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决裂五日后，在家疯狂写故事的年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是被她删掉的高途，验证内容里一片空白。

        实话说年媱看见这条好友申请的时候心里咯噔咯噔的，忍不住就想通过验证再把高途加回来。这可是他主动的，加回来也不跌她的份儿。

        可是理智很快恢复，年媱盯着高途的头像骂：“渣男！都这样了还加我干什么？果然是渣男！”

        接着就把手机扔一边继续忙新书了。

        但心里终归是不安静，没一会儿又想看手机，而年媱也的确就这样做了。

        结果发现又进来一条好友申请，还是高途，但这次验证内容里有了文字——

        “没谈恋爱，有事通过一下。”

        心跳由咯噔变成了噗通，“没谈恋爱”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着年媱的眼球。

        没谈恋爱？

        年媱盯着高途发来的验证消息，这几日的低落情绪顷刻缓解。

        哼，不是说恋爱与否都没义务对我报备吗？

        心里在腹诽，手指却已经诚实地做出了通过验证动作。年姑娘绷着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打字问：“什么事？”

        “周医生要付你书钱，你把她删了没办法付，多少钱？”

        “就这事？”

        “你希望还有什么事？”

        年媱被噎得差点没心梗，这是一个求着加她好友的人该有的姿态？

        “觉不觉得你的聊天方式很有问题？这么说吧，如果有人轻生刚好碰上你去安抚，我相信他会死的更快些。”

        那会儿高途正跟贺勇他们几个开小组会，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屏幕是与年媱的聊天对话框。有消息进来时手机叮的一声，坐在高途旁边的贺勇下意识低头看，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

        高途侧目瞥着暗自发笑的贺勇，而后循着他的目光低头看。

        “嫂子够了解你的。”贺勇笑着凑到高途耳根子小声感慨。

        高途冷眼剜他一记。

        贺勇立刻正襟危坐。

        “什么嘛这人，主动加我，态度差还不说话。”

        年媱对着高途微信头像翻白眼，她等的失去耐心了。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这五天虽然情绪低落但也顺利熬过来了，甚至过得还很充实，新书稿都完成了大半，从来没这么有效率过。可是对方这么主动一撩拨，她居然连凳子都坐不住了，心长草似的只想跟他聊天说话，聊什么都行。

        可以说十分没出息了。

        耐心耗尽，年媱忍无可忍地给高途发消息——

        “高队长，我是冲着你的解释才通过好友验证的，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抓紧跟我解释一下？按照你‘没谈恋爱’的说法，很有可能是我那天误会了，如果真是我误会了，我可以为那天言辞激烈的冲动行为道歉，可是这件事是周医生亲口承认的，所以你的解释是什么？”

        发完这些又觉得不够妥当，于是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补——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争风吃醋，也没有非要当你女朋友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拿我当备胎。”

        不行，这么说有点贼喊捉贼，遂赶紧撤回重新编辑。

        不多时小组会开完了，大家散了各忙各的，高途看着小姑娘发来的那一条条，正在思考该怎么回，只见她忽然把最后一条消息撤回了，接着上方的状态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年媱思忖好一阵，删删改改的，老半天都没把消息发出去。

        叮——

        “别输入了，我对恋爱以及备胎都没兴趣。书多少钱？”

        年媱手一抖，尴尬地把字斟句酌还没编辑完的消息一字一字删除。既然他这么直截了当，那她也不必瞻前顾后了。

        “你要替周医生付吗？”

        “对，她拜托我帮忙。”

        “她去你家吃饭还见了你家人，然后你们没谈恋爱？”

        “老两口希望我们进一步发展所以邀请她来家里吃饭，我没在家，之后也没联系。”

        “可是她亲口承认你们确定关系了。”

        “根据你发的聊天截图，那天你问了三个问题，她回答了两个。”

        ？

        什么情况？年媱一头雾水，直接进相册找截图。

        ……

        年媱：“你去过他家了？什么时候？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周一橦：“嗯对的，上个月高途父母来达骊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家里吃了顿饭。”

        ……

        哎？还真是，自己问了三个问题，周一橦答了两个。

        可是她的回答很有误导性啊，任谁看了也会以为这俩人确定关系了……吧？

        这时高途的文字消息又进来一条：“能给我昭雪了么？”

        年媱有点心虚，之前火气冲天的脾气就此温顺不少。看来真是她误会了，搞出这么个乌龙。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人，当然要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年媱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腕，略尴尬却又极郑重地拿起手机：“我跟你道歉，是我不认真的错，下回我一定冷静，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吗？”

