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打算考公第一天

九州同庆，三岛回春。

        群魔汇聚于都城福地，共贺魔后诞辰。

        “……天帝曾言艳羡，说要是能得一人，同魔后者，定当全心全意……”

        “咱这魔王与魔后啊，可真恩爱。”

        “若能得此良人，纵是日后天天给二皇子端茶送水，我也绝无怨言。”绿衣魔女凭空打了个寒颤，迟疑了一下，道出心中所想。

        听到她提到的人，魔女们皆是一惊，见草地上都是熟脸，又哄笑打趣，“妮子这是……”她们一人一句，耸了耸肩。

        绿衣魔女脸红红的，抬手要打笑得最放肆的魔女，“快走吧，误了宴会，咱们可真得给那位端茶送水了。”

        魔女们吐吐舌头，冲一侧招呼了声，绕过廊柱，往后院深处走去。

        待端着果盘的魔女们离开，无姜皱眉，从墙角走出来，对上率先说话的男人，那人同魔女们作揖拜别后就对着满池荷花愣神。

        “被人传去，小心挨揍。”

        作为绿衣魔女话中的人，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夙无忧摸摸鼻子，“是真的。大殿下说，他亲耳听见的。”

        “你弟呢。”无姜显然不愿顺他话说，眼睛转转地观察四周。

        叫得上名字的魔尊魔将三两成群，聚在连心桥上。无姜没有瞧见那张和眼前人一模一样的脸。

        “我就是啊。”

        无姜无视他，径直朝桥上走。

        “二殿下不信？我是夙无痕，我知道你很多秘密哦。”夙无忧死皮赖脸，跟着无姜后面絮叨，“没意思，怎么发现的啊。”

        夙无忧和夙无痕是一对双生子，赫发碧眼，单从外表看两人毫无差别。

        不过无姜自有区分他们的法子：弟弟夙无痕，端庄沉稳，喜静厌闹。才不像夙无忧，油嘴滑舌，狡黠奸诈，身边总是美女成群。

        “你弟呢。”

        “不知道，您自己找去。”夙无忧吐舌头，在无姜转身后扮鬼脸，收到夙无痕的千里传音。

        “长兄不得无礼。速来浣花池。”

        夙无忧看见无姜也转了方向，心知弟弟在教育自己之前先同主子联系过了。他赶忙土遁，抢先无姜见到夙无痕。

        “你呀你，跟孩子似的。”夙无痕帮着魔王筹备晚宴，此刻正盘点宾客坐席上的果品，见了夙无忧，放下手中活计，挽着袖子的胳膊抻抻，伸出食指点他额头，“欺负二皇子做什么。”

        “不是，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夙无忧委屈，“弟弟，你不能因为他是个傻子就无端怪我。我才是你亲大哥，给点面子好不好。”

        无姜慢悠悠到浣花池时，夙无忧正义正辞严地念叨。他一板一眼地向夙无痕控诉，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夙无痕听得头都大了。

        无姜不知道又听进多少。他走到夙无痕身边，直愣愣盯着桌案上摆放的苹果。

        见他眼巴巴地望自己，夙无痕忙挑了个最红的送过去。

        无姜用袖摆擦擦，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兄弟俩看无姜大快朵颐，夙无忧长舒一口气，被弟弟瞪着，开口，“二殿下，……苹果好吃么。”

        无姜不理他。

        夙无痕见怪不怪了无姜这副模样，眼瞅无姜吃完了手中的那个，他递上削好皮的苹果。无姜摇头，呆呆地朝莲池走。

        莲灯挂满亭角，青光摇摇晃晃地笼罩住魔界上空。

        众魔客套着，推杯换盏。

        琉璃盛着的葡萄一颗一颗减少，无姜隐着身形一口接一口，汁水弄得满手都是。

        “无姜，既已来了，何不现身。”魔后饮尽杯中琼浆，抬手以袖遮掩，优雅地擦拭唇角，以密法将声音送至无姜耳中。

        无姜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装模作样地抬头，茫然望向高坐台上的母亲。

        魔后挥手，一道无形力捏住无姜。

        无姜俯在魔后膝上，歪着头接受母亲的爱抚。

        魔后灵力强大，他被迫显出原身。

        “儿臣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给母亲。”无姜开口。他口中还有葡萄没有完全咽下去，含在嘴里，咕咕囔囔。

        魔后施法替他稳定身形。

        无姜收回竖起的长耳朵。

        魔后笑，等他吃完葡萄，又把白玉杯里换上清水。

        无姜轻轻舔了口，脆脆生生，“羞于相见。”

        “这孩子……”魔后摇头，“你有这心就够了，你娘我可不在乎那些虚的。”

        无姜半跪着，把脑袋向上拱了拱，方便魔后摸，自己歪头打量大厅。

        红色的蜡烛透过灯罩，放大出栩栩如生的莲花形状，魔界特有的萤石点缀底座泛散幽光。

        大厅以翠羽青幔分隔，莲灯均匀透过屏障细微小孔，形成独到景观。

        魔王魔后高坐大厅正上中央。

        四大魔尊对称坐在下级左右两侧，他们虚与委蛇地点头，说些没用的治地笑话。

        往下一阶站着有功勋的魔将，由于套了盔甲，几位将领同魔王敬酒后就离开大厅了。

        再往远处无姜就看不见了。

        魔王斟酒，与魔后对视。他先起身，扶起魔后。

        “众臣今日能参加爱妻寿诞，本王不胜欢心。祝夫人年年有今日。”

        “祝魔后年年有今日。”

