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你很嚣张啊，以后继续保持啊！这才有点情调啊！”老妖点头赞许，遇着点不正常的是才正常，每次对比我的好友和同学，我都会觉得他们都是野生的。“你的痛苦一直是我们欢乐的动力和源泉。”老妖婆大手一挥，从远处招呼过来另外一个推着车子的姑娘。“来，麦子，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死党，耗子同志。”她把手指放到我的鼻子前面，现场演示ppt,“就他，这就是我经常对你提起的耗子。”介绍完毕，她转过头来就把我埋汰，“你这一句话就怼死人的个性，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

        “耗子嘛，还是有点小技能的。”战争升级，老妖接着补刀，我这心今天被他们扎的全是窟窿眼儿，“对耗子来说，这点算啥，这些都是小场面。”

        “小耗子，你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后来的姑娘一开口，无关人员已经笑喷了，连天边的云彩都跟着笑弯了腰。

        “mynameismouse。”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我想有必要对她进行一番关于礼仪的教育，所里对这个还是比较有心得的。

        “又名鼠标，简称彪哥。”有女生加入，钱仔也在旁边添油加醋。

        “你好，其实我姓帅，叫帅哥。”和这帮人在一起，我还是要挣扎一番，不然这个脑子就白长了，“我也有网名的，而且不止一个，你们可以叫我大帅，也可以叫我小帅，偶尔可以叫我次帅，但，你们再叫我耗子，我就跟你们拼了。”

        “那你赶紧改名字，你这长相确实有损这纯真可爱的名字，一千个人眼中只有一个耗子，你是‘耗子第一名’”今儿他们的调侃对象是我，一个名字，大仙还觉得他们的吐槽不够狠不过瘾，“耗子就个人才，也就是你，别人还真不敢。”

        这群货，你掉井里，绝对不要想着他们来救你，这帮人会站在井边笑话你的，有可能他们良心发现的话会给你扔一截短绳，然后给你留几个花圈，拍照，留念；或者说，他们就是扛着铁锹来给你埋坑的。

        “这位师太，还有这位先生，请注意您的形象。”重点挑出老妖婆和大仙，我打算要跟他们进行口水争辩的决战，她们信奉的大棍和甜萝卜政策，我这中庸之道在他们这种自我主义面前连立碑的机会都没有，“姐们，哥几个，都是出来混的，不要老是给我形象抹黑，好不好？”这是给我介绍媳妇来的嘛，这明明是给我拆台来的。

        这台给我扒的，一点颜面不留。交朋友绝对不能交那种都变成老头老太太了还能叫你绰号的人。

        “啊，你不要阻止我说出我的真心话。”这位面相善一脸和气的高中老师继续煽风点火描绘我的本性，“我对人的刻画向来入木三分，从不偏离实际，又不过分渲染。”

        “这家伙就一毛病，哪点都好，就是经常犯轴。”大仙笑着给麦子解释我的优点，他经常说我傻，“换句话说，就是经常犯傻，他傻起来，没着没落的，你看他龇那牙没有，这就是智力障碍者的证明啊！”

        “除了不会打洞，基本还算一个老实孩子，爱吃爱玩爱熬夜到处跑的性子都跟耗子一样，有点阳光有点小聪明，但是这个老实孩子有点蔫损。”老妖抖擞精神，加入战团。

        “耗子第一，只能被模仿，不能被超越。”钱仔突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有点噎人，“耗子，将来你有孩子，我那干儿子的名字就叫‘小耗子’吗？”

        本无意与众不同，怎奈何品位出众。不能因为他们几句话就丧失了自己多年的坚持，书上说了那些成功者的成功就是在于不惧别人的眼光坚持他们不屑的坚持。由着大仙他们继续对我的形象指指点点，我才不会告诉他们，我的两只白袜子还是两种不同款式的呢！

        这些盲目乐观的人都很二，屁股上沾点棉花就当自己是卫生棉。我的生活本来还平淡如水平平无奇，这群自诩为朋友的人过来加了点醋，醋的里面包含了酒精、愤怒、调戏等各种辅料，于是，好好的日子被搅和成了一锅大炖菜。我也曾祈祷佛祖怎么不从天上扔下来一个乾坤圈把这群人镇住，念叨一番之后想起来，乾坤圈是二郎神拴狗的，对这帮妖怪没用。

        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老实孩子。老妖婆说我们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人，是最无药可救的人，不幸总是被预言家轻易蒙对，关于梦想，哥几个高歌的豪言壮语只不过证明了她的先见之言。

        一想到这些，还真有点撕心裂肺那种惭愧呢。

        大仙就不用提了，他在自己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拎着吉他和单反，在广袤无垠的祖国大地到处招摇撞骗；老妖在毕业那年直接考了系统内的事业编，据说负责的是招商和融资这一块，张口闭口就是上亿上亿的规模，每次喝酒我都自惭形秽我这千儿八百的工资不够他们一瓶酒钱；至于钱仔，保留着有自己的一份潇洒，网游淘宝只要他喜欢的，他都会积极去尝试。

        他们曾经的豪言壮语就是在人生这短暂的三万多天里，有滋有味地享受着每一天的生活。这哥仨，的确是奔着享受生活来的。

        而我，过着单调古板的生活，保持着上班下班加班下班上班加班的节奏。这么多年来，这种枯燥和无聊让我对我的未来重新设定了目标：存钱，这个月先买半个轮子，下个月再买另外半个轮子，争取在实现社会共同富裕之前买上大飞机，这也是我上班奋斗值保持着满格的原因。

        走喽，去旅游了啦！老妖婆兴高采烈，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试图纠正她的观点，啥叫旅游？有钱人才叫旅游，我们这就是半日游。我说你们都出去浪去吧，把好吃的都给我留着，我可以坐那看你们浪去，老妖婆说你可以滚了。

