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演讲

今天是江汐开学的第一天，她作为高一的优秀新生入学，早上要在大礼堂当着高一至高三所有学生的面做一次演讲。

        江汐入学的这一所学校据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贵族学院，之前也不叫这个名字，听说是二十年前，曾经从学校出去的优秀毕业生当上了帝国的女首相，学校当时的校长出了纰漏，转手被更有权势和威严的女首相接管，应着曾经的四大书院，改叫做了应天府。

        女首相接管学校后，一改贵族学院排外的风气，新增了一批优秀学生的名额，她出资让这些孩子免费入学，享受和正常学生一样的待遇，接受良好的贵族教育和优渥的环境，希望他们以后也能以平民的身份步入政府内阁，创造一个更加宽容多元的帝国。

        经过长时间的演化，这批学生统一被称作免优生。

        就是免费入学的优秀学生简称。

        江汐就是这批学生的一员。

        她站在礼堂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也并不怯场，反而慢慢的扫视过了一圈，才将视线落回面前的活页夹上。

        江汐扫一眼演讲稿，面对着在场所有人镇定的开口：“大家好，我是高一a班的江汐，今天由我作为优秀新生的代表进行发言……”

        这样的表现，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的演讲稿已经被人恶意的换成了一篇狗屁不通的检讨书。

        可能是应天府的惯例，养尊处优的贵族总是会因为自己的地盘受到外来人员的侵占，而露出他们不怀好意张牙舞爪的一面。

        他们看不起免优生，对免优生充满了恶意。

        捉弄无权无势的免优生已经成为了他们日常生活的调味剂。

        之前的每一年，免优生收到的演讲稿都是被掉包了的检讨书。

        开头赫然写着，大家好，我是今年新入学的穷苦可怜平民，江汐。之后的内容也是恶毒不堪，以最恶毒的言语鞭笞着一个普通平民孩子脆弱的心灵，诸如我是一只可怜的狗，只会摇尾巴祈求得到学院的怜悯，让我免去了冗余的学费等等。

        此前的许多孩子，在演讲台上一看到这份羞辱至极的演讲稿，脸上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就算能完整无缺的背出自己原本的内容，长时间站在讲台上无人援助的尴尬，也会让他们念到最后感到愈发欺辱。

        眼眶里含着泪，求助的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学生，得到的都是饱含讥笑和嘲讽的表情。

        这是这些贵族生们无往不利的手段，他们爱看极了这些可怜孩子无助的神态。

        江汐没受影响，神色自若的做着自己的演讲。

        席间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蹭的站了起来，盯着她，面色铁青。

        江汐扫了对方一眼。

        江汐眼睛之前做过手术，她是高度近视，昨天隐形眼镜落在教室了，早上没带眼镜，她现在五米之外的人，看谁都像是有着一团朦胧的雾气遮挡。

        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站起来的人似乎是个男孩。

        但台下的众人都看的很清楚，少年的脸十分好看，脸色如玉白皙，此时一双眼睛却是黑沉沉的，些许是早上起的急，他一头黑发胡乱翘了几根，校服一颗扣子也没扣，松松垮垮的搭着，里面的白色衬衫大片大片的露出来。

        江汐看不清人，平静的收回目光，此时的演讲也几乎进行到最后。

        见这个新来的免优生几乎没受影响，底下坐着的些学生有好几个面露不善，恶意在他们的脸上明晃晃的浮现出来。

        江汐演讲到最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演讲稿，不慌不忙的把那一页被改过的稿子从活页夹上取下来。

        众人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以往的免优生几乎在演讲最后，急急忙忙的背完稿子都是落荒而逃，根本不敢再留在原地看众人嘲笑的目光。

        江汐微笑着说：“最后，我要说一句，你们捉弄人的小把戏也太低端了一点。”

        她镇定的盯着礼堂里坐着的学生们，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纸张撕成碎片，为了让他们能够听清，她还刻意举起来一点，离话筒的声音更近。

        ‘刺啦。’

        纸张撕裂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礼堂。

        一时间，江汐能看到许多人的脸色变了。

        诸如别的免优生，一向逆来顺受的温顺行为也不能制止贵族生们恶劣的行径，他们受气许久，此时乍一眼看见江汐如此高调大胆的反击，他们的眼睛一瞬亮了起来，然后又失望的暗淡下去

        此前不是没有过免优生的反击，只是后来他们被整治的更惨，甚至痛哭流涕的被退学，他们无权无势，根本没办法跟学校人数众多的贵族生们对抗。

        台下的一部分贵族生们，他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一下子也有许多气恼的学生蹭站了起来，阴沉沉的盯着她。

        方才那个最先站起来的少年已经看不见了。

        还有一部分没有参与的贵族生，觉得有趣，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江汐可不管这么多，她把碎纸张捏在手里，朝着台下做了一个行礼结束的动作，轻盈的走到台旁，轻飘飘的把手里捏着的废纸丢了进去。

        许多贵族生胸中冒火，愤怒的盯着江汐丢废纸的背影，这是对他们的宣战！

        一个少年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见众人情绪激化，他笑盈盈的站起来，双手压低，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应该高兴不是么？我们又拥有了一个更有趣的玩具。”

        他的声线活泼温润，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着毒：“日子还长着呢。”

        江汐走后，也不管后面是个什么场景，她把活页夹还给后台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方才听了她那番宣言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神色恍惚的把东西接到手里。