        下面跟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道歉表情。

        工作忙起来就没有所谓的午休时间，高途在座位里吃盒饭，看见这条突如其来的道歉被呛了下，挡嘴侧身咳嗽好几声。

        年媱发的是语音。

        这个道歉之快之诚恳令高途措手不及。

        小姑娘任性、冲动、脾气大。

        但是也善良、率真、能屈伸。

        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示好逗笑，前后态度变化不要太大，尤其最后那句“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吗”，语气之温软令人觉得不接受都是一种犯罪。

        这条语音消息高途听了两遍，而后放下筷子打字回：“接受了。”

        年媱开心打字：“耶！那我们就和好如初了，既然是我误会了你们，理应对你们进行补偿，书就送给周医生好啦。”

        这怎么感觉有种“他跟小三鬼混被抓，原配大度原谅”的既视感？

        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说小姑娘胡搅蛮缠的功夫太厉害，绕一绕就把他绕进道德漩涡。

        高途懒得跟她计较，又追问一遍：“书多少钱？”

        “不用啦没多少钱，你爸妈是不是很喜欢周医生呀？可是我觉得二位长辈有一点点草率。”

        管得真够宽的，虽然他也相当赞成“草率”的说法。

        “快点儿吧书到底多钱？周医生在等我回话。”

        “说了不用给干嘛还问，那你有没有跟周医生说清楚呀？你不喜欢人家一定要跟人家说清楚才行。”

        不够她操心的。

        高途有事要忙没再回。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年媱又高兴起来，她决定今天不写稿了，去找田芋吃桃子。

        狮工厂正门附近停着的黑车里。

        “高队，咱们什么时候行动？等狮爷离境就不好抓了。”

        “你说呢？”贺勇瞪同事一眼：“上面没指示你敢动？”

        “这特么……那咱们就天天在这儿捱时间？”

        说话这人叫周劭伍，达骊警察，最初接手打工失踪案调查的就是他，无意中看见高途带年媱回家并拍下照片跟大伙儿八卦的也是他。

        周劭伍是队里为数不多的已婚人士，媳妇去年年末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还不到一周岁。考虑到周劭伍有家有娃，领导安排任务时有意让他留在达骊，但周劭伍自己没答应，失踪案他跟进很久了，这次是他主动要求来岚宁执行任务的，却没想到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一个来月还没实施抓捕，周劭伍就有点急。

        贺勇：“开小组会的时候不是都说过了吗？这个狮爷背后的保护伞还没揪出来。”

        “别急，也快了，”高途抬头望向窗外楼宇上“狮工厂”几个烫金大字，墨黑的眼眸幽亮如炬：“鱼大当然耗时。”

        贺勇：“希望小伙伴干活都利索点儿，也不枉咱们几个天天守门当狗仔。”

        周劭伍：“岚宁这帮人到底行不行，揪不出来赶紧让我们的人上啊。”

        贺勇笑：“你上的话怕是还得拖二年。”

        周劭伍：“嘿怎么说话呢，不看高队在这我可动手了。”

        贺勇玩笑叹气：“这年头啊，说实话的都容易挨揍。”

        高途一直在看资料，看完后出声阻止俩人嘴炮：“行了都少说两句，抓紧找地方决斗。”

        “……”

        贺勇伸手揽着周劭伍的肩，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老大太坏了，咱可别上当。”

        高途把手里的资料搁在身旁空位上，看着副驾的周劭伍问：“正经的，想你儿子了？给你安排两天假回去看看？”

        贺勇满脸笑地插嘴道：“也想媳妇儿。”

        “去！”周劭伍朝贺勇讪了下，回头看向高途，抓了下后脑勺：“谢谢高队，不用，我就是着急赶紧把人缉捕归案，没想别的。”

        “装，接着装，”贺勇拆台逗趣：“你这一天不工作的时间都在跟媳妇聊天。”

        周劭伍哂笑：“怎么的，跟媳妇聊天我是不是犯法了？犯法你赶紧把我抓起来。”

        后座靠椅背养神的高途一阵恍惚。

        这话怎么莫名熟悉。

        嗯，想起来了，小姑娘说过。给他寄书那回，他问多少钱，她说原价两百，打完折两千，还不能退货。

        ……

        “所以意思是强买强卖？”

        “我是不是犯法啦？犯法的话你尽快来抓我吧，我在家。”

        ……

        高途唇角翘了翘。

        贺勇眼尖，不经意就捕捉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眼神暧昧地眨眨，揶揄高途：“老大，想嫂子呐？”

        这是周劭伍感兴趣爱听的，遂马上加入：“高队，要不给自己安排几天假过去看看嫂子？”

        贺勇哈哈乐。

        高途瞥他俩一眼，神色严肃：“别嫂子嫂子的。”

        “嫂子都很欢迎这个称呼你干嘛不同意？”

        “你哪看出来的她很欢迎？”

        贺勇脱口而出：“嫂子说的。”

        “私聊的？”

        “呃……”

