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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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绾柚和贺行就这样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
残留的水珠顺着头顶半透明的塑料棚往下滑,落在面前的水坑里,往外漾起一圈涟漪。
她有些累了。
一路上多巴胺的分泌让她在得知路晴没事的时候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耗尽所有力气,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眼皮越来越沉。
贺行直视前方的路段,余光却一直放在她身上。
一点一点挪过去。
她一点一点靠过来。
她神智迷糊不可控,他却清醒无比。
这算趁人之危吗?
应该不是,他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
身体渐渐放松,意识恍惚间她的头不再无止境的下沉,被轻轻的托起,放在一处不怎么柔软的地方,她下意识自己调整位置寻了个舒适的姿势。
没过多久,女孩的呼吸绵长均匀,气息喷洒在耳廓,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过去的地方引起战栗。
耳钉掩盖住的那块伤疤好像在她层层递进的呼吸中发了痒,细细密密的疼痛直往心底钻。
人在某一瞬间忽然清醒。
他是个危险的人。
不要靠近,不能靠近。
手却舍不得收回。
——“柚子!”
他装作若无其事起身,还发烫的手指揣进裤兜,空气里那股香味远离,只留下一点余味悠长。
路晴抓住沈绾柚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柚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医院打针,手机前一天晚上调静音忘了调回来,我又太困了就睡着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时时刻刻开着声音。”
她皱着脸一鼓作气说完,话语间满是愧疚,眼尾还泛着红,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泪花。
饶是沈绾柚刚才生着再大的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只是静静地看她一会,然后伸手上前抱住她,“没事了,你没事就好。”
路晴原本愧疚的心情此刻更甚,抱着沈绾柚呜呜咽咽哭起来,边哭边道歉,沈绾柚就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
稍微平复之后,路晴问:“你们是请假出来的吗?”
刚刚在电话里贺行并未告诉她是怎么出来的,只是一笔带过说沈绾柚着急就出来找你。
她这一问,沈绾柚前面铺垫的情绪被全部吹散,只剩一句“对哦我还没给老师请假。”
贺行立在一旁抱着臂看她脸上表情变化,扯了下嘴角,“嗯,请假出来的。”
大眼睛眨了两下,疑惑的神情对上他沉静如水的一双眸子。
半个小时前,贺辰打电话问他人在哪里,像是不经意顺带问一嘴,还有沈绾柚在哪里。
那个时候他们打算在咖啡厅躲雨,贺行去前台买咖啡,沈绾柚自然不知道这档子事。
咖啡机呲啦高速运转着,店员正转着杯口,他说:“她肚子疼,我送她回家了。”
贺辰你了半天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他话里的意思贺行明白,不是让他注意安全,是注意和人姑娘保持安全距离。
贺行冷笑一声,挂断电话,端着两杯咖啡朝人姑娘走去。
因着这一乌龙,路晴说请吃饭,既然已经请了假也不用回学校,沈绾柚没跟她客气,噘着嘴瓮声瓮气地说:“吃最贵的。”
路晴看她撒娇,心下愧疚感少了几分,自然满心欢喜,“走,吃最贵的。”
天色渐暗,温度也降了下来,冷空气肆虐风却没有多大,天上几颗星星闪烁,人间灯火斑斓。
江南地区,少见的北方建筑,从胡同口拐进去,沿途栽满鲜盈绝艳的厄瓜多尔玫瑰,红如染血,蓝色妖姬点缀其中。
红蓝色调的冲击,让人眼前一亮,好像彼岸花瓣被揉碎了丢在忘川,流淌着的红色河流映着天上的几粒星子。
门口接待的人替他们推开院门,入眼皆是古朴典雅的雕花木门,格子窗棂半开着,不远处一座嶙峋假山被流水环绕。
一道又一道精美的佳肴被端上来。
看样子,这顿饭确实贵。
两人相处久了,沈绾柚也知道路晴家里小有资产,有时她也很纳闷,自己怎么就和这些有钱人成为朋友了呢。
路晴,贺行,王俞,何佳怡,左成。
她的朋友们都很有钱,可是却并不让人讨厌,每一个人都是真诚而善良的。
至少在她面前是。
那就够了,什么过去什么经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夜色弥漫进暗夜,怕沈绾柚回家不好交代,三人特地在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段离开,很多年后回想起来这一晚,沈绾柚都感慨万分。
这大概是她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
明明高中三年平淡如水,如果当年没有高考失利,就不会有这多出来的一年,也就不会遇到一些人,更不会感受到青春的热烈与激情。
冥冥之中,是注定吧。
命运使然,他们注定相遇。
十二月中旬,各科老师一轮复习也基本结束,开始了上课做卷子,下课也做卷子的生活,大家每天就是在考试讲试卷当中度过,日子过得相当枯燥。