        江汐从旁边的储物柜拿了自己的书包，礼貌的冲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发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江汐困惑的抬头，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工作人员撇到门口，倒吸一口凉气，发现是先前那个最先站起来的男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来了后台。

        他斜斜靠在门边，黑色的头发有几缕耷拉下来，落下一小片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长得高，江汐自己一米六五左右，居然还是矮了他一个头。

        江汐有些疑惑：“不好意思，请问能借过一下吗。”

        少年侧身让了一点，江汐刚刚挤过去，就被对方攥住了手腕。

        少年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从喉咙里轧出来的：“江汐？”

        江汐怔了一下：“是的，学长，我叫江汐。”

        应天府的校服衣襟上有一道刺绣，每一个对应的年级，就绣着对应的数字，江汐自己的衣襟上绣的是一，她刚刚看到少年绣的是二，显然是高二的学生。

        少年把江汐的手腕攥的更紧，声音低低哑哑的，出人意料的透着压抑的愤怒：“你叫江汐，那我叫什么？”

        江汐：“？”

        少年的同伴在此时寻来，他看着少年以一种压迫的姿态攥着学妹的手腕，顿时大惊小怪道：“江潮！你就算再激动也不能非礼人家女孩子呀！”

        他连忙把两人扯开，又对江汐连忙道歉：“学妹呀，不好意思！我们家江潮就是脾气暴躁了一点，没别的坏心思。”

        “他就是听见你的名字太震惊了，不好意思啊学妹。”

        他是江潮？

        江汐震惊的抬起头，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起对方，少年的嘴唇红润柔软，鼻子高挺，眸子是玉石一般纯净的黑色，纤长的睫毛像两只扑簌的蝴蝶停留在枝头。

        江潮的长相就像是化作水仙花的纳西索斯一样俊秀。

        纳西索斯看到湖水中自己的倒影，沉醉不已，最后化作一株水仙守在湖畔。

        总得来说，江潮生了一张令上帝也嫉妒的俊秀脸庞。

        江汐反应很快，她夸赞的话张嘴就来：“居然是江潮学长！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让我差点没认出真人！”

        江潮听到她拍马屁的话，也并不觉得欣喜，从喉咙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冷哼，眼皮子凉凉的掀开看一眼江汐。

        江潮江汐，潮汐。

        怎么看，也是一对的名字。

        对面的男孩还在絮絮叨叨：“我们家江潮妹妹也是叫这个名字，小时候走丢了一直没找回来，他今天乍一听你的名字才这么大反应。”

        “不过说起来，你们不会真的是兄妹吧，哈哈哈。”

        “但是看你们俩长得也不像，虽然长得都好看，但是也各有特色，应该不会出现这么巧的事情吧，哈哈哈。”

        江汐干笑一声：“好巧啊，昨天入学的时候就看见过学长的名字，当时还觉得惊奇。”

        江潮看着宁康乐对着江汐喋喋不休，江汐也是一脸捧场的应和，他有点看不下去，烦躁的搓了搓脸，站在二人中间隔开，对江汐道：“把你的光脑社交账号给我。”

        江汐犹豫的瞄了一眼江潮，另一边宁康乐又开始道：“学妹，给我也扫一个。”

        江潮皱着眉冷着脸催促道：“快点。”

        宁康乐也眼巴巴的盯着江汐。

        江汐。

        江汐勉强的笑了一声，硬着头皮伸出自己的手腕，在二人的光脑上滴了一下，加上了两人的好友。

        江潮目的达成，扯着宁康乐的衣服就往雷厉风行的大步往外走，宁康乐回头恋恋不舍道：“学妹，多发消息！”

        江汐揉了揉眉心，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方才的事，工作人员看了个全程，她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学生会成员，女孩此时一脸羡慕以及钦佩道：“那可是江潮和宁康乐呀！他们可都是s级的成员！江汐，你真厉害，刚刚开学就加上了他们两个的好友。”

        江汐听说过，应天府不但是个贵族学院，他的阶级森严，到了十分严苛的程度。

        贵族之间，也有阶级之分，有的只是普通贵族的称号，有的却是像帝国财阀，诸如□□这样的顶级豪门，或者是宁家这样的政治世家。

        s级是学校的一项排名，这个排名的成员由全校学生一同评选。

        只有家境远超旁人，达到一骑绝尘的地步，才有资格列入s级的评选当中。

        最后，每个年级再从数百个名额中选出最后的十个本身也非常优秀的学生。

        一个年级最终只有十个名额，足以见得s级评选的严谨。

        江汐嘲讽的笑了一下，免优生每年也只有十个名额，从全帝国各个星际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十个学生，与s级的待遇对比却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和工作人员告别，拎着自己的书包，回了教室。

        因为周一的早上，一上午都是在礼堂举行的开学典礼，在她演讲过后，还会有别的年级的优秀学生上台演讲，举办其余的活动。因此还没有人回来，此时教室里空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江汐痛改前非，第一件事就是取出自己的隐形眼镜带上。

        才打开自己的光脑，就看见江潮发来一串的消息。

        江潮：连你哥我都认不出来了？

        江潮：瞒着我？

        江潮：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江潮：我发现你做的事都挺能耐的啊！

        江潮的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银狐犬，通体雪白，眼睛湿漉漉的。

        此刻他正用着最温驯的头像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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