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此时日落，天空分界线才漫出一点橘光，火烧云也缓慢的染上独特的油画色彩。

        而这舒心的景色没到五分钟就被一阵骂声给搅乱。

        苏林懒散的站着，有些迷离。面对眼前这幕见怪不怪了。

        “苏林，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了。”男人手里点起烟，指着她，“之前你没钱是我大发善心的帮你，现在手里头有点小钱了就忘恩负义了是吧？”

        说话的人是李二强，又找她借钱来了。

        苏林视线下移，地上烟头不少。她刚睡醒没多久，没什么好脸色对人。

        意识到情绪不对，不是求人的态度，男人把音量放小，好声好气的说，“就帮我这一次呗，好歹我们也算半个朋友。”

        朋友？

        苏林转过眼：“李二强，谁跟你是朋友？那么快就急着给脸上镀金了？”

        前两年她没钱的时候给这人干过一阵子网管，一开始还好好的，谁知道忽然使唤她偷起了钱。

        她没偷，反倒被泼脏水。当时进了局子，李二强直接跑了，现在手里没钱了，又想起她来了。

        “诶，你走什么走。”李二强把人拦住，“你不帮我也可以。借我点钱，过几天还你。”

        苏林早知道这李二强是什么性子，就是个死烟鬼，欠钱不还谎话连篇。

        她把所有口袋都掏出来给他看。

        见人顿了一下，苏林一脚踩在烟上走远。

        出巷子，天都黑了。

        她差点忘记出门是要做什么。

        余光里一个身影跑来，苏林眼疾手快躲到一边。

        “你躲什么呀？”

        “找我做什么？”苏林看清人，身子放松下来，揉了揉眼。

        “见你这么疲惫带你出来吃吃东西呗。”池一朝巷子里看了看。

        听这话，她把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有些责怪：“池一，你老是这样。就知道出来花钱，怎么就不为爷爷想想呢！”

        池一撅着嘴，手插兜里，一副委屈模样：“饭吃了，碗洗了，怎么就不能出来吃点小零食了。”

        “我是让你把钱存着，别大手大脚的花钱。”苏林冷着脸。

        话说一半，她又懒得说。

        池一从小到大一直是这个脾气。

        路上，池一叨叨叨地说个没完，苏林听得耳朵要长茧了，谁知他忽然闭嘴不说了。

        “呕。”

        苏林傻了下，看他。

        池一揉揉肚子，朝着右侧建筑白了一眼：“一看到这破地方就反射性的想吐。”

        让他想吐的地方是派出所，每回路过这儿他都下意识的鄙视，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这事与苏林脱不了干系，先前被李二强污蔑偷钱那事儿就在这警局里闹的。当初事情解决的很简单，就是查监控，这一调查，把李二强给关局子里拘留了，也老实了好长一阵儿。

        她回想起来也觉得无言，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池一还膈应着呢。

        要不是这地方是池一要撸串摊子的必经之路，他也不至于次次都翻白眼走过去，眼珠子也累。

        吃完串儿，苏林忽然道：“吃差不多了，没忘记什么吧？”

        池一吃着正乐，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能忘记什么？”霎时，想起什么，一眼就对上她的冷脸。

        她扬起下巴朝店里的钟抬了抬，冷着声：“还要继续吃么。”

        见她还没发火，池一立马不吃了，乖乖的把签子放回去，喝了点水就打算走了：“你别急，药店还没关门呢，我这就去。你回去路上注意点啊。”

        苏林望着少年跑远的背影，轻轻叹气。

        摊子两旁灯火通明，不时还飘来带香味的白烟。

        她晃着手里的杯子，眼睛沉沉。

        此时，视线里闯进两个大妈，嫌弃万分地扫她一眼。

        “赶紧走赶紧走，呆在那灾星身边晦气。”旁边一大妈拉着人看过来，“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倒霉死了。”远远地朝苏林吐了口唾液，嘟嘟囔囔溜了。

        苏林没在意，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是麻木。

        她自出生就是被这样对待长大的，对她好的人在这县城只有两人，池一和爷爷。

        苏林和池一是青梅竹马，虽没血缘关系，但爷爷把她当亲孙女对待，是在苏林心里分量最重的人。

        想到这儿，她点开手机日历，算了算时间，也好长一段日子没见见爷爷了。

        苏林十四岁时就自己搬出去住了，和两个男性住一起闲话从没少过，邻居嘴碎，阴阳怪气的，她听了不舒服。

        那时她就已经开始打工了，年龄太小就干黑工，一点一点攒钱，有时实在饿的不行了，还是会回去一趟垫下肚子。

        爷爷岁数大了，老毛病也来了，她就更加努力打工和池一一起攒钱给老人家治病。

        最近这半年，病情时好时坏，她认为是她的原因让爷爷操心了。不想让爷爷挂念着，所以和池一约好，一个月回去看望爷爷两次。

        其实爷爷家离苏林家路程不远的，只是她不想去。

        —

        大夏天，草堆两边有虫子叫个不停，苏林提着手里的水果时而抬头看天空。

        平县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个农村。优点就俩：空气好，环境也挺好。

        她听池一说，城里一颗星星都看不到，灯光污染的可严重了。

        “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小林呢？”池海拿着扫把到处张望。

        池一放下药，抓起一把瓜子，“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啊，总不能老盯着她吧。我们不能总把她当小孩子吧。”

