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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年轻人在行动


南阳郡守府门前,出现了一幕奇景。
        个年轻人,身着着很朴素的衣服,却是在上面歪歪扭扭刺上了一些很奇怪的花纹,然后不断的在招揽“客人”。
        “阿敢啊,为什么咱们的胸前要刺上这么一个一个大山”刘复看着自己胸前的纹绣,一脸的无奈,“而且后背上还要刺上一个乌龟壳子”
        现在正式被叫做“阿敢”的小黄敢,一脸黑线的看着刘复,“你前面那是忠,忠义的忠”
        “完全看不出来,”刘复嘟嘟囔囔的说着,“那后面的乌龟壳子呢”
        “那是忠义的义”小黄敢恨不得将刘复的眼睛挖出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构造,“话说你能不能不要在乎这些没用的了,你先去给咱们樊阿先生拉拢一下患者可好”
        “他们一群人就在这坐着,拉拢什么,有病他们自己就来了”刘复撇了撇嘴,“哪有上前去问人家有没有病的”
        小黄敢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周围那几位和这个家伙一般发呆等候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看好了,阿复哥”
        小黄敢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老人面前,“老丈,看您这样子,身体不太好啊咱们郡守大人专门请了彭城的神医樊阿先生,给咱们南阳郡的人治病义诊,您过来看看”
        小黄敢在老人面前尽量的让自己笑得很温和,配上那张可爱的笑脸和奶声奶气的声音,小黄敢觉得就算是个石头,现在也应该被他给感动了。
        可是他面前的那老人对黄敢的话语却是置若罔闻,就这么低垂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若非是黄敢能够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这个老人的呼吸声,真的会担心,这个老人是不是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老人家,您放心,这为樊阿先生乃是郡守大人专门请回来给咱们义诊的,不用担心钱财的,看您身上还有不少小伤,您可不要小看它们这些小伤口的,若是一直不注意他们,小伤小病也会拖成大病的。”
        老人仍然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对小黄敢的话不做出任何回应。
        就在小黄敢以及快要放弃的时候,蒯蒙终于从旁边走了过来,然后半跪在那老人的身边,对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老人听完蒯蒙的话之后,猛地抬起头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子和您也是老乡,就算您不信我,还信不过南阳蒯家么”蒯蒙柔声说到,“您若是出了什么好歹,那岂不是看不到那天了”
        “好,好,好”不知道蒯蒙在老人家的耳边说了什么,让他连声说好,不停的点头。
        “咱们可说好了,这日子不会短的,您可得坚持住”蒯蒙将老人家轻轻的扶起来,还不停的和他说着话。
        “公子放心,小老儿命硬,一定能够活到那一天的,一定能够活到那一天的”老人家突然变得很激动,完全看不出刚刚那种死寂的感觉,整个人都感觉有了生机和活力。
        当蒯蒙把老人家送到樊阿的药摊子之后,小黄敢迫不及待的将蒯蒙拉到一边问道。
        “阿蒙哥,刚刚你和老爷子说了什么”
        蒯蒙没有直接回答小黄敢的问题,而是反问到,“咱们来了这南阳郡城已经一天了,这些百姓也在这里呆了一天了,你可看见他们吃东西喝水乃至睡觉了”
        “没没有”小黄敢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南阳郡城让他感觉到最诡异的便是这些百姓了,他们仿佛不吃不喝,也不事生产,就这么在街道两旁枯坐着。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这样”
        “不知,莫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回家”小黄敢只能靠自己猜测,“或者是想看看新任的南阳郡守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是一群最普通的老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今天中午吃什么都要比这个新任的南阳郡守来的重要,因为郡守无论是谁,对于他们来说,关系都不大”蒯蒙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到,“至于不想回家,他们这群人,都是没有家的人了”
        “没有家”小黄敢一愣,“是因为之前的那群贪官污吏么”
        “不是,他们并不穷或者说整个南阳郡的百姓都说不上贫穷,将他们逼到这一步的是无穷无尽的役使,是那没完没了的劳役,而且这些百姓,无论男女,出去了就不敢保证能够回来。”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家,能可在这街头枯坐着”
        “家不是一个屋子,他们的家里,只有他们自己一个人了,他们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就如同刚刚那个老人,妻子被杀了,两个孩子一个失踪一个被杀,他有一个大屋子,可是空荡荡的,还有他亲人的血腥味,你让他怎么回去”
