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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别墅二楼南面储藏室——

        南宫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翻箱倒柜,偌大个仓库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他翻得凌乱不堪,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感叹一声“不愧是职业的!”。

        地上建筑的面积居然比地下基地还大上一倍不止,他们在地下与地上的交界处同狂影一个小分队撞个正着,千雅和懂得配制解毒剂的连向拖住那群人给他们三个制造逃跑机会,继而失散。

        木宴对地上建筑完全没有概念,南宫也只在被抓来关的那天瞄过一眼底层构造。没有熟悉地形的连向带路,两人费了番工夫才自南面众多房间中找到这个三号仓库。也亏得储藏室位于地上,又过了夜最浓的时间,虽然还是一片漆黑,但跟地下纯粹的黑暗相比却好得多得多,对于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说已经能够自如行动。

        秦渊兀自陷在昏迷中,南宫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参考木宴的描述将几种似是而非的药剂混合,胡乱给他灌下,也不知用得对不对,不过听秦渊呼吸渐趋平缓,想必是药剂起到些作用。

        木宴身上的暗器早在地下实验室掩护南宫以及通道伏击的过程中用尽,南宫一通找之后收起手电,抱了个纸箱回来,将翻到的所有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一一塞给木宴,木宴默默听着南宫的说明,根据大小用途将东西一件件在身上收妥。

        “……四把手术刀……匕首也给你……这两颗是□□,记住一定要我让你放你才可以放!……这支注射器里有小半管麻药,气味有些怪,可能是在针筒里放久了,不过药效还在,我只嗅了下就受不了了,你都收着……啊,这里还有一包大号缝衣针……”南宫看看见底的纸箱,将剩余物件收到自己身上,弹药补满,豪情顿生,“好了,我们快些赶去顶楼停机坪跟千雅他们汇合,找到连向说的直升机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

        半小时后——

        “我不行了。”南宫趴在地上瘫成烂泥作垂死状。

        木宴用脚尖踢踢烂泥,“快起来!”

        “不行了不行了,让我休息一分钟,不,最好给我三分钟!”

        木宴黑线,“你…真没用啊……”

        南宫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没人性的家伙!你知道我们爬了多少级楼梯吗?你知道什么叫‘死沉’吗?换成其他人早就爆血管气绝身亡了啊!!”

        据南宫所说,这栋顶楼拥有私人停机坪的建筑是别墅的副楼,目测楼高在三十米以上,与别墅相通但内部却是“煌”总部的基地风格。狂影来袭的时候,所有人都集中在设有地下出入口的别墅区域,此时的副楼已空无一人,但他们不敢动用电梯——一旦给狂影发现,就是瓮中之鳖,万一被困,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再突围一次的实力,何况还可能暴露他们的意图,连累到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连向和千雅。顾虑太多,所以只能老老实实一层层爬楼梯。

        南宫拳脚功夫不佳,但说到体力耐力他其实还算不赖——毕竟盗贼也不是个安逸行当,动辄受到围追堵截,负重狂奔几公里不在话下。不过背着个人高马大失去知觉的成年男人,速度就实在没法苛求。

        木宴心里也清楚这点,但眼下却是不得不苛求的处境,“别说傻话了,这里没有隐蔽的地方,被发现就很难逃脱了。”

        南宫欲哭无泪,“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这辈子才要这样出生入死来偿还。”

        一旁的秦渊忽然深深换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南宫:“啊,他醒了!”

        木宴:“你觉得怎么样?”

        秦渊看看木宴,“比之前轻松多了。”

        南宫:“看来我配的药有效果。”

        秦渊又看看四周,“连向和千雅呢?”

        木宴:“走散了,我们约好在顶楼碰头。”

        秦渊点点头,“不错,那里有架直升机,仓库的密码只有我们知道,应该还没被狂影控制。是连向告诉你们的?傻小子总算还有些头脑。”说着从地上站起。

        南宫:“你能走吗?”

        秦渊:“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们在这里!”远处突然有人大喊!

