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挺好的。”覃梦努力憋出了几个字，送走了邻居。

        深夜，覃梦躺在床上，呼吸绵长而安宁。

        梦里，她有些不安。

        厨房不停的有水声传来，她好奇的走过去，有人站在厨房的洗碗槽前，水哗哗的流着。

        那人身上穿着灰色的长袖，后背有星星点点的水渍晕开，覃梦想走进厨房，脚步却只能在门口徘徊，就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自己。

        里面的人忽然脱掉了上衣，手里的毛巾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湿哒哒的擦了一下后背，水珠缓缓流下，在背上留下一条清晰的水渍，然后顺着腰窝流向了覃梦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覃梦就醒了。

        半夜小区里很是寂静，覃梦睁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梦里的躁动，肯定是因为他不关水。

        不节俭！

        然后她翻了个身，等早上再醒的时候，已经忘了昨晚的梦。

        异能测试仪闪烁的粉色都没有破坏覃梦睡饱的好心情，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她转身看了看房门，试着伸出了右手。

        紧闭的房门就好像不存在一般，指尖、手掌、手肘……毫无阻隔就穿了过去。

        覃梦顿时玩心大起，走进、走出，来来回回，她还试着穿过了餐桌，半个身子在墙里，半个身子在墙外……

        这个异能好玩！

        晚上的时候，覃梦听到了楼道里‘喵喵’的叫声，好奇的从大门伸出半个身子。

        然后熟悉的寸头从楼梯井冒出来，她赶紧缩回了身子。

        好险。

        马尚上楼的脚步顿了顿。

        每个层间平台上都开了窗户，用于楼梯间采光换气，当窗户关上，而室外是一片黑暗的时候，玻璃窗就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

        而刚才，镜子上出现的一幕差点让马尚心跳停止——覃梦的上半身就这么从紧闭的门上探了出来，然后一下又消失不见。

        要不是这些年当警察，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见了不少，心脏足够强大，换个人当场就能吓晕。

        不是异能者？

        马尚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所以她是这么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疤的？

        可以穿墙？

        啧！

        等他快到六楼的时候，601的门开了。

        “我刚才听到了猫叫，你有见到流浪猫吗？”

        覃梦眼神根本不敢直视自己，马尚好笑的指了指自己的脚边：“这只猫刚才在单元楼下的花坛里转悠，我开门后就一直跟着我。”

        “青花啊。”覃梦一眼就认出了这只过于肥壮的橘猫，“它又怀孕了。”

        “你认识？”马尚看起来，这只橘猫跟别的橘猫没什么区别。

        “她每次怀孕就会找个看起来不错的人，跟回家，等生完小猫就跑。”

        高级碰瓷！

        覃梦很努力的絮叨青花的战绩，马尚在心里偷偷笑——她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努力在家长面前表现自己。

        可是他又不敢笑出声——覃梦肯定会恼羞成怒的。

        “所以她这次是盯上我了？”马尚很认真的求教，“我如果收留了，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额……猫窝、猫碗这些吧？”覃梦一下子被问住了，“我朋友他们都有猫，我可以帮你问问。”

        “好啊。”马尚立刻接话，不给她反悔的时间，“但是你也知道我工作比较忙，很多时候不在家，不如我加你一下好友？”