        “竟然是这般么”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孩子,就算他衣食无忧,那又有什么希望可言呢”蒯蒙也叹息了一声,“阿敢,你很聪慧,其实若是论聪慧来说,你比我们都要强,但是你就和这个正在看病的樊阿先生一样,所有的本事,都在竹简上,还没有到你的心里。”
        “那如何才能将本事放到心里”小黄敢眨巴着大眼睛,他很幸运,有着很多人羡慕的师承,但是他也难倒霉,因为他还没出生,他的老师就已经抢先一步去投胎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蒯蒙揉了揉小黄敢的小脑瓜,“就比如阿复,你以为他每次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他的刀法只有在这种生与死的杀伐之中才能熟悉,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我们想要学会什么东西,就一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是。”
        蒯蒙看着一脸似懂非懂的小黄敢,突然有些好笑,之前小黄敢的一些事情弄得有些吃惊,竟然一时间将他也作为了和自己一样的人,浑然忘却了小黄敢的阅历远远无法和自己等人相比较。
        “现在不懂没关系,你已经将这扇大门打开了,剩下的便是通过一件件事情和一次次的失败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路和学识,我是这般,阿复是这般,阿英和汉隆是这般,就连你的老师,当初,也是这般,不要想着一步登天,哪怕再多人夸赞你说你多么多么的聪慧,你都要记住,只要你不经历足够的事情,那便千万不要做主,不为其他,正因为人心难测。”
        小黄敢虽然还是没有听懂,但是就像蒯蒙等人无条件的信任他一样,他也无条件的信任着自己的蒯蒙哥哥,因为他知道,就算这个世间的所有人都要坑害他,他身边的这些家伙也一定会保护他的。
        所以,小黄敢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阿蒙哥你还没有告诉我,刚刚你和老伯到底说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他,他的小儿子还活着,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他的儿子现在没办法回来,只要他照顾好自己,就一定能见到他的儿子。”
        “阿蒙哥你找到了他n那个失踪了的孩子那真是太好了。”黄敢开心的笑着“这样这个老伯也就有人照顾了,再过一阵子,或许他的心情也就会好一些了”
        “哪里能够找得到”蒯蒙幽幽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打断了黄敢的话,“莫说我就是一个南阳蒯家的旁系子弟,就算现在蒯家的上任家主蒯良从土里蹦出来,也不能在这么轻轻松松的找到一个失踪的人啊,在这个世道,失踪的人,太多太多了。”
        “找找不到么”
        “当然找不到,在这个乱世,失踪便意为着消失,或许他真的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间的某个角落,但是想要找到他,确是太难了。”
        “那这个老人家,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非常难过吧。”小黄敢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不远处的这个满脸笑容的老伯,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
        “他这辈子估计都等不到真相了。”蒯蒙搂住小黄敢的肩膀,“他的小儿子会作为一个虚无渺茫的梦,来陪伴他度过余生,虽然你可能觉得很残忍,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至少他还有梦可以做。”
        “先生留给我的竹简里不是这么写的。”黄敢喃喃的说到,“先生的竹简里说,世人多虚妄,总是用各种谎言来满足自己,他说为君子者,要心诚要说实话”
        “那你觉得你先生说得对,还是我说的对”
        “我不知道,我感觉先生的道理是对的,可是如果按照道理来告诉这个老伯,对他来说,却也未必是好事。”
        蒯蒙看着一脸纠结的黄敢,轻笑到“或许,你还不是君子吧,所以没办法心诚,没办法一直说实话”
        “我还不是君子么那如何才能让我成为一个君子”
        “嗯成为君子”蒯蒙很仔细的想了想,这个话题太大了些,他有些不太好说,“当你能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并且一直向这个目标前进的时候,你便是一个君子了”
        “不懂。”小黄敢很实在,“不过等我懂的时候,我也就要成为君子了吧。”
        “对呀,我们的小黄敢,最后要成为一个君子。”蒯蒙乐呵呵的说道,同时也引来刘复等人的一片欢乐。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一个开头,剩下的便好办了许多,一行人按照蒯蒙和黄敢的做法,不再只是在摊位前和个护卫一样蹲守着,而是一个个的散发出去,各出手段让那群枯坐的百姓去义诊。
        “老丈我感觉您身体可能不太好,来来来,跟着某,某家带你去看病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那某家便扛着你去看病”