度日如年啊。
不知谁在课间仰头大喊了一声。
立刻引来了许多人的附和。
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写错一个符号,偏偏还不自知,等到算到最后得出来一个不可能的数字才反应过来,这种时候真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挫败与无助。
但也只能在心里发泄下,然后再无奈的一步一步倒回去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高三是这样过来的,高四又要重温一遍,选择复读的人真的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路晴这题算了四次算出四个答案,她是真的要崩溃了,哭丧个脸把脑袋放到沈绾柚肩上,“太累了心肝脾肺肾都累。”
沈绾柚动作缓慢的点头,“我也是。”
2016年的最后一天,就这么在试卷大军气势汹汹的攻击下到来,辞旧岁,迎新年哎,这时候不努力好像也无可厚非。
许多人会在这一天给自己找了个十分合适的理由休息,暂时做个咸鱼嘛,不碍事的。
成年人解压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当然是酒。
那种醉了之后飘在云里的感觉仿佛自己不以人形存在于这个世界,可能是一滴雨,可能是一朵花,也可能是一棵草,谁说的清呢,反正不是人怎么都好。
做人真的太累了。
贺行接到电话赶来,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此刻正四仰八叉的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场子里动感的摇滚乐不断冲击耳膜,陆忘抱着一瓶酒虚放在大腿中间。
他迷迷糊糊抬眼,吆喝,“呦臭弟弟,你来啦。”
贺行皱眉避开他的触碰,拎起快空了的酒瓶看一眼,轻呵一声,“长本事了?喝洋酒?”
陆忘的卡座离舞池很近,音乐的某个节点,哪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嗔,陆忘突然抬头,发了疯似的跌跌撞撞跑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贺行跑过去,看到陆忘拽着女人的胳膊往回拖,女人边喊着你谁啊你神经病吧,边用巴掌招呼在男人身上,可男人就像失了神智嘴里不停念叨。
“倩倩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陆忘!”
这次的巴掌声音更清脆,四周扭动腰肢的人纷纷停了动作,带着八卦的眼神朝这边看。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被吓得踉跄了下差点摔倒,男人神色冰冷,侧头对她说了句“抱歉”转身带着人离开。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吹的整张脸生疼,男人混沌沌的意识稍清醒了些,抿着嘴不说话。
贺行冷笑:“清醒了吗?”
陆忘还是不说话。
就在贺行的耐心即将告罄时,他低低开口:“我看见她了。”声音极轻好像风一吹就能消散在空中。
不仔细听得看口型才能听出来他说的什么。
可贺行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刚刚在里面,他说出口的那个名字,他听到了。
左边耳垂又开始痒。
不管是一年前,还是现在,这块疤的存在都只有他一人知道。
也必须只能有。
陆忘毫无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一米八几的大个蜷在那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身后的车水马龙里,车辆呼啸而过,影子碾碎又重组。
然后再碾碎。
贺行一把拉住领子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陆忘,你他妈给我清醒点,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跟你都没有关系。”
“别他妈让我看不起你。”
贺行猛地松手,陆忘由于惯性往后退了几步,脚步虚浮,脸颊还印着红红的五指印,在昏黄的路灯下轮廓格外清晰。
他扯过贺行的领子,大吼道:“我能怎么办?就是忘不了她我他妈能怎么办?”吼完后捂住自己的脸颊,一句一句的抽泣在风中变得破碎,“我谈过女朋友,我以为我忘了,可是我今天在酒吧看见她看见她坐在别的男人腿上笑成那样,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虚晃了两下没站稳,贺行伸手想扶住他,被他一手甩开,晃着脑袋摇头喃喃道:“你不会懂的不会懂的。”
贺行沉声说道:“你喝多了。”
本该热闹的跨年夜,贺行带着一个醉成烂泥的酒鬼回了斋凉苑。
方婶今天向他请了假,说儿子从大学回家看她来了。
所以贺行看见一楼大厅亮着灯,以为是方婶走之前忘记关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伸进锁孔。
之前方婶跟他说过这个事,问要不要换成指纹锁,贺行拒绝了,妈妈留下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想改动,包括这所房子。
把陆忘扔到沙发上,贺行拎着自己一身酒味的衣服领子,嫌恶地皱皱眉头,打算去冲个澡。
楼梯间响起细碎且略缓慢的脚步声。
贺行回头,方婶笑着看他,“小行回来啦?”下楼后看见沙发上脸朝下趴着一人,“这是?”
