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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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雨水漫进门内,池海见状将门窗关牢,温渡坐在旁边,安安静静。
雨势猛烈,温渡不想被赶出去,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池海,半响,池海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温渡对面,两人这么直勾勾看着对方。
池海手放在拐杖上,一脸严肃打量温渡,一两分钟后,池海开口说话了:“你是故意路过这儿的吧?我从没见过你。”
“你带什么目的来的?”池海又猛地拍桌子,脾气不好的扬起拐杖指了指四周,“如你所见,家徒四壁。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我也没钱。”池海从口袋里掏出来两百块钱甩在桌上。
“这里就是我的所有积蓄,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还剩这一条半死不活的老命。”池海怒火中烧地瞪着温渡,转头又咳嗽起来,喝了点水。
“老爷爷,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来这儿不是来抢钱的。”温渡微微挑眉,一眼就看穿池海的意图,“您知不知道,这里有着不该有的东西。”
闻言,池海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失手撞倒水杯摔在地上,池海顾不得管这个,鼓睛暴眼的挥舞拐杖,大声呵斥道:“出去,你赶紧给我出去!否则我报警跟警察说你来我家偷钱!”
温渡轻轻叹息,在池海的瞪目下走到门前,打开门,右侧有只狗钻了进来,不知何时出现的。
“大黄。”池海语气里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稍稍看了几眼,继续驱赶温渡,“赶紧滚出去!”
温渡很是无奈,望着眼前的暴雨,快速四下寻找避雨的其他地方,温渡再次将视线落在那间柴房,“老爷爷,您好像忘了件事儿。”
池海在往回走,“什么?”
温渡回头瞥了眼那只叫大黄的田园犬,哼笑:“这狗原先下雨前是躲在那间柴房里的。它脖子上的麻绳一看就是新的,从断裂处看去应该是它聪明自己咬开的。您先前提到您的孙子,我想,您孙子应该十分的爱狗吧,但从您刚才的语气听来并不很喜欢这个狗。”
“所以您把这只狗卖了,但它又自己跑回来了。”
“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池海诧异,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温渡说,“我只想有个避雨的地方,如果您不让我进屋,那我就只好冒昧进您家的柴房避避雨了。但您若是不同意,我只好将我的猜测告诉您的孙子了。”
池海不作声,温渡视作默认,随手拿起一把雨伞,“雨停还您。”温渡刚要走,大黄呜地一声,忽然倒地。
大黄吐着舌头猛烈地呼吸,温渡看到舌头上沾了不少细碎的草碎,他冷冰冰地收回视线,再次朝户外看去,大黄最后的脚印朝向是从那块雨棚没盖牢的空地过来的。
池海低头注视大黄。
再抬头时,温渡已经到达,池海远远看见温渡掀开雨棚蹲下了身,着急忙慌的抓起一把伞。
为时已晚,温渡摘下一片叶子,朝过来的池海逼问,池海还在大口喘气,满脸水珠,温渡待他老人家恢复了气息才问话,“这是罂粟,对吧?”
温渡嫌弃地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巴,“可能您不清楚。各大城市已经开始全面打击毒品了,而这种毒品的原料,一直有警察及志愿者挨家挨户的上门科普。”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您居然还不顾法律种植这种东西?您真的当过兵?”温渡声音一直冷淡,他不会产生那种失落感,就算池海当兵那又能怎样,温渡只是轻轻摇头,“您身为军人的责任呢?”
池海哑口无言,找不到狡辩的机会。
“等雨停后,自行去自首,别让您的孙子对您失望。”温渡垂眸,扔掉罂粟叶。
幸好这片罂粟田在刚种植没多久就被大雨给涝死了。
—
“什么受人之托?”赵楚楚不可思议地望着池一。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江锐说道,“关于你抽的烟,还有那些贴纸,我可以给你个找理由的机会。说不上来,你恐怕只能进拘留说对警察解释了。”
苏林一下就反应过来,难怪池一来的路上意外的安静,原来是在想对策,早先就和江锐商量好了。
她此刻不知摆出何种表情去看待赵楚楚,原先只是觉得赵楚楚单单是个行为放纵的女孩,是她没料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这也与她没多大关系,苏林没打算掺和这事,端着碗进了厨房。
想了想,苏林把池一拉过来,质问:“你什么时候和江锐商量的这件事?”
“反正有这回事啦,二响告诉我的。”池一语调认真地告诉苏林,“二响一直被赵楚楚胁迫,我作为他兄弟,不能袖手旁观。这件事你别在意,老江会很快就能解决好。”
苏林蹙眉,“你凭什么认为他能解决好这件事?”
“梳子,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他可是陈东锐啊,对吧。”池一将陈东锐这三字咬的极重,很有信心的模样。
“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参与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赵楚楚的背后利益链有多大,你以为贩毒的那群人就是一些毛头小子吗?”苏林很不想让池一继续接触这件事,既然江锐要管,那就管,但池一接触,她必须阻止。
那次在墓园里的命悬一线,苏林还记忆犹新着,那群人绝不是什么善茬,都是拿枪拿刀,无视法律的一群势力。
苏林甚至不敢去想,如果赵楚楚要报复起来,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你别盯着池一了,是我让他帮忙的。有什么事找我。”江锐在赵楚楚眼前挥了下手。
“是因为苏林吗?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找个理由给我身上背锅?”赵楚楚背脊发凉,浑身冒着冷汗,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揭穿,还在一个劲儿转移话题,企图将弥补谎言,“这算什么,你在替她报复我么?”
