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照不宣

虽然菜色简单，可是张姐一家三口却吃得停不下来。
  特别是张姐家女儿，今年才八岁，上二年级，平时最是挑嘴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今天却一个人吃了两张大肉饼，菜也吃了不少，一大盘土豆丝基本都是小姑娘一个人吃完的。粥也痛喝了两碗。把夫妻两个高兴得不行。
  张组老公是干工程的，平时在外面吃饭也多，但是今天这顿却让他开了眼界。感觉所有的菜味道都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恰到好处，让人想一吃再吃。泡菜味道也地道得很，比他以前去四川出差时吃到的还要地道。他就有些奇怪，这样的手艺，怎么会开了这样一家没有什么人的小饭馆呢。还有老板娘，也太漂亮了吧。
  张姐小声把许若灵下午跟她说的跟老公又说了一遍。他本来还有些想带甲方的人来这里猎奇的心思也熄了。家里有军人，估计还是军官，要不然不会说家里不缺钱。那可不能随意胡来。
  再说了，闺女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能好好吃饭，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张姐家其实不缺钱的。她家是附近村里的，拆迁后光这个小区里就有十几套房子，娘家又只她一个，她老公也是追了好久才追上了她。不过这几年她过得有点憋屈，在家里老和婆婆干架，才开了这个烟酒店。
  她在许若灵这里吃了两顿好饭，就不想再叫婆婆来了，决定以后就在小饭馆吃午饭和晚饭算了。闺女也能多吃些多好。不行了，她中午就开车把女儿接过来一起吃饭，以前女儿也是在学校门口随便买些吃的，晚上吃婆婆做的饭也吃不了几口，就这还要天天听婆婆的数落，她早就烦得够够的。小饭  馆虽然贵，可她家又不是吃不起。平时她们一家出去随便吃个火锅也要三四百呢。
  最让张姐动心的，是许若灵做饭没放那么多味精和科技狠活，都是食材本身的味道，透着一股子鲜灵。要是以前她吃外卖，一下午就不停地在喝水，渴的要命，可是今天下午她一口水都没喝也不觉得渴。
  她跟老公和女儿商量，没想到父女俩都双手赞同。特别是她女儿，贴心地说不用妈妈来回跑接送，她坐滴滴就可以，也没有几公里路。妈妈给她打好发到她电话手表上就可以。张姐老公也说，要是他中午不用请人吃饭，也过来陪她们娘俩一起吃。
  张姐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馋，逼着他立刻给婆婆打了电话让婆婆不用再来了。
  这一片开店的怎么有一点动静，大家就都知道了。张姐第二天去小饭馆订饭时，就看到了两三个邻居也在订饭，让外送。见了她，还偷偷地拉着她问这家饭菜味道到底怎么样。怎么昨天她中午吃了，晚上还来吃。真那么好吃吗？就是有些贵呀。
  张姐只是笑，说看各人口味吧，她反正是觉得挺好吃的。
  今天是季舟主厨。他昨天听许若灵说了已经有顾客了，今天就存心想大展拳脚，就做的是他拿手的川菜，四菜一汤，一份卖198：酸萝卜老鸭汤，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水煮牛肉，清炒莴笋。而且还只限量四份。
  本来是有六份的，但是他让许若灵给龙儿送到学校一份，自己两人在店里吃一份，就只剩下四份了。
  其他邻居还有点嫌贵，张姐却一点也不犹豫，直接扫了码。
  大家都知道张姐平时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主，看她这样，就也都扫了码。
  于是江湖开张第九天，终于第一次把备菜卖完了。
  季舟当年可是从小在宴天下跟着林师傅长大的，川菜还得到过伍大师的真传，做得菜那叫一个地道。特别是那道酸萝卜老鸭汤，一揭盖，一股又酸又香的味道就让人忍不住口水往下流。麻婆豆腐麻辣鲜香酥烫活嫩深得八字真传，芡都勾了三次；宫保鸡丁只用鸡腿肉，还切成了菱形；水煮牛肉满口椒香，并不过分的麻辣，连辣椒都是刀口海椒浇得滚开的菜籽油；那道清炒莴笋更是清脆爽口。
  张姐老公今天上午没去工地，去学校把女儿接了过来，一家三口就坐在烟酒店里吃饭。一向不吃辣椒的小姑娘今天运筷如飞吃得头都不抬。更不用说张姐两口子了。
  一家三口很少在一起吃午饭，也没人说话，把四菜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连老鸭汤的汤底都让张姐老公拿勺子刮了个干干净净。