        “糟糕,被发现了!”南宫扶住秦渊,“我们快走!”

        ……

        三人很快在楼梯口被追上!一时枪声四起,南宫翻滚着避开,木宴扬手一蓬暗器射出,放倒冲在最前面的四人,第五人反应较快,躲开暗器朝木宴放了一枪。木宴身体一矮,忽然欺身以肩背撞进那人怀中,右手扣住对方手腕猛一个转身!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发子弹已经出膛,正射中身后的黑衣同伴,来不及震惊,只觉腕骨一痛,枪已被夺,转眼被木宴一腿踢飞出去。

        “丫头,右边、右边!!快……哎哟~~”南宫话音未落冷不丁脸上挨了一拳!对方一拳得手,招招进逼,南宫眼冒金星,狼狈地左躲右闪,心里叫苦不迭。

        偷东西本来就是精细活,追求的就是个神不知鬼不觉,动辄大打出手的那叫土匪,不是大盗,在南宫看来完全不入流。这样一则自信,二则偷懒,所以尽管我们一流的盗贼先生对打架完全不在行,可他本人从来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直到今时今日值此生死关头,他才幡然悔悟,只盼上天看在他平日乐善好施、劫富济贫的功德,赐他武神附体、横扫千军,逃过今日一劫,今后一定勤练拳脚、造福万民。

        南宫心里求神拜佛、赌咒发誓,逃跑的动作却片刻不敢懈怠。眼看人家左手锁喉右手肘击,虎虎生风地招呼过来,忽然危难催生智慧,瞅准对方变招换步的当口伸腿一绊……

        那黑衣人万万没料到抱头鼠窜的废柴会有这一着,猝不及防跌了个狗吃屎,手上极精彩的两记杀招统统招呼在地上,不只脸疼,手指和胳膊肘更是几乎撞断!那人大怒,一跃而起,下一刻就被刚恢复神志的秦渊轻松灭掉……

        南宫余悸犹存地看着秦渊神情麻木地拧断人家脖子,回头再看木宴那边,只见她单膝着地,先前那个偷袭者的刀刃停在她头顶不足两寸处,心口插着一把手术刀,缓缓倒了下去……

        这样一路战战停停,但凡有人冲上来动手,南宫就大叫着“前面后面”、“这面那面”,然后往往还没等他表达清楚敌人方位,木宴已经将对方利索干掉,加上有秦渊从旁辅助,居然硬是让他们再上三层楼!而到此,暗器也再次用尽,狂影众人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原本忌惮木宴暗器厉害的人们渐渐缩小包围圈,将三人围在中间。

        两名黑衣人同时出手,攻势落空,身影交错在方才木宴所在的位置上。木宴避开二人联手一击,一个背摔将离自己较近的那人摔倒在地,继而一记倾注全身重量的肘击,砸中对方心口,那人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左腕被第二人抓住,木宴左手反扣,右臂向对方臂弯位置猛力下劈,对方被迫屈身前倾,木宴提膝一记膝撞!一撞之后立马回身一拳击出,手腕被截,拳头停在第三人咽喉前一寸处无法再进,忽然五指一伸,指节伸展弥补了这一寸的距离,中指狠狠插进对方颈部软肉,那人张口干呕,惨叫卡在喉咙里。这一招木宴缺了火候,如果换作木轩,那一指必定已经穿喉而过,血溅当场。而即便如此,对方也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触电般放开木宴,捧住脖子大口呼吸,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一时不敢再进。

        木宴心知秦渊身体状况极差,又没有趁手的武器,连他平日十分之一的实力也发挥不出;南宫逃跑的本事自是一流,说到战斗力则向来惨不忍睹,自保已经勉强,更不能指望他帮忙。形势险恶,某人情急拼命,每一招都是舍身技,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腰上被一股大力勒住,木宴处变不惊,飞起一脚踢翻正面冲过来的帮手,手肘猛撞身后人胸骨!不料对方筋骨强健,一身肌肉虬结,木宴那一肘击出就像撞到铁板一样,骨骼生疼!随后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举了起来!