        “额……好吧。”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覃梦只能解锁手机，加了好友。

        “那就麻烦你啦！”马尚热情的道谢。

        “不、不麻烦。”覃梦关上门就瘪瘪嘴，她好像又把自己给带偏了。

        答应了别人，就要说到做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养猫养狗成了时尚。

        狗子需要每天早晚出门溜达，猫猫不需要。

        对于经常日夜颠倒赶稿的画手们来说，猫猫很明显更合适。

        覃梦大小也是个插画师，曾编辑给自己手底下的画手们拉了一个交流群，又有聊得来的画手把覃梦拉进别的画手交流群。

        一来二去，现实里没什么朋友的覃梦在微信群里反而有几个聊得不错的朋友。

        覃梦先打开了曾编辑的【疯狂赶稿】群。

        大梦三千：请问一下，我邻居收留了一只怀孕的猫猫，他要准备哪些东西？

        和平小导游：收养还是碰瓷？

        千飒飒：有区别吗？反正都是猫主子。

        小曾催催催：大梦你还是没躲过去啊。和平小导游，你为什么不回我私聊？稿子什么时候交？

        和平小导游：对不起曾编辑，我手机前几天坏了，今天才修好，没看到消息，我稿子整理一下，明天就给你。

        小曾催催催：呵呵，怎么这么巧呢？

        和平小导游：是真的，都怪我家猫，就是它把手机给我搞坏了。

        大梦三千：和平，你也养猫了啊。飒飒，我记得你猫猫之前生过小猫，要准备哪些东西吗？

        和平小导游：刚养没两天。不说了，我整理稿子去了。

        千飒飒：有，我那会还做了攻略，结果啥都没用上，我一觉醒来它自己都生完了。我找找那会整理的攻略发你。

        小曾催催催：猫猫没有那么娇气，怀孕的时候你给她吃好喝好，大梦你先给她买个猫窝。

        大梦三千：真不是我的，是我邻居的。

        和平小导游：我懂，我的邻居=我有一个朋友=我

        大梦三千：……你怎么还不去赶稿？

        和平小导游：说了是整理稿子，我早就画完了。

        大梦三千&千飒飒&小曾催催催：呵呵

        千飒飒：说真的大梦，你不是说对门不住人吗？什么时候多了个邻居？你要小心点。

        这话一出，原本几个潜水的人也出来了。

        破镜不重圆：是啊，这才几天就来找你问养猫的事，别到时候讹上你。

        妖魔鬼怪：男的女的？

        精神病组长：我打赌是个妹子，而且必须是个软妹子，不然大梦怎么敢跟人说话？梦，把妹子的联系方式给我，养猫我擅长！

        大梦三千：是个男的，而且绝对是个好人。

        千飒飒：呵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妖魔鬼怪&破镜不重圆：加一。

        和平小导游：大梦，虽然我是个男的，但是我也要说一句，男的真的没几个好东西，我除外！

        小曾催催催：和平，把稿子发我！现在！立刻！马上！

        大梦三千：说真的，你们还有什么攻略或者必备清单吗？我答应了帮他问的。

        千飒飒：私发你了，我去其他群问问。

        精神病组长：发了，之前养猫的时候做了笔记。

        大梦三千：[爱你]