        这么粗鲁的方式,只有刘复这种憨子能够干的出来,而且他还真的将一个老人给扛了过去,本来只是枯坐不语的老人,突然感觉后脖领子一股大力袭来,自己就被刘复给拽了起来,然后直接扛到了肩膀。
        “这位兄台,某师从泰山神算子,刚刚掐指一算,感觉你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不日便到,若是想破解此灾厄,需要随某家前来,让那边的那位隐士高人给你好生诊治一番才好。”
        这一副温文尔雅中带着神棍本质的便是李鍪了,若是那人不说话或者不信的话,不出一时三刻,一脸狞笑的刘复便会出现,让他知道什么叫黑云遮日,什么叫血光之灾
        当然,刘复肯定是不会动手打人的,但是那狂暴的拉客手法,和直接锤那人一顿,本质上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在下南阳蒯家子蒯蒙,见过先生,先生在此枯坐又有何用不如随某来,正好有些事情想要一问,若是先生方便的话,便答应了在下的这一无理要求可好就当为了这偌大的南阳郡城万千百姓”
        这一上来就亮身份的,便是蒯蒙了,不得不说,在南阳郡城,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南阳蒯家的这一名号,这是蒯家在南阳生活了近百年,数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换来的威望。
        “小朋友,我叫”
        “哇,哇,哇,娘这个人好可怕”
        这个连话都还没有说,直接将小孩子给吓哭了的,便是面容最为可怖的孙英,见到小孩子被他这容貌所吓哭,孙英心头也是忍不住的千回百转,想当初,他也是以容貌俊美而闻名乡里。
        “这孩子哭闹不止,恐怕身体不是很好,要不,随某家前去看看吧,就当为了孩子”孙英看着哭闹个不停的孩子,十分尴尬的对他母亲说道。
        虽然那妇人特别想对孙英说上一句,“你离远点,孩子就不哭了。”但是这句话在看到孙英这张可怖的脸庞之后,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她与其他的人不尽相同。
        其他的百姓是因为家中已无家人了,而这南阳郡城乃至南阳郡守府,便是他们的亲人最后身死之地,他们要在这里,守着他们孩子,家人的魂魄不让他们迷路。
        这个妇人,带着孩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家中的男人没了,更多的是害怕,现在的南阳郡城,莫说什么城防守兵,便是寻常的捕快都已经没有了,街头上除了枯坐的百姓,便是一个个游荡的地痞流氓了。
        他们这孤儿寡母的,在这南阳郡城没有办法赶到安全,直到她发现这南阳郡城的郡守府外,没有一个地痞流氓敢来捣乱之后,她也就加入了这郡守府外的枯坐大军。
        “公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那妇人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对孙英道谢,“不过孩子就是有些饿了,并没有什么病痛,义诊之事,还是罢了吧,莫要耽误您等的时间了。”
        孙英虽然在一些人面前冷酷无情,但是这个时候,孙英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默默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主动离那一对儿母女远一些。
        小黄敢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几位哥哥如何行事,虽然除了蒯蒙以外刘复他们几个并没有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们完成的都非常好,等到白马义从押解着梅亭一家以及那堆成一堆的人头之后,更是让有些热闹的郡守府外,发出了阵阵喧哗。
        樊阿那本来还算冷清的摊位,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刘复那大嗓门子不断的在呼喊。
        “樊阿先生啊,你手头那位看好了没啊,我肩膀这位病人,他着急啊,你看看这脸色苍白的”
        “樊阿先生,你倒是快点啊,我看这老先生也没什么大毛病,您咋还动针了”
        刘复的不断呼喊,着实弄的樊阿头皮发紧,若非是知道这几个年轻人是想要帮助自己,并非是来捣乱的,而且田豫也默许了的话,他真就拍桌子骂人了。
        治病救人,还是义诊,这般高雅的事,让他们给弄得这什么玩意,搞得和市井赶集一般,而且这患者也都是一个个不情不愿的,除了第一个老人家十分配合,还不断的问自己如何才能长寿以外。
        剩下的病患,大多数不发一言,任凭自己如何询问就是不说话,而且他们也无甚病痛,折腾半天大多都是哀伤过度,再加上身体虚弱的问题。
        特别是这个叫刘复的家伙,这种不情不愿的病人,绝大多数都是他给扛过来的,他倒是弄过来的最多,但是弄过来就不管了,然后还不停的催促着自己,他当诊治是什么,望闻问切这一套下来,半个时辰都不够用,他难道以为这是母鸡下蛋么,一会儿就一个
        “臭小子,你够了”终于被刘复扰的不胜其烦的樊阿终于发怒了,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怒目瞪着一脸懵的刘复“这是看病救人,不是街头市井,他们也不是什么患者不需要你这这里一个又一个的给我抗来”
        刘复被樊阿这架势给弄蒙了,有些心慌的辩解道,“某只是觉得,他们他们身体看着都不大好。”
        “一个个在这里枯坐着,一坐就是一天,这种样子还不是第一天了,有吃的就吃一口,没吃的就饿着,就这般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他们哪个身体能够好”樊阿怒骂到,“他们不是身体有病,是心里有病,这是心病