贺行挑眉:“陆忘,您之前见过。”
方婶拍掌,“哎呀,怎么喝成这样。”又问他,“小行你没喝多吧?”
贺行摇头:“我没喝。”
“您不是回家了吗?”言下之意,怎么会在这里。
方婶笑着说:“我们家那个吃完饭就走了,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年迈的老人笑得慈祥且温柔,贺行看着她皱纹堆叠的眼角忽然就想到一人,那人的眉眼总是温柔端庄,总是弯着一双温柔的眼笑着叫他“我们阿行”。
喉结微滚,有些情绪一旦上来任凭自制力再强也抵不住,贺行点头撂下一句“我去洗澡。”便匆匆离开。
修长的指尖按下开关,高强度的暖光瞬间溢满整间浴室,丝丝热气不断蒸腾。
肌理结实的身体在不停涌出的热水里缓慢下沉,水一点一点漫过胸膛,下巴,耳朵,直到鼻腔感觉到一丝异痛,连接着嗓子引起火烧般的痛感,他挣扎着起身,热水升上去顺着洁白的浴缸壁滑下。
刚刚那一瞬间,耳朵听不见任何外面的声响,只有嗡嗡声在不断循环,整个世界仿佛无声电影般寂静。
他过去试了多次,均未成功。
已经不这样很久了,可不知道是今天陆忘的话让他回想起心底深处那些不堪的往事,还是其实他一直没有变好,最近快乐的日子不过是他自欺欺人么?
他还是那个阴暗危险的人。
要是这样能死去,也不错。他意识沉沦之际想。
万籁俱寂中,有个声音在唤他。
“阿行,阿行。”
那是道温柔的女声,嗓音纤细好听,唤人时的语气带着浓浓的爱意,婉转悠扬。
白光强烈,隐着那张脸,他急切的跑上前想要看清那人的五官,却被一阵迷雾蒙了眼,费力地睁开眼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我们阿行,要幸福。”回音绵长。
他随便糊了一把脸,从浴缸中起身,水珠连成线顺着肌肉纹理走向滑入腹部,往最深处走。黑发湿透发尖处不断往下滴水,砸到水面溅起一朵一朵透明状的小花。
指针偏向十一,贺行两指捏着高脚杯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淡红色的酒液微荡。
方婶帮忙把客房收拾出来,陆忘那个醉鬼一沾软绵绵的床铺就舒服得打起哈欠,贺行本来想叫他冲个澡再睡的想法也就放弃,半推半踢的把人弄进隔壁客房拉倒。
东边卧室没开灯,月光洒进来冷白光线晕进黑暗里,落地窗映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今夜注定无眠,不少人等着十二点一过充满仪式感地迎接新的一年。
他刚从鬼门关出来。
今晚以前他对这个新年有着翘首以盼的等待,那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渴望。
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带给他的。
可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一杯酒下肚,酒精让复杂的心情缓解了些许,贺行打算像以往一样看会书就离开,转身时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响。
他长臂一伸从软垫上捞起来,是个好友申请。
一行灰色小字:新年快乐。
头像是一瓶粉红色的汽水罐子,不是实物图,被q版拟人化,大概是产品设计的一些吸引人气的周边。
贺行今晚第一次弯起嘴角,像是看见某天晴朗的阳光落到女孩脸上,她举着它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脸餍足。
新年快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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