        春色迷离，空气清澈，这样的天气很令人感动啊！当麦子的粉红色的车子出现在这里，就宣告疯人院的全体人员就已经到位了，新加入的人儿对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很好奇：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呢？

        如此情形下，我叉腰一站，转头就吆喝他们，“计划呢，计划呢，计划安排好没有？”

        去公园吧！钱仔的建议主要考虑两个因素：地点近，节约时间。精神病患欢乐多，上次有人号召放假去爬泰山，被我一口回绝，笑话，翻山越岭这挑战，对活动范围从不超过酒店300米的主儿，纯粹是拿自个儿的生命开玩笑。说到这，还得夸一下我们实在的领导王胖子。前几天，他也带我们去旅游了，在公司门口遛了一圈吃了点米线之后就把我们哄回去加了一个通宵的夜班。

        “公园？公园有什么好玩的，那是拍结婚照的地方，再说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景色！”大仙否决这个提议，资产阶级腐朽的思想并没有完全污染到他对祖国贡献一份力量的信念，按照他的说法，爬山不能拉动内需，对gdp增长没有贡献的事儿是不利于国家和人民幸福生活的。

        “没地方去，是吧，如此阳光璀璨星河浪漫，你们竟然没有地方去？”此次活动组织者老妖批评我们的态度，他这种人太闲，时不时就炖好了一锅猪肉好招待我们，“我建议你们去六楼，往下一跳，你就会看到人生中最壮观的景色，还能终身到另一个世界免费旅游。”

        “火星，嗯，我们还去火星吧，美国人说在上面发现了耗子，我们现在就要去探险抓耗子去吧。”老妖婆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主意，她就是喜欢踩我，这充分证明了老妖家教有问题。

        心碎了心碎了，我就继续枯萎吧。这些人没救了，没正形，没实谱，这是种病。

        “耗子，你这可属于四害，走大街上人人注目。”麦子看出了我们的关系，她说今儿这帮人是冲着我来的，我想了一下也对，他们是冲着我今儿比他们都帅而来的。

        穿过人群，穿过人行道。他们决定去海边大道，奔跑在阳光里，这帮人像一群逃出猪圈的猪，他们这么形容自己。这座小城，很小，不发达也不喧嚣。出租车师傅笑称从城西到海边的路程是40分钟，这就是城区的范围。我低着头看朋友们在路上一路呼啸，心里满是愉悦，更难得在这样的周末可以聚在一起。和风唱着我们的歌，就这样一路横行穿越半个城市。每个人都开始为了自己的世界忙碌时，你就会发现自己少了很多东西。

        想到当初单纯的我们，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就像摄影那些快乐的事情在心里定格后就成了永恒，偶尔闪现却是依旧深刻。为了和文学院的那帮男生抢饭，军训结束后那次我们纠集了三十多个男生，手跨手横成一排，把后面所有人的路都堵死了。酒精的力量让青春的火焰四处膨胀，吼着《团结就是力量》，我们在一群老师们的注目下趾高气扬地走在学校的主路上。记得当时喇叭声尖叫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勾肩搭背小白脸充当黑社会，至于后来被校长批评我们是横着走的螃蟹的典故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就会越来越远，一直到你想不到的角落，仿佛一条在你生命里消失的小河。有些感觉，比发年终奖更刺激；有些回忆，会成为宝藏。

        “今天不是有雨吗？”我今天留意了一下天气，提醒活动组织者和一帮参与者不要走得太远，“貌似只要我出游，雷阵雨就一路陪伴我。”

        “扯淡，多好的天啊，阳光明媚！你看得是河北的天气预报吧！”反方一号种子选手大仙仰头45度看着蓝蓝的天空举手发言。

        “扯淡，多好的天啊，阳光明媚！天气预报说今儿上午七点开始停电。”反方二号种子选手钱仔对我的想法发表个人工作意见。

        “扯淡，多好的天啊，阳光明媚！天气预报知道得太多了。”反方三号种子选手老妖婆同志对我这种偷懒不想动的行为表示抗议。

        顺着长长的大道，经过一段长途跋涉之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小山丘。在这里，视野辽阔，空气清新，他们放好车，支好锅，然后，他们发现了一只黄色的长着犄角的生物。

        “这是牛吧？好真实啊！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它们！”停下车子，麦子掏出手机，站在它身边一阵噼里啪啦乱拍，一个四线城市的人这么没有生活经验？老妖这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傻姑娘吧。

        “你看错了，这是羊！”我看着对面的生物，觉得有必要针对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动物关进行一下改造，“羊也有犄角！”

        “我看是马！”从来都不缺添油加醋的主，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老妖马上附和我的观点，“马的颜色是棕色的！”他摇头晃脑像个吟诗先生，我想，他脑袋真大，脑袋大的人果然适合去当官。

        “胡说，这是骡子！”见多识广的大仙用国际化的眼光发表自己的意见，“骡子才是四条腿的！”

        “你甭理他们，他们一点知识都没有，这明明是一只驴！”淘宝店主钱仔也开始了招摇撞骗，他用憨厚的外表做伪装在网上欺骗那些无知少女无知少妇无知老太太当作自己的职业。

        “你们这帮人太能绉了。”麦子由衷地赞叹道，她说陌生人见了这帮人，会觉得他们是怪物的。

        剩下的老妖婆微微一笑，用肯定而自信满满的语气告诉她，“他们都错了，这是一种动物，它叫四不像！”

        拿根绳就能绷出花，就这一通辩论跟相声团队吵架似的，这种把人带到沟里的力量，应该就是团建当中说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这帮人在身边，还吃什么饭喝什么酒啊，所谓的忧伤你会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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