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醉红尘

李六喝那麦酒就已经有些惊为天人，一听又有新酒，自然不肯放过，连声叫她先上两杯来。
  一时酒端了上来，竟然是用高脚琉璃杯装的，颜色也呈好看的冰蓝色，杯子上面还插了一片金黄的柠檬，还有两个鲜红的樱桃。每个酒杯下面，还压着一张淡粉色描金笺，上面清秀的簪花小楷写了四行小字：
  我独饮晚风作酒
  叹一生痴情入喉
  饮不尽红尘的泪
  又怎能一醉方休
  越恬然笑着说，主人说，这酒就叫醉红尘。是用几种酒一起调制的，就是酒劲颇大，让两人一定要小口慢饮。
  李六不以为然，再烈能烈到哪里去，端起杯子打量了起来，酒倒是甚为好看，闻了一下，闻到的除了酒的芳香，还有好几种复合的味道，有果香，有花香，还有一股雪松的香气，甚是好闻。
  她闻着酒香就有些垂涎欲滴，也不再迟疑，举起酒杯就来了一大口，下一秒，脸色就涨得通红。
  这酒怎么这么烈！一入口，从嘴巴到喉咙，酒液流淌之处，就是一片火辣辣，跟刀割一般，烧得她眼泪都快流了下来。但是火辣之后，就是一股热气蒸腾而起，让她不禁血脉贲张，热血沸腾，还由然而起一股豪迈之感，好像自己就是那掌管着千军万马的大将军，醉饮沙场，横扫万军！
  但等这一股子热气过后，慢慢的，整个嘴巴又慢慢感受到了一股子清凉，好像从极热的沙漠中突然遇到了一处绿洲，嘴里感觉到了一点子苦，但是细品还有一股子回甘，刚才闻到的花香果香和雪松香又在嘴里汇聚，整个人都平和放松了下来，就好像是，夏天闷热的晚上突然迎面吹来了一阵清凉的微风，好不爽快。
  怪不得叫醉红尘呢，这真的是让人尝尽了人间百味啊。
  她拿起那张小笺细细地看，不由得有些痴了。
  玄泽也捧着酒杯，却不肯像她这样牛饮，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品。只是在玄泽品来，感受到的又与李六不同。
  前面的火辣，让他感受到的，是还没被李六接出来，在狱中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时的感觉，是半夜肚子空空饿得眼睛发花，恨不得把肚子挖开的饥饿感觉；是狱卒的鞭子落到自己身上那火辣辣的痛。
  但是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一股温柔的抚熨，甚至感受到了小时候父亲温柔的手，和父亲身上那股子温暖的芳香。父亲永远是那么温柔，抱着小小的自己成夜的抚慰着。身上的痛不见了，感受到了那一抹清凉。
  接着，他又感觉到了从内而起的一股子温暖。整个人也有些微醺起来，感受到的全是幸福。好像看到了自家姐姐，那个十六岁就冠绝天下的林朝一身白色戎装，笑得跟个小太阳一样看着自己，全身好像都泛着光，还扶着自己坐上了她那匹红色骏马，她也翻身上马坐在自己身后，带着自己在草原上驰骋，自己和姐姐都开心地大笑着，迎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幸福得跟草原上的小鸟儿一样。
  一样的两杯酒，两个人的感触可完全不同。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人都没喝够。
  李六看着自己杯上剩下的一点，高声叫小二这酒再来两杯，不，有多少要多少。全给她上上来。
  小二遗憾地一摆手，说主人就做了那十几杯，早就被分光了。把李六遗憾的够呛，把自己杯中剩下的那一点珍惜地喝完了，又把目光移到玄泽剩下的小半杯上面。
  玄泽这次可不让她，看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直接一口把剩下的酒全倒进了嘴里去。气得李六移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直接把他口中残留的酒液全舔进自己的口中才罢。
  两人正在胡闹，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好大的一声鼓声。
  .他们好奇地往下看去，原来是有一个女武士买到了一杯醉红尘，只尝了一口，有一个女商人就过来问女武士买，还大方地拍出了一锭金子在桌上，端着酒杯就跑，那女武士也不是缺钱的人，大怒就去追，还把那个女商人一掌拍在了地上，那杯可怜的酒也撒了一地，琉璃杯也碎了。那女商人雇佣的武士上来就揪着那个买酒的女武士打将起来，还一路打到了舞台上，把那鼓给撞到了一边，发出了好大一声。
  李六闻声皱眉，刚想下去调停，却见今天还没见的霍去病身形如鬼魅一般，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就从天而降，把那两个打架的武士揪了起来，一脚一个，踢到了小酒馆大门之外，也不知道怎么施为的，那两个武士居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只有两只眼睛在那里骨碌碌乱转。
  霍去病下一步正要去点那个女商人，那个女商人知机，连忙说打碎的杯子和弄坏的摆设她来赔。霍去病冷冷地说，不光要赔杯子和摆设，她还坏了此间的规矩，抢别人的酒，要赔给被抢之人十杯酒的钱，还要向那个女武士道歉。
  那个女商人知道自己雇佣的武士是六品，那个被抢了酒的估计也差不多，但是遇上了面前这人，居然连一合之力都没有，非常知机地连连点头，从了不迟。
  霍去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而起，缓缓上升，行至舞台最顶端的一处房梁上，才缓缓坐了下去，拿起一本放在那里的书开始慢慢翻看起来。不一会儿，许若灵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满了酒菜，衣带飘风地也飞了上去，把托盘递给了霍去病，又飞回了后面。
  小酒馆上下众人看着这些，没人敢说一句话，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天啦噜，这个世界疯了吗？这是他们吃一顿饭，就能看到的武功吗？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的女武士们，一个个都冷汗直冒。这到底是什么所在，为什么连个男人都会武功，还这般高超。她们平日里引以为傲的那些武功，在霍去病的衬托下，好像一下子都变得一文不值。
  这个世界，要变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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