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裂痕

包惜弱这十八年来被完颜洪烈养得身娇肉贵，一开始跟杨铁心走时还不觉得什么，觉得那些贫贱的日子以前能过得，现在也能过，只要跟大哥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是欢喜的。
  可是她跟着杨铁心和穆念慈一路行来，日子却过得不如她想象的那般。杨铁心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她想把身上的首饰变卖做盘缠，可是在金国境内怕被完颜洪烈的人发现，又不敢随意变卖。
  杨铁心和穆念慈的行李也都丢在了北京，原来还有辆马车的，也丢在了那里。一路行来竟然全靠双脚。他两人还好，包惜弱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走不了多少路，就要靠杨铁心背着。但是又怕行人起疑，杨铁心岁数也不小了，只能走走停停，一路行来竟然出奇的慢。
  他们身上又没有银钱，风餐雨宿不说，连干净的茶水都没喝到几次。才到宋国境内，包惜弱已经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头发都油腻腻的。就算是完颜洪烈在她面前，估计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她。
  好在进了宋朝辖界后，包惜弱就将腕上的一对金镯取下来让杨铁心变卖了，买了一辆马车，并一匹老马，又找了间客栈好好休息了几日，香汤沐浴了，才算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包惜弱心中其实对自己离开王府的决定已经有几分悔意。她对杨铁心是有感情不假，但是十几年来完颜洪烈对她有多好她也心中有数。再说她这十几年来不停地怀念杨铁心，也因为知道是自己当时不该救完颜洪烈，才给两家惹来天大的祸事，心中的内疚更多。现在看杨铁心好好活着，从丘处机口中也知道郭靖母子也好好活着，心中的愧疚就减低了七八分。
  而且，有些人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的。
  原来在她心中，大哥当然是千好万好的。可等真的见了面，相处这一路，她就心中又免不得杨铁心和完颜洪烈比较起来。杨铁心现在又显老，又粗俗，甚至连脸都不洗，更不要说温柔体贴了，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他还想让包惜弱体贴自己呢。
  不过这到底是自己十八年来求来的，包惜弱心中虽然有别的想法，但是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爱闹小脾气，爱哭罢了。不过她原来就是这样的脾气，杨铁心倒也没多想。只是跟她说，等回了家，看看就带她换个深山居住，省得再被那完颜洪烈追上。
  包惜弱其实心中是不愿的。她这些年被养得已经废了，连手都没自己洗过几次，又哪里愿意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心中不愿，就老是称病，路上走得就慢极了。
  杨铁心还说，穆念慈是个好姑娘，等他们安顿下来，就回终南山把儿子接回家，让儿子和穆念慈成婚。那样也算是膝下儿女双全，以后尽享天伦之乐也好。
  包惜弱觉得穆念慈虽然是个好姑娘，可要是配自己从小如珠似宝养大的儿子，还是有些不足的。但是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说，看孩子们自己的缘份吧。
  他们不知道，完颜洪烈早就派人追了上来，却听完颜洪烈的一直没现身。其中，就有那欧阳克。
  一进了嘉兴城，包惜弱就说，那对金镯换来的银两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从头上又拔了一只簪子下来，让杨铁心去换钱使。
  杨铁心虽然不愿意使她的首饰换钱，可是囊中羞涩，又怕有人追踪，也不敢再随意卖艺挣钱，只能含恨取了簪子去了。  这簪子倒不值太多钱，就是上面的宝石是颗难得的鸡血红，足有指尖大，竟然卖出了二百两纹银。
  他拿钱回来，包惜弱还说卖得少了，光上面那颗宝石，当时买时就值八百两。说着，就说要去嘉兴城里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
  杨铁心有心想说要省着点，将来安家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可是这钱又不是他挣来的，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等到一桌子菜都摆了上来，包惜弱又娇滴滴地哭了，说自己的孩儿也不知道在重阳宫受着什么样的委屈，以前丘处机教孩儿武功时，就总是蛮横，孩儿挨了不少打，如今时逝境迁，估计孩儿挨的打更多了。
  杨铁心本来就觉得杨康被她给教坏了，忍了一路，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说她是慈母多败儿，对孩子太过宠溺，竟然不知道要教孩子做人的道理，竟然养出个为非作歹，心思毒辣的畜生出来。好不容易两位道长要替他们夫妻管教孩儿，她还在这里抱怨道长，简直是不知所谓。
  他说别的，包惜弱都能忍，可他不该说杨康不好。包惜弱就哭闹起来，说他也不管这些年她带着孩儿是如何过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孩儿没养好，难不成是她一个人的错不成？那丘道长怎么能十几年前就找到她们母子的所在，杨铁心就不成？说到底，也是他没本事！
  这话杨铁心可不爱听。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说过去的十几年发生在她身上什么事他都无所谓，可心里到底是对包惜弱另嫁他人还是耿耿在怀。他又年纪不小了，年轻时包惜弱这么娇弱耍小性子觉得是可爱，可是现在，就有些承受不来。
  他满心苦涩地看着包惜弱，苦笑道：“是，我是没本事，不能像那个完颜洪烈那样给你锦衣玉食，妹子，你可是后悔了么？”
  这时，在隔壁听得津津有味的许若灵母女三人突然听到外面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大部分一听就是内力高强之辈，只有一人下盘虚浮，上得楼来急喘连连。
  许若灵和黄蓉对视了一眼，都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哪知道那群人掠过了自己这间包间，直奔隔壁而去，咣的一声，竟把隔壁的门撞开了。
  接着就听着一个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官话的人对着隔壁说道：“王妃，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回去吗？”
  竟是完颜洪烈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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