        你带过来的十个人里十个都是神思不属,哀伤过度,再加上身体虚弱,这些你带过来有何用某家能怎么办是给他们熬粥做菜还是能让他们不再悲伤就算老夫真将他们伺候好了,他们也要可以接受啊
        你看看,你自己瞪大了你的双眼好好看看,他们从老夫这里离去之后在做什么,老夫说的口干舌燥了,你看看,他们可曾听进去了哪怕一句,你们在这里做这无用之功作甚”
        刘复被樊阿骂的十分尴尬,当他扭过头去,看到那些被他生拉硬拽加肩扛的一个个“病人”再次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再次变成了那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之后,脸上的尴尬变成了难看。
        “阿复哥,可能是我错了吧。”小黄敢也停下了动作,他想的很好,安排的也很好,他的方法有据可依,有史可查,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和他想象中,相差甚远。
        “你没有错。”刘复这个时候突然沙哑了嗓子,“是某错了,某未曾明白你的意思不说,还太过于粗鲁了,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阿复哥哥”
        刘复看着欲言又止的小黄敢,眯着眼睛笑了,然后摸了摸他的头顶,“虽然某家还是不太动我们家小阿敢的意思,但是某却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暂时不能陪你们在这里了,莫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然后不等黄敢在说什么,便大步的离开了他的身边。
        刘复走到自己最先扛到樊阿面前的那个老人身边,然后半蹲在他的面前,“老丈,某知道刚刚某错了,某也知道您只想在这里待着,但是某却只能得罪了,天色黑了,您得回家”
        然后不等那个老人回答他,刘复便再一次的将这个老人扛了上去,然后大步的离开。
        “老丈,请问一下,您家在哪儿,某想送您回家休息了。”
        “老丈,就算您不想理我,您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某是个粗人,不会动嘴劝人,只会耍力气,您就别难为我了。”
        “老丈,您若是还不理我的话,那某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那老人任凭刘复在那里说话,就是不回答哪怕一个字,最后刘复被弄得没办法,便直接将老人给背了起来,然后挨家挨户的敲门。
        只要房门能够打开,刘复便会问上一句,“您好,某是新任南阳郡守的护卫,这个老丈迷路了,请问您知道他家在何处么”
        南阳郡是当今大汉最大的几个郡之一,南阳郡城更是大城,就算现在南阳郡城刚刚经历了大变,那人口数目也是数以万计的,刘复的嗓子已经问的哑了,腰也有些驼了,终于找到一个认识这个老丈的人家。
        最终刘复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敲开了千多个院门,问了数千便“可有人认识这位老丈”最后在城北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这个老人的家。
        虽然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但是绝对说不说破败,一间不算小的院落,几间不大不小的堂屋,这些都告诉着李鍪这是个不错的人家。
        “老丈,您家到了”刘复径直走进屋子,不出他所料,整个家里空无一人,而且隐隐的还能闻到一股不好的味道,一股刘复他并不算陌生的味道,也难怪这个老人不想回来。
        刘复给老人将床铺铺好,然后小心的将他放到床上,并摁住了还想起身的老人,“老丈,如果您还想走,某拦不住你,但是某看见您一次就会把您给带回来一次,还是那句话,某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会劝您,但是某知道,您之前那么做,行不通。
        我现在去给您将屋子洒扫一番,您就在这里躺着,就算您想走,也得等我离开了之后可好”
        刘复说完便开始给老人收拾起屋子来,这个屋子想来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住人了,地面上和桌案上也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整个屋子除了让刘复熟悉的淡淡的血腥味以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看着刘复忙前忙后的身影,已经半坐起来的老人却是停下了下床的动作,他看的出来,这个笨手笨脚的年轻人不只是一个护卫这么简单,就看他收拾东西这副样子,也知道是没怎么干过活的。
        但是老人同样能够感受的到,刚刚这个莽撞的汉子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真诚的,心也是真诚的,他没有骗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而且自己这个土埋到了脖子的糟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欺骗的。
        就在老人出神的时候,时间也悄悄走过,刘复越干手越顺,终于在耗费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将屋子里里外外都勉强收拾了一遍,虽然依旧不干净,甚至有些地方看着还不如之前整洁,但是至少有了人味儿。