        秦渊将这头的情况看在眼里,他当然认得那个将木宴钳制住的白衣人是狂影数一数二的高□□定,想要赶去援手,却被前赴后继的敌人缠住,分身乏术。心里一急一怒,拼着胳膊受上一刀,劈手夺来一把钢刀,刷刷几刀砍翻挡在面前的杂兵,忽然眼前一道红影闪过,拦住他去路。

        “刚才让你逃了,这次可不会这么走运。”鬼悟低沉沙哑地说,手中形如月牙的弯刀劈砍挑刺,一顿抢攻,迫得秦渊举刀相迎!

        秦渊的刀术在“煌”是绝对的出类拔萃,可惜行动不便,身上毒素又未清,还要分神应付周围的冷刀冷枪,形势大大不利。手里那柄普通钢刀与鬼悟特制的兵刃相抗,几次碰撞交击后刀口就翻卷起来,威力大打折扣。鬼悟看准他左腿的破绽,招招向他下盘招呼,终于趁秦渊抽手抵挡偷袭者的时候寻到破绽,在他腰上划开一道血口,旋身一腿将人踢翻在地,一手压住他胸膛,一手举刀就往他脖子抹去!

        危急关头,只听“嗤”的一声微响,鬼悟痛哼一声,面部肌肉扭曲了一下,猝然向旁倒下!他的后心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狂涌,很快浸透红衣。四周的黑衣人发出一阵惊呼,面面相觑。

        掷出匕首救了秦渊的人自然是木宴!

        当时她被人提起,身体悬空,柔软的腰腹正撞在那人肩膀,顿时五脏翻腾,呼吸受阻。她当然不知道对手是谁,只觉那人扛起她之后,双膀较力就往地上掼!木宴头下脚上不及细想,身体自动作出反应!手臂倏然探出,架住对方臂膀借力腾身,双腿牢牢绞住对方强壮的脖子,整个人借着掼摔的力道纵向旋转360度,那人脖子被绞,给她这么一带,重心不稳,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木宴一个凌厉的剪刀绞摔摆脱对方钳制,极快地爬起,胳膊从后面卡住那人脖子使劲勒住!那人背着她小转半圈无法将她甩落,倏然向后疾退!木宴背脊狠狠撞在墙上,手上劲力一松,接着就被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而对方也在那一霎被摔出去的木宴一脚扫中太阳穴,一阵头晕眼花。

        白衣的雷定摇了摇晕眩的脑袋,甫一抬头便见一道银光朝自己飞来,心头大骇,急忙扑地躲避,那道光自他身旁直接掠过!他怔了下,这才发现匕首射偏不只一点,就算他不闪不避,也伤不到他分毫。未及嘲笑瞎眼之人毫无准头可言,身后就传来鬼悟的惨哼。霍然回头,就看到木宴掷出的那把匕首无比精准地插在鬼悟后心……

        “鬼悟!”雷定嘶声大吼,他与鬼悟共事多年,眼见他身死,双目顿时充血,回头凶狠地瞪住木宴,猛地冲了上去!

        狂怒中的人速度快得吓人,躲闪已经来不及,木宴忽然想起南宫给过她一针管麻药,探手入怀却什么都没摸到,想来是在之前的打斗中弄丢了。暗中咬了咬牙,明知跟这种力量型的敌人交手最忌硬碰硬肉搏,此时却也由不得她了!

        惨烈的厮打!雷定体魄健硕,身手敏捷。木宴武器已失,以力量相抗本就处于弱势,很快就再次被撞飞出去!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似的疼,但她一刻不能停留,险险闪过对方迅猛至极的一腿。那一腿落空,直接将嵌在墙上的镜子踢得粉碎,若是踢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雷定一击不中,视线无意间向右一瞟,注意到一排靠墙放置的木橱。那木橱上部是两层架子,原先摆放着一些花草瓷器,此刻早已打得稀烂,下部是几个带门的柜子,里头估计放了些常用清洁工具之类的东西。一瞬间心里有了计较,忽然上前抄起木架上一只仅剩一半的瓷瓶向木宴扔去!

        木宴听到风声,果然向左闪避,只听到“啪啦”一声,那投掷过来的居然是一件瓷器?哪儿来的?念头刚转,左侧的墙面就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后无数瓶罐碎片倾泻而下,乒零乓啷砸在她身上,巨大的木橱眨眼间将她压在底下!

        好在木橱注重美观,三分之二都采用镂空设计,体积虽大,重量倒没看上去那么唬人。尽管如此,木宴也已经被压得动弹不能,努力几次都没法将木橱从身上顶开。她还在挣扎尝试,脚踝就被抓住,雷定用力一扯,粗暴地将她从木橱下拖了出来。

        木宴捂着脑袋脸色苍白,她的头在拖动中被木橱狠磕了几下,要不是精神绷着,早就昏过去了。雷定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正欲上前,没防备旁边突然蹿出一人圈住他脖子就勒!雷定曲肘对准那人肚子一连几记猛撞,后面那人痛得哇哇大叫,勒住他脖子的手却怎么也不放!

        木宴听到那几声惨叫,知道是南宫见她遇险,居然不要命地冲过来救。心里一急,涣散的神志强行振作,猛地抓住雷定拖着自己的那条手臂使劲一扯,对方本能地发力相抗,木宴借的就是这股力!一瞬间将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极致,弹腿扫向雷定面门!雷定迫不得已撒手后退,这次却换成木宴不肯放手,以对方手臂为支撑,一脚踢出!雷定侧头避开,木宴一脚落空,立刻挺腰再进向下回扫!“啪”的踢中雷定后颈,膝关节一曲,勾住对手脖子向下压,自己借力而起,将雷定右臂扭到背后,手肘抵住他肩环,用尽全身力气一撞,“咔啦”一声,生生卸掉雷定一条胳膊。

        雷定发狂地用另一只手将木宴掀倒,翻身就要扭断她脖子!一旁的南宫之前眼见木宴一腿扫来,立刻敏捷避开,才没受到波及,此时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朝雷定扑去,然而没坚持多久就被拍飞……

        木宴撑起身体,手指忽然碰到什么东西,一摸之下却是从木橱里掉出的一支短棍,当即抄起棍子冲上去卡在雷定脖子上。南宫嘶嘶哈哈地爬起来,咬牙再上,二人顿时跟雷定扭作一团。木宴双脚踩住雷定肩膀,双手握住短棍两端,整个人重心往后倒,雷定右臂脱臼,单手抓住那根压在脖子上的木棍往外扯,南宫则边压住他胳膊,边使劲扳他扣在木棍上的手指……这样僵持了约莫三分钟,雷定终于气力用尽,手上力道一弱,转眼“咯啦”一声被木宴扭断了脖子。

        远处秦渊解决掉最后一个狂影成员,眼见大局已定,精神一松懈,“扑通”跪倒在地上,伤处的血滴滴答答淌下来,南宫急急从地上爬起,掏出储藏室里找来的伤药,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倒在他伤口上。

        木宴以短棍支撑着踉跄站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外套在搏斗中扯坏,耷拉在肩头,脸上好几处碎瓷飞溅割破的细小伤口,眼角唇角有淡淡的淤青。

        施展得相当难看的绞杀技,不伦不类还要南宫协助完成,给父亲看到一定又是一顿重罚。

        后脑一阵一阵地疼,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刚才磕在木橱上的那几下把头磕破了,失去视力让这种晕眩更加难以控制,站着都已经勉强。

        杀气,突然而至!身后的南宫失声大喊:“丫头小心!!”

        糟了……她想,手中短棍毫不迟疑地迎上,心里却清楚已经晚了。

        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住向后一带,背脊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扑鼻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气,夹杂一阵清爽干净的洗衣剂的味道。劲风擦着她的脸