        群魔端着酒盏，吼声震天响。

        无姜在魔王抬眼的时候就站起身。母亲是主角，他爹也是，他就是个跑龙套的，不抢戏。

        他曾经在魔王向魔后献殷勤的时候不怕死地询问过“魔王的内心感想”。

        为了魔后生辰，魔王亲力亲为地筹备宴会，亲手准备了一盅南瓜粥，南瓜被雕刻成魔王魔后牵手的模样。

        魔王摆出笑脸，举好玉米棒子，斟酌言辞准备大谈特谈，远远瞥见魔后在一旁赏花，鬓角挂着汗珠。魔王立刻闪现，温柔地替她擦脸后一直站在旁边，凭空变出把蒲扇摇啊摇。

        无姜被推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揉揉发痛的屁股墩，发誓再也不会打扰这俩人秀恩爱。

        魔王在人前对魔后是没话说的。

        他会细致入微地处理好每一件事情，在魔后没留神的情况下替她提起踩在地上的裙摆，弄走硌脚的石头，把爱吃的食物朝向她这一边……

        魔尊们纷纷到魔后面前献寿。

        东洲魔尊摸摸鼻子，搔搔头发。他在看席间穿梭，如流水般的魔女们，眼睛发直发光。

        旁边的魔尊回来，见他还愣在座位上，手举着酒杯，不知道犯什么傻，就用手指戳他，“哥几个送祝福去了，你干啥呢。”

        东洲魔尊空空地点头，半晌才回神。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好直说在看美女吧。

        魔女们身着水波纹彩衣，曼妙的身形随着舞蹈动作展现。她们抬手按腰，左右摇摇扭扭，显得四肢格外修长。

        服饰本就是彰显文化特色，为了突出形态优点存在的。魔女们尽心尽力舞蹈，脚尖点地，胯来回别动，衣袂蹁跹，透出粼粼碧色。

        魔宫里一切都是极好的。

        魔女们边舞边给空了的酒盏茶杯添水。

        曲子散了又合了几次，祝酒过了一轮又一轮。

        没有人会放过这种拍马屁的好机会。

        魔王将魔后垂落的发丝勾回耳畔，东洲魔尊看准时机，站起身。

        “哎呀呀，吾王同魔后真是恩爱非常，让人好生羡慕。回去后我定当命人记录编纂，书写下这幕动人篇章，让后世子孙学习效仿。”

        这是绝顶高手。

        大厅所有人目光停在他身上，各自都暗藏着别样的心思。

        无姜扯扯嘴角，东洲魔尊哈喇子都快落手上了，他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他发哪门子花痴么。

        魔王和魔后对望，魔后举起酒杯，“东洲魔尊如此博学，当共饮此杯。”

        无姜扭头，捂住胸口。他有些反胃。

        东洲魔尊应了魔后的酒，还想说什么，瞧见魔后被魔王拉手，搭在他肩膀上，思忖着又把目光停驻在身边倒酒的魔女身上。

        魔女穿了绿色纱裙，水袖被攥在手里。她同东洲魔尊福身，给他手中空了的酒杯加满酒。

        东洲魔尊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贪婪地一点一点往上看。

        魔女纤瘦的身姿被挡地严严实实，东洲魔尊不爽，口念咒语使她的衣服飘动，露出匀称雪白的大腿。

        他两眼发直。

        魔女也不是吃素的，暗里用法术护好自己。

        怎奈实力悬殊，魔尊毕竟是魔尊。魔女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全身而退。

        东洲魔尊钻了空子，趁着她给隔壁桌魔尊斟酒，借着案几遮掩，手在下面顺着她的腿不停游走。

        魔女不好当场发飙，她微笑着，弯腰反手为其他几个魔尊添满酒，不动声色地后挪离开。

        东洲魔尊得寸进尺，拉住魔女的手。

        宴席的位置摆得紧，魔女退无可退，也不好前进，抱着长柄酒壶，杵在原地。

        舞蹈才结束立马又换上新的一曲，大厅中央的魔女数目从没减少过。

        大家伙都聚焦目光在最热闹的地方，连魔王都不例外。他目不转睛地看，侧着头同魔后交谈，引得魔后掩唇微笑。

        没有人顾得上东洲魔尊的小举动，也可能是没有人在意。

        无姜捏碎了手里刚拿的葡萄。

        “无姜，不要多事。”魔后密音入耳，她放下手中白玉杯，“你大哥说今日回来，你去看看，他到哪儿了。”

        无姜抬头看向魔后，“可……”

        魔后摇头，告诫他别管。

        “你君父能处理。”

        无姜将信将疑。

        魔王注视着大厅正中，觉察灼人的视线才把头端正。

        东洲魔尊愈发肆无忌惮。

        大厅正中魔女们拢成花的形状，水袖一收再一甩，踩着铿锵有力的鼓点，抛出祥云图样。

        东洲魔尊把酒杯往魔女面前挪了挪，另一只手继续乱摸。

        许是知道无人会管，他甚至发出笑声。

        隔壁桌的魔尊发现异样，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舞蹈。

        无姜满手葡萄汁黏得发慌，他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

        偌大个大厅，没有一个人伸以援手。

        无姜同魔后拜别，转身从莲池上飞出去。

        “哎哟。”东洲魔尊像是被谁打了一耳光。

        他“腾”地起身，撒开拽着的魔女。

        “什么人！出来！”

        大厅所有人目光都聚在东洲魔尊身上。

        他顾不上面子了，他又被踹了一脚。

        东洲魔尊狗吃屎般趴在地上，撞翻自己的桌案。

        “谁！”他又急又气。

        魔后抿了口葡萄汁，朝无姜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摆手让侍从扶东洲魔尊去休息。

        魔女得空离开。

        舞蹈适时地结束了，魔女们下场的功夫，魔王把注意力转回魔后身上。

        “你惯的好小子。”

        魔后只是笑笑，把杯中葡萄汁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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