江锐不耐烦地踢她椅子脚,“你别扯太远了,关她屁事。”他走到收银台,找到那些五颜六色的贴纸,一个个摆在赵楚楚面前,“这种新型可接触皮肤的毒品是从谁那里拿货的?”
赵楚楚呆滞,用缄默抗议。
“如果你不回答,那就等着犯毒瘾吧。”江锐声音冷冽又骇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以后的你人生会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在你进牢前会被新闻报道,千夫所指,人人唾弃。在你进牢后,你会被所有人遗忘,荒废最珍贵的青春。”
“但你只要肯说出来,虽然只有减刑一个好处,但总比没有的好。”江锐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一个人说的也累,他淡淡斜眼朝苏林看去。
那双眼,像是在记住她的模样,无声的描摹她的身型,样貌,以及神态,苏林不想被这么看着了,不忍的彻底关上厨房门。
心底里涌上一股浓烈的涩意,如果能听见他的心声,她肯定会听见他在抱怨她。
苏林拦住池一,她后靠在门上,“你别再插手了,现在……有江锐在,他有把握的……”难掩心里的苦意,她闭上眼。
他就在门的那一头,距离不到两米,她能听到他的声音,明亮又懒慢,他认真起来会坐直背脊,放松下来的偶尔,会说上几句方言。
她在心里默默记录下他的习惯,藏在谁也不知道的日记本里。
就这么小憩了一会儿,苏林忽然被人摇醒,池一急切道:“赵楚楚跑了!”
门是敞开的,椅子倒在地上,池一不知从哪里拿来两套雨衣,迅速穿上,“梳子,你要不在这儿等我吧。只有老江一个人难对付赵楚楚。”
苏林没多想,没解释,跟着池一锁好门,边走边穿上雨衣。
—
赵楚楚逃的很快,江锐也跟着紧,池一踮脚,貌似发现了目标,转身跑进一条巷子里。
苏林一路小跑着,不紧不慢地跑在江锐的身后,被雨水糊了一脸,睁眼都难,她怀疑赵楚楚是长跑队的。不然怎么能跑那么快。
江锐撑着伞跟着,伞面被风刮起来实在受阻力:“你怎么跟过来了?”
“别问了,赵楚楚跑哪儿去了?”苏林四下看,见江锐在拧衣服,她拿走伞柄给他撑着,“你先别急。”
“这小丫头精的很,趁我喝水的功夫一下就闪了出去。”江锐嘟囔道。
苏林瞟一眼,他一身的雨水,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是说你体力很好吗?这么连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都追不上,是不是老了?”
她看见他翻了个大白眼,她低低笑了下,气氛很微妙的好了起来。突然有人从巷子里跑出来,“你俩干嘛呢,赵楚楚跑东二巷里头去了。万一她让藏起来到时更难找。”
台风加暴雨,东二巷一片空荡荡,湿沥沥的地面还有积水。
先前的那股难以形容的怪味早已被雨水洗刷,灌进鼻腔里的是水与风的味道。
苏林弄了弄头发,脖颈吸附着沾水的雨衣,浑身的不适。
江锐的拖鞋泡了水,一走路就发出嘎吱嘎吱声,苏林不喜欢这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三人走到酒吧前,默契地停下。
只有这家酒吧的门是开的,写着欢迎光临的小灯牌还亮着微弱的紫光,挂在门把上。
池一说:“我刚才就看她跑这儿来,然后就没影子了。可能就躲这里来了。”
苏林对这酒吧没什么好影响,唯一的好影响就是孟媛。
“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人,不过来都来了。”江锐也不管浑身这湿衣服了,弄好雨伞,开始交代,“你俩会打架吧,不会打就朝脖子眼睛上打,要不然就踹蛋儿。怎么保命怎么来,尽量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要逞强,能屈能伸。”
“当然我也不是硬要你们帮忙,现在就可以离开,反正老子我也是练过的,人再多也打得过。”江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苏林,“你现在有机会离开,走了就不要回头。”
“别废话了。进去吧。”苏林的确动摇了,但她扭开门把,还是走了进去。
她很害怕,手一直在发抖,但她知道,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是她主动要求的,池一说的没错,江锐的确改变了她许多。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池一停下,到处闻了闻。
江锐也停下来,忽然,他低骂了声,一步作两步的下楼梯,苏林紧随其后,越往里越是闻的清楚了。
是酒味,还有烧焦的味道。
赵楚楚站在舞池中,见人来了,玩起了打火机,一副委屈模样:“可惜,今天没人上班。”
“怎么,你是想烧了这地方?”江锐浑身覆着冷汗,赵楚楚简直是疯了。
“对,我就是要烧。这里就是毒品的交易点,仓库里还存着十几斤。”赵楚楚打开一瓶酒,喝了口,“只要我烧了,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就会关心我了?”
池一低头看了看,悄悄躲进黑影里。
“你如果说不,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你们逃不掉的,门锁已经被我弄坏了。”赵楚楚喝着喝着哽咽起来,“江锐,只有你才是真的关心我。我从没被人关心过……”
苏林忽然被池一往后拉了一下,“你胆子够大,担心赵楚楚先拿你开刀。”苏林失神,头脑开始发晕,她的注意力停在那些在晃动的酒瓶上。
奇怪,放在平面的酒瓶怎么开始晃动了。
她渐渐有点站不稳,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肉,怒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还是一点用没有。她认为自己是感冒了,结果池一也摇摇晃晃,江锐也是,赵楚楚更是直接摔地上了。
她看见天花板裂了一道缝,貌似有光照进来,但她没办法仔细辨认。
她在恍惚中看见江锐,他好像在说着什么,他的面容模糊了,她被耳鸣吵的听不见,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怀里。
是她很熟悉的,特别喜欢的橘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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