        妖魔鬼怪：说真的，我前几天看新闻，有个妹子的邻居进门接水什么的，结果在她家里装了针孔，女孩子还是要小心点。

        千飒飒：拳头硬了！

        ……

        覃梦转发完一堆攻略和养猫须知，回来就看到群里已经刷刷积累了上百条消息，都是各种独居女子遇到的不好的事。

        大家这是委婉的提醒她要小心。

        她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

        大梦三千：我会小心的，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好像在派出所上班的。

        千飒飒：要命！更危险了。

        精神病组长：制服诱惑！大梦搞起来！不要怂！

        千飒飒：大梦，万一他被人跟踪报复，你真的好危险啊，门口装个摄像头吧！

        大梦三千：我跟他只是邻居。

        和平小导游：杀了你，躲在你家里观察对方，伺机报复！

        小曾催催催：和平你还是闭嘴吧！大梦别听他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变态！

        大梦三千：…………和平，你还记得，我有你家的地址吗？

        水了会群，覃梦退出了聊天软件，然后忍不住打开度娘，输入关键词‘报复’、‘民警’。

        跳出来的页面都是耸人听闻的标题。

        民警回家路上遭报复……

        心怀不满！xx分局遭歹徒袭击，五死四伤！

        质疑处理结果，报假警，伺机报复民警，重伤……

        只是扫过标题，覃梦就觉得有些可怕，又有些愤怒，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吗？

        想到马尚早上出门后，常常是第二天早上甚至晚上才能回来，不由替他有些不值。

        第二天，听着马尚出门的声音，覃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早上6点。

        一直到晚上10点多，覃梦都没有听到马尚的开门声。

        她不可能错过，除了早上出门买菜，她就再也没出门了。

        也就是说，他今天大概率在加班，而青花大概率在挨饿。

        要不要过去看看？

        覃梦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还是继续画画吧！

        可是，我只是去喂个猫，什么都不干。

        那也是犯法，要是被发现了，会坐牢。别管了，他总会回来的。

        正当她拿着画笔不知道是放下还是继续时，喵喵的声音突然从分户墙的另一边传来，听起来青花就在阁楼。

        要不，从阁楼过去？

        给青花倒了猫粮就立刻回来，前后连一分钟都不用。

        说干就干，覃梦把笔一放，直接从阁楼穿墙而过就到了邻居家里。

        喵~

        蹲在阁楼墙根的青花淡定看着一个大活人穿墙而出，没有丝毫的惊慌。

        “果然是个碰瓷的！”覃梦小声笑骂了一句，然后她扫了一眼阁楼，没有发现猫粮猫碗。

        低矮的地方一样做成了储藏柜，但是高度足以站人的地方铺了强化木地板，错落有致的放了跑步机、划船机各种健身器材，光线最好的地方做了一间书房。

        微弱的光线下，所有的器材都散发着洁净的光芒，她怕自己乱摸留下指纹。

        只是阁楼什么都没有，青花跟在她脚边，不耐烦的喵喵乱叫，透露着它对于挨饿的不满。

        “嘘~你别叫。”覃梦小声说，“我下楼给你找找还不行吗？！”

        说着覃梦就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楼梯口。

        楼下有翻动钥匙的声音，然后就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糟糕！

        覃梦想都不想的转头往自己房子跑去，慌乱间被地上的杠铃绊倒。

        “啊！”覃梦整个人因为惯性扑向分户墙，眼看自己就要面临毁容还被人抓去坐牢的风险，穿墙的异能立刻发动了。

        她不仅毫发无损的穿过了分户墙，还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还不断往楼下掉落。

        覃梦这时候更不敢停止异能，要是落在哪一户家里，自己还是会被当成小偷。

        只希望自己掉落的时候没人看到自己吧。

        她睁大了眼睛数着自己掉落了几层。

        五楼，公共区域的灯已经关了，只有一间卧室的门缝里透漏出些许光亮。

        四楼，卫生间的灯还亮着，覃梦还能听到水流声。

        三楼，有5、6个人围坐在餐桌边，灯光幽暗，几个玻璃瓶上连着奇奇怪怪的管子，有人闭上了眼睛享受，也有人微眯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覃梦的落下。

        “有人掉下来了。”

        “有星星在我头顶飞。”

        “好多钱啊~”

        二楼……

        一楼……不行，再往下就进地里了！

        覃梦强行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下，侧着身子落到了一楼地面上，咚的扬起了满地的灰尘。

        “好痛！”她不敢高声喊痛，右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左手垂在身侧试着捏成拳头。

        还好，应该没有骨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骨裂。

        尽管覃梦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扬起的灰尘还是让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天谢地，一楼是空的。

        覃梦小心的探头看了看外面，又停住听了下声音，然后闪身就到了楼道里，因为左手臂隐隐作痛，她只能缓缓上楼，深怕加重伤势——这可是她吃饭的家伙。

        六楼还没到，覃梦就听到了6楼有人开门。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马尚穿着背心好奇出门，楼道的感应灯应声亮起，覃梦身上的灰尘和蜘蛛网顿时无所遁形，“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刚才回来没看路玩手机，摔了一跤。”覃梦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龇牙咧嘴。