  张姐老公再次感叹，要不是为了老婆孩子吃饭，这样的宝藏小店他就要领合作伙伴来了。这手艺，就是H市最有名的川菜馆子也比不上。价钱也不贵。要是在那种大店里，估计一道汤就要这一桌子菜的价钱。
  张姐看女儿今天吃得挺多，怕她积食，吃完饭就给女儿找了丸大山楂丸给她吃，听老公这么感叹，忍不住在背后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好事呢。什么都想着他的生意，这人真讨厌。
  这天晚上的晚餐是蹄花汤。一锅四十八。里面是一整个煨得熟烂的大猪蹄，还有些四川人爱吃的饭豆，都煮得开了花。就着季舟配好的蘸水，那香味就别提了。就是少，一共只有七份卖。本来有十份的，这不是他们自己吃了三份嘛。

  中午那三家邻居晚上又来了，和张姐对视一眼，不用许若灵，自己就商量好了，张姐晚上只到买了两份，她老公晚上有应酬。本来还以为女儿不吃这个呢，想着女儿要不吃就给女儿再点个粥，蹄花汤剩下晚上给老公做宵夜，没想到女儿一个人就吃了一份。
  她想了想在外面喝酒的老公，到底还是舍不得，只好把自己那份省了一半给他留着。
  她留了个心眼，端汤回店里的时候，就把许若灵拉到了一边，知道明天是她主厨，就跟她说，明天不管是什么菜，都给她多留点，她准备把娘家爸妈叫过来尝尝味道。她这个当女儿的总不能每天自己吃香喝辣的，却不孝顺下父母吧。
  许若灵笑呵呵地应了。还贴心地暗暗改了菜单，告诉她明天吃杭帮菜。
  第二天，许若灵做了清汤鱼圆，杭菊鸡丝，龙井虾仁，栗子烧肉给大家吃，汤是文思豆腐羹。主打就是一个清淡鲜美，少油少盐，就是为了给老人家吃。这几道菜都是功夫菜，价钱可不便宜，四菜一汤要了238。
  她还以为除了张姐外，别人都会嫌贵，也没多做，只做了五份出来。结果不但张姐早早就来订了饭，昨天那三家也又来了，还另外来了两家邻居。看她菜备的不多，干脆两家两家合在一起吃。就是让许若灵多送了几碗米饭。
  江湖就这样在邻居中悄然地流行了开来。这一片的商家们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很多连商铺都是自己的，也没有车贷房贷的烦恼，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找好吃的。现在有了江湖，一吃味道就是大厨做的，价钱又不贵，还每天都有好吃的，天天都来抢，到饭点了就自己来端，吃完后还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地再送回来。外人看来，江湖还是每天门可罗雀，每天饭点店里都没有人，路人连进来的欲望都没有。
  这些人还心照不宣地从不对外替江湖扬名。就这，他们还经常吃不到呢，许若灵和季舟又不图这个挣钱，不想做那么多，嫌累，最多也就每天出十份。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呢。
  许若灵和季舟做菜也就越来越得心应手。也不累，还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多好。下午不忙的时候，两个人还会跟邻居们一起喝喝茶，吹吹牛，聊聊八卦。林师傅路过Ｈ市的时候还来吃了一顿饭，从来不夸人的她对两个人做的菜大为赞赏，说是饭菜里充满了诚心。
  林师傅虽然是华国预制菜标准的制定和饯行者，但是却从来最反对预制菜的，说那都是工业的产物，吃着没什么意思，一点也吃不出来制作者的心意来，很是匠气。许若灵和季舟本来也就是比预制菜稍微好了一点，这两三个月来却进步很大。
  她还说，其实那些技巧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也不用那么多的花样和菜色，一个厨师只要把一道菜做到了极致就不错了。每年华国还能创造出大约六千道新菜，可是真正能流传百世的，还是那些经典的菜式。只要不浮躁，静下心来好好做菜就行了。其他的，全是噱头。真做到了极致，什么菜都能做得好吃。
  许若灵听完脱口而出，说，就像金庸小说里的独孤求败那样吗？先是无坚不摧，然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最后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无剑胜有剑？
  林师傅大笑出声，说天下万物，到最后都是相通的。许若灵已经悟了。
  送林师傅走后，两个人都若有所思，做菜时更加琢磨了起来。
  可是江湖的名声，到底是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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