕京大学就读新闻专业，今年夏天毕业。她想来我们报馆工作，我觉着先给你做助理吧，你带带她。”

        顾岑笑吟吟地应下，并感谢领导给她找了个帮手。前些日子，她好像是与他提过一嘴，说想找个助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顾岑与丁静雯让座，简单地询问了她在学校的情况，也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对助理的工作期望。丁静雯听得很仔细，不时地点点头，听到有趣的地方，还会拿手遮着嘴腼腆地笑。看着眼前这小姑娘，顾岑觉她应该会是一个好助理。

        丁静雯一连几天都在帮顾岑整理素材，工作不难，但是有些琐碎繁杂。好在她做事认真仔细，面对着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笔记也很有耐心地分类做登记。顾岑时常来找她吃午饭，两人算不上相见恨晚的知己，但也很聊得来。丁静雯很喜欢听她讲话，因为时而她就会蹦出一些很新奇的观点。同样的一件事情，她喜欢去从很多角度去探讨和挖掘，往往也都没有一个统一固定的答案或者结论。这样灵活的思考方式让丁静雯不禁暗暗佩服起来。

        因着没毕业的缘故，丁静雯还住在宿舍。她与邱美清最是要好，也就经常和其分享与顾岑的讨论。邱美清听得欣喜，非要去见识见识本人。丁静雯推脱几次不成，只好硬着头皮去问。没想到顾岑一口答应，约到一天下班后在报馆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邱美清听到消息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出门当日，她在宿舍里打扮着。同寝的姑娘调笑她，“这是要去哪里约会？”她也懒得解释，来来回回换了三套衣服，最后穿着一件湖蓝底水红色斜襟衫配黑色长裙，外罩一件黑色大衣才出门。

        正值晚餐时间，餐馆里热热闹闹，人声嘈杂。丁静雯与顾岑只找到靠墙的一张桌子。两人刚坐下，跑堂的就赶紧招呼过来，沏上了茶水，刚放下菜单，不远处就有人招呼他。他忙应了一声，冲两位姑娘笑了笑，说道“二位先看看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儿就来。”

        跑堂的刚一走开，丁静雯就看到了邱美清进门，她刚想招手，却看见刘俊彦也跟了进来，然后是方既明和杨茂行。还在她愣神的功夫，邱美清就看到她了，笑盈盈的走过来。

        顾岑也看向一行人的方向。只见邱美清就要走到桌前，她放下手上的菜单站起身来。丁静雯为顾岑介绍了邱美清，然后有些迟疑的看着后面的三人。

        邱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出门碰到了，他们非要跟着来。”

        丁静雯知道杨茂行一直对邱美清有好感，不过今天非跟着来是几个意思。

        刘俊彦见状赶紧说道，“我们三个出来吃晚饭，碰到邱同学，就想着大家都没吃，不如就一起，人多热闹点。”然后又补了一句，“三位姑娘不介意吧？”

        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怎样。丁静雯又向顾岑介绍了三个男生，六个人又拼了旁边的桌子坐下。刘俊彦听闻顾岑是新民日报的编辑，来了兴致，不停地问东问西的。方既明在一旁疯狂使眼色，可惜完全没作用。

        顾岑对刘俊彦倒不是很反感，她很喜欢他的直来直往，也乐于作答。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大家畅所欲言。

        话题从报馆的编辑工作渐渐转移到时政上来。青年的这一代人正值青春热血的年华，都想为祖国一扫晚清任人欺辱的光景，使其走向繁荣富强。顾岑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议论，却甚少发言。她认同他们的一腔热情和理想，只不过要实现真正复兴与发展，纵不是几句自由民主的口号和全面的西方化能解决的问题，还有太长太长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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