        刘复再进到屋子的时候,两只手上端着两个大碗,然后放到了老人的床头,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一个里面盛了慢慢一碗的稀粥,一个里面盛了一碗热水。
        “老丈,您家里的菜蔬都已经腐坏了,我刨了半天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吃的了,我就给您扔了,明天再给你带来新的,家里能吃的也就是还放着一些陈米,给您煮了一锅粥,您就凑活着吃吧,某这就走了,若是您还想出去,某也拦不住您,不过好歹您得先吃了饭,另外还是那句话,只要某家看到了您,便还要将您给扛了回来,另外,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做些什么才好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那依旧沉默的老人,便起身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决定了,既然他之前做的是错的,那么他就将南阳郡街头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背回自己的家里,既然他们的家人不能再照顾这群人了,那么便由自己来吧。
        老人等到刘复彻底的离开了自己的家,才将目光慢慢的转向了一旁床头的两个大碗。
        “这个蠢小子,粥都做糊了,一看就是没做过饭的。”老人耸了耸鼻子,然后突然冷哼一声,“强出头的蠢小子。”
        虽然嘴里在毫不客气的骂着刘复,但是脸上的一脸冷漠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柔情
        只不过这一丝的柔情在老人喝下第一口粥之后便消失了,“这个混账东西,哪里有白粥里放盐的,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经过刘复这粥里面放盐的这一手,老人那冰冷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然后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选择了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房梁。
        “老婆子,你和孩子,小孙儿在那边还好吧,新任的南阳郡守应该还不错,老头子在郡守府看了你们好几天,本来就想在那里等着和你们一起团聚也就算了,结果,呵呵,那个蠢小子说得对,活着的人,要给死去的人做点什么才好,等等我,不会等太久的。”
        刘复一路小跑着回到了郡守府大门,这里的喧闹终于消停了下去,樊阿的面前还是有病人的,虽然刘复没有成功,孙英更是连连失败,小黄敢也没有建树,但是蒯蒙不一样,他在这里如鱼得水,打着蒯家的名号不断的和一些百姓说着让他们重新换发希望的话语。
        “阿复哥,你刚刚去哪儿了”小黄敢看到刘复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还递过来一块白布给他擦擦汗。
        “送那个老丈回家。”刘复简单的回答了黄敢的问题,然后还是和之前一样摸了摸小黄敢的脑袋,“你阿复哥哥先不和你说了,还有很多人等着我送回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做呢。”
        看着再次要忙碌起来的刘复,小黄敢心里也是心头百转的,“阿复哥,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么”
        “不用”刚要拒绝的刘复想了一想,便改口说道,“帮我整碗水,温热的,然后抹布帮我弄来一条。”
        小黄敢飞快的跑了回去替刘复找东西,然后刘复也再度蹲到了一个老人身前。
        “老丈,刚刚某家已经送走一个了,如果没什么话想对某说的话,那您就是第二个了。”
        本来已经不准备听到回复的刘复,却是突然听到了老人的声音。
        “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么”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郡守府,目光深邃,“老婆子,我要来找你了,哈哈哈”
        看着突然就狂笑起来的老人,刘复也是一脸的黑,他听完了老人的话,然后在琢磨琢磨了自己刚刚的话,他自己突然开了窍,明白了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很大的问题。
        “咳咳”想明白了的刘复,一脸尴尬的说道,“某家没说让你那个啥啊,某家的意思是刚刚把那个老丈送回家了,现在你要是没了别的意见,某就动手扛了”
        老人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被刘复这么一插科打诨弄得别说死志没了,就连呼吸都被他弄的一滞,差点给背过气去。
        刘复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不准备再说话了,直接上前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然后背到了自己背上。
        同时接过小黄敢递过来的海碗,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将抹布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就要再度飞奔而去。
        “城西,楚家胡同第三户”就在刘复刚要离开的时候,李鍪突然将他拦了下来,“快去吧,都打听好了。”