        池海听来气了：“小林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你这话也说的出来！游手好闲！”

        池一一脚跳老远，瓜子撒了一地，“她自己说的，让我们别老担心她。再说了，我哪里游手好闲了，这几天不是特地请了假陪着您啊。”

        “你赶紧上班去，看你就烦。”池建搬了个木凳，手撑着扫把不知道想着什么。

        苏林在角落里听完，拿水果出来洗。

        她不善言辞，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自知这点后她开始减少了和池海面对面。总是躲在房子边上，于她而言，能听到爷爷的声音，就很知足了。

        洗完后，大黄过来了，苏林朝它噤声，最后看了爷爷一眼，把水果放盆里，消失在夜色中。

        “您好，我问下孝感派出所往哪儿走？”

        凭空冒出一个声音，苏林整个人抖了一下，人都没看就指着前面的马路，“过完马路左拐就到。”

        “多谢。”

        声音远了，苏林走的很快，心跳频率还没恢复，刚才她完全没感觉，身后就忽然出现一个人，这人跟鬼似的走路没声。

        苏林回头看，男人高高瘦瘦手里拖着个行李箱，她眼瞅着他走偏，没忍住大喊道：“喂，是左边不是右边！”

        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意孤行地朝其他方向走，苏林觉得那人是个路痴，没再搭理。

        转身一扭头，她脸色凝重：“阴魂不散。”

        李二强搓着手，语气恳求：“苏林，你就帮我最后这一次吧，我真的真的很需要钱。我发誓，事成了之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滚。”苏林快步与李二强拉远距离。

        李二强不死心跟在后边，苏林一停步，“你没完了是吧！又想进局子拘留了？”她指着边上的派出所。

        “苏林，这可是你逼我的。”李二强面部扭曲，彻底暴怒，快速朝四周看了看，一把抓住她的手朝漆黑巷子里带。

        另一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男人接通电话，屏幕那头传来稚嫩细细的女声：“喂，江锐你到了吗？到了为什么不报平安？”

        “没大没小的，叫声哥哥给你难的。”江锐坐在行李箱上，揉了下肩膀，“江絮絮，把电话给老妈。”

        “老妈刚打完麻将回来，一到家就回房睡了。”江絮絮想了想，开口道，“老爸在旁边盯着我呢……要不，你们父子俩聊聊？”

        江锐抿嘴，刚要回绝，江絮絮的声音就没了。

        他就猜到了，清了清嗓子，态度正经起来：“爸，我到地方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锐：“上头安排了居住的地方……您不必担心我。”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江锐也没什么打算，身份特殊，不能总抛头露面，来这县城就是完成任务的。

        他想着，先从当个普通人开始，熟悉熟悉这里。

        父子俩说了没几句，江锐就听到一阵嘈杂，紧接着来了一对男女，他把电话挂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吵架啊。”

        李二强莫名被看的发毛，拽着苏林想离开，没成想江锐直接挡在他们面前。

        是刚才给她指路的女人，江锐将手机收好。

        “呦，就你这货色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江锐淡淡瞟了苏林一眼，吊儿郎当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诱拐少女啊。”

        苏林无意间和江锐对视一瞬，后匆匆避开。

        “劝你好狗不挡道，赶紧滚远点儿！”李二强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苏林看到一把折叠刀，反应过来，使劲挣扎朝江锐提醒，“赶紧走！他身上有刀！”

        江锐不慌不忙，向李二强逼近，三两下功夫就把李二强放倒在地，讥讽道：“你胆子也够肥，敢在派出所边上闹事，想进去喝茶你早说啊。”

        李二强挣扎不成，傻了，眼珠子到处乱转。

        巷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细微风声。

        半响，苏林缓了点气，捡起匕首，用刀尖对人，低头询问：“你是不是李二强的同伙？”

        怎么会那么巧，刚好被李二强带到这人面前。

        李二强有多少狐朋狗友她不清楚，但单凭他敢为钱闹事，也一定敢演出一场戏逼她就范。

        —

        江锐单手把李二强制服住，直起身子靠近苏林，不爽地回：“靠，你怎么忘恩负义啊。”

        苏林怔一秒，江锐神速打掉匕首，收起来，另一只手拎起行李箱，回头看苏林，“愣什么，跟上。”

        五分钟后，派出所里。

        警察端了杯水给她，李二强又进了局子。

        “喝完水就做笔录去吧，早点做完早点回。”江锐在旁边说。

        苏林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起身去了。

        小警察过来：“你就是市里调过来的人吧？”

        江锐点点头。

        小警察低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提醒你，以后看见那小姑娘就离远点，别太靠近她了。”

        江锐一脸疑惑。

        “我们这儿的人都不喜欢那小姑娘。”小警察喝着茶水也不忘背后说闲话，“你今天刚到这儿就摊上这事了，原因不就是那小姑娘么。听我一句劝，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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