        马尚打量了一下她，长袖睡衣睡裤，毛茸茸的拖鞋，空空的双手，没有任何手机的踪影。

        “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覃梦连连摆手，“你快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我之前办案的时候，有些女孩子觉得…被偷了东西报案很丢人，觉得这是自己的错。”马尚意有所指。

        “我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行吧。”马尚接受了她的说辞，“那你快回去吧。”

        说罢就站在原地，一副要目送她进家门的架势。

        覃梦顿时僵住了。

        这让她怎么回去？

        她刚才又没带钥匙。

        当面穿墙吗？

        喵~

        青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你喂青花了吗？我听它叫了一天了。”覃梦毫不犹豫往猫猫头上泼脏水，“怀孕的猫不能挨饿。”

        “我刚拿了快递回来……”

        喵~

        “算了，我先去把它喂了。”马尚担心青花大半夜扰民，不得不向它屈服。

        在他转身进门不久，覃梦抓住机会穿门而入。

        差点就露馅了！

        覃梦换下脏了的睡衣，去了卫生间冲洗。

        ……

        明明没有听到开门声，外面却已经没有了覃梦的身影，马尚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也觉得她是异能者吧？”他蹲在地上，看着半张脸埋在猫粮碗里的青花，“为什么不承认呢？”

        就算是异能不稳定者，国家也会发放一定的补贴，这是为了防止有异能者因为生活困顿走上犯罪之路。

        “你说，要不要上报呢？”

        青花压根就没有准备接话的打算。

        “不然，再给她一点时间？”

        马尚眼前浮现了那一晚灯光下等他吃饭的那个人。

        明明是只兔子，硬是想装刺猬。

        殊不知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毛茸茸的。

        “那就再给她一点时间好了。你慢慢吃，为生宝宝做好准备。”

        不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生出一窝的小兔子？

        马尚晃晃脑袋，把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

        早上起来给青花的碗里倒了满满当当一大碗猫粮，马尚跟它道别：“我走了，你今天别再乱叫咯。”

        肥嘟嘟的青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7点半，马尚到了所里，值班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换好制服来到大厅：“昨晚上怎么样？”

        谷吴一个人坐在接待台，眼神有些哀怨：“25个警，4、5点的时候一口气来了6个警情。”

        “都还没回来？”马尚边说边坐下，“行了接下来我来吧，你去吃个早饭就回去吧。”

        “等其他人来，不然你一个人扛不住。”谷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些人喝醉酒就打架、闹事、丢东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酒醒了怂的比谁都快。”马尚在边上笑着补了一句，“你要不去休息室躺会？”

        “我去眯十分钟，”谷吴一路哈欠一路走，“现在禁闭室里还有几个在醒酒的，我半个小时前去看过，你记得看着点。案卷记录电脑上都录了。”

        酒喝多了就容易吐，可是喝醉酒的人不知道翻身吐出来，很容易就会因为呕吐物堵住气管窒息而死。

        人在所里，既要管着他们，不让人醉酒闹事，也要照顾他们，不能让他们出事。

        马尚进去的时候，隔夜酒气混杂着呕吐物的味道，直接能当生化武器用了。

        久经考验的清洁大叔都有些受不了。

        “警官，我酒醒了，你放我出去吧。”马尚一进去就被人抓住了衣角，“这里也太臭了。”

        “放手！”马尚面若冰霜，“酒醒了？酒醒了知道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吗？”

        “不、不知道。我都喝断片了。”抓住马尚的人带着黑色边框眼镜，头发凌乱，脸上青青紫紫，眼镜脚也断了一只，此刻勉勉强强挂在脸上，讪讪松开了手。

        马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按个把昏睡的人都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管我干了什么，能不能让我出去再说，我是喝醉了酒，不是故意的。赔钱还不行吗？！”黑框眼镜不甘心。

        “那你喝酒也是人家逼你的？”

        “那、那不是，都是朋友么。不喝不给面子。”黑框眼镜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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