        周劭伍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勇哥，嫂子是不是也给你好处了？”

        贺勇侧目和周劭伍对视：“你为什么说‘也’？”

        仨人手机同时响了。

        微信群里丁锦媛发来消息：“狮爷从后门出来的，你们撤吧，我们跟了。”

        周劭伍：“妥。”

        贺勇启动车子。

        行驶二十米不到，高途突兀开口：“来，都说说跟‘嫂子’的故事。”

        田芋家老宅正式出售，合同已经签好了。

        此刻，年媱跟田芋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闲聊，中间的藤编小茶几上摆满零食水果，树下阴凉，微风吹过时，细碎的阳光便在枝头的叶丛间轻盈起舞。

        在这一方天地里，时光仿佛都跟着慢了下来。

        年媱吃着桃子感慨：“哎，这么多年，我每年都能吃到你们结的桃子，特别好吃。以后吃不到了，谢谢你们喔。”

        “新房主的意思不会锯掉桃树，每年回来要几个桃我想他不会小气不给。”

        “哎田芋，这个新房主多大岁数？”

        “不知道呀，没见过，我一直以为跟我们对接的人就是新房主，但签合同时他说他是管家。”

        年媱叹息一声，脑袋里开启憧憬模式：“要是年轻点还单身就好了。”

        “为什么？”

        “看看认识之后合不合眼缘呀，万一看对眼了呐？恋爱、结婚，然后这房子你还能继续住，完美！”

        “……服了你了，不愧是写童话故事的。”

        “怎么啦？我这不是个好提议吗？多棒的提议。”

        田芋给闺蜜理智分析：“我们从概率角度看啊，第一呢，大部分年轻点的买不起这种老宅；第二，大部分年轻点的也不大能看上这种老宅；第三，有这种经济实力还年轻点的能单身？”

        年媱不以为然：“那可说不定，现在不都开始流行回归田园生活了吗？你看网上那些买个破旧房子改造的视频，不都是年轻人在做嘛，时代不同了，越是年轻人越厌倦城市的忙碌，也就越想找个理想之地重新开始理想生活，比如我。”

        很难相信这番话会从年媱嘴里说出来，田芋扭头打趣她：“你忙碌什么啦？你感受过生活的压力？真好意思呀。”

        “……”年媱据理力争：“那我也有我的厌倦啊，总之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理想之地。”

        田芋笑了出来：“这个我知道，你的理想之地是达骊，昨天可能还不是，今天人家一句‘没谈恋爱’就又是了。”

        年媱腾地红了脸，伸手拿起一颗葡萄朝她丢去：“讨厌，不告诉你好了。”

        “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叔叔阿姨将来要是知道你因为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报考达骊，会不会气晕？”

        “……不会吧？”

        “不会？”田芋咬着葡萄反问：“那你怎么不敢跟他们老实交代？”

        “现在当然不能交代，交代了他们肯定不同意，这不明摆着的吗？我妈特别希望我读研读博之类的，可是她只想让我继续在海盛读，我爸……”年媱愁的坐了起来：“他就更厉害了，如果可能的话，你年叔叔甚至巴不得请老师到家里给我上课。”

        年媱蹙着眉头，语气颇认真：“你得帮我保密，”再嘿嘿补充一句：“我也会为你保密的。”

        “为我保密？”田芋不解：“我有什么需要你保密的？”

        “你的那些前男友呀，”年媱掰着手指作势在数：“两个、四个、六个……啊呀太多了数乱套了，不得帮你对将来最后一任男票保密吗？”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接受不了当然也不必成为最后一任，况且我都没有结婚的打算，遇到欣赏的人享受恋爱过程就够了。”

        “……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渣的？”年媱直摇头：“我这是什么体质，怎么总是被‘不打算结婚的人’吸引？”

        田芋也坐了起来，柔柔的温婉嗓音跟她眼中我行我素的神色一点都不相配：“胡说，我觉得我不仅不渣，而且还恰恰是渣男杀手。”

        年媱哈哈笑得很大声。

        其实她跟田芋在很多方面都不同，性格、喜好、对爱情的态度……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年媱总觉得，田芋只是还没遇到真正令她心动的人，真正的心动是无法掩藏的，时时刻刻都想和对方在一起，不在一起时分分秒秒都是难耐的煎熬。

        田芋将两粒葡萄塞进闺蜜嘴里：“停，不准笑了，再笑就不帮你保密了。”

        叮咚一声手机响了，年媱咬着葡萄忍住笑，拿起手机看，登时又眉开眼笑的。

        “高队长发的吧？”

        “神啦你，这都知道。”

        很难猜吗？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了，除了高途还会是谁。

        年媱点开微信，又点开与高途的聊天界面，高高兴兴地看——

        “听说你私下贿赂我几个同事，鼓励欢迎他们管你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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