        就如同刘复一样,被樊阿那一顿怒骂而清醒过来的,除了刘复还有孙英和李鍪,刘复选择了和刘复合作,刘复有诚心,有体力,但是就像第一个老人说的那样,太蠢了些。
        他虽然可以用最笨的办法,靠着一个人一个人的问话找到这些人的住址,但是这样也太浪费时间和体力了些,看着郡守府门前的这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再看看偌大南阳郡城,等刘复将这些人依次安置好,荆州的大战都打完了,他也累死了。
        所以,背人回家的活儿教给了刘复,至于问路打听,找蒯蒙要来了他们蒯家在南阳的一些铺子信息,再加上自己之前学会的东西,想要摸清这些人的家庭住址,并不是太难。
        刘复按照李鍪的话,顺利的找到了楚家胡同,通过邻居的证明,也顺利的找到了这个老人的家,满头大汗的刘复继续重复着之前的话语,继续干着之前的事情,继续给他煮着粥,粥里也依旧放了盐。
        等到刘复走出去之后,老人也发出了和第一人一样的感慨,“真是个蠢小子”
        刘复和李鍪都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或许李鍪不能每一次都像这次一样能够准确的找到他们的具体住处,但是大致的位置总是能够找到的,刘复有了李鍪的帮忙,干活的速度快速了很多。
        也的确是有很多人,哪怕被刘复背了回去,依旧选择跑出去,就如同蒯蒙所说,家之所以称之为家,那是以为里面有家人有温度,现在这里面除了让他们悲伤的回忆以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但是他们往外跑,刘复也的确如他所说,见到他们一次,就再背回去一次,见到两次,就背回去两次。
        只不过当刘复第二次把同一个人背回家的时候,除了之前说的那些话以外,再次多说了一句,“若是您觉得这个家里没人照顾,那我来照顾,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会来给你们收拾,做饭,你们孩子没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孩子,认不认可,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做不做这些,那是我的事,您也管不着”
        人心终归是肉长的,人的身体也终归不是铁打的,当一次次跑出去再被刘复给抓回去,一些人的体力终归还是支持不住,躺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复和李鍪忙的热火朝天之时,孙英也终止了他的无用之功,然后和蒯蒙黄敢说了一声之后,扭头回了郡守府。
        他现在要去做更适合他的事情,同时也要将这一身的怒火,找一个地方好好的发泄出来。
        “孙英公子”田七正要出门就看到同样一脸阴沉的孙英,当先躬身行礼“您这是有事儿”
        “想发火就发火,没必要压着,容易伤肝”孙英看着田七笑了一声,“那群家伙,你们弄哪儿去了,我要和梅亭好好的聊聊。”
        田七看孙英竟然当先将话题给掀了起来,阴沉的脸上也有些尴尬了,“孙英公子说笑了,虽然您假传军令是事实,但是我等并不蠢,某知道您要干什么,您只是替田将军做了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罢了。”
        田五是真的被坑了,他相信了田七的话,将那群守卫女监士卒的家眷给屠杀了一个遍,现在还在田豫的房间里挨骂,头顶已经不知道飞过了多少锅碗瓢盆,但是田七可不同,他一直跟着孙英和刘复,自然知道那什么田豫的将领是假的,但是孙英和他说的那件事,却是真真正正的打动了他这个幽州的汉子。
        “回头替我给田五都尉还有诸位白马义从的弟兄们好好的道个歉,是我孙英对不住他们,若是有机会,诸位弟兄看得起某家的话,某家请诸位兄弟们喝酒”孙英也想缓和一下关系。
        “孙公子的酒,小人们可喝不起”这个时候,田五突然从田七的后面走了过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孙英,“假传军令,屠杀平民,甚至让我们这些幽州的男儿亲手染上了百姓的鲜血,孙公子,您命可真大啊”
        “抱歉”
        “小人可受不起您的道歉”田五直接打断了孙英的话,然后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田七看到这一幕,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孙公子莫要多想,五哥他就是这般性子。”
        孙英点了点头,努力的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某懂,幽州的汉子,某懂。”
        “您不懂。”田七看着孙英,平淡的说道,“五哥和我们不同,他世世代代都是白马义从,从祖父那一辈就跟着公孙将军,当初就是因为乌桓人为祸幽州,才加入了白马义从,从他祖父开始,五哥一家三代人都在白马义从,一个死了一个上。
        为的不是别的,就是因为白马义从的宗旨就是保家卫国,维护一方平安,五哥三代人都在边疆和塞外是度过,哪怕公孙将军兵败身死的时候,都被严令不得踏进幽州一步,就因为要防备乌桓,他对于百姓的维护,是我们所有人里,最为特殊的。”
        孙英扭过头看着已经离去的田五,慢慢的垂下了头,低声说了句抱歉。
        “孙英公子,若是无事,某家也就走了”田七看孙英没有再说话,也行礼告辞。
        “梅亭被关在了您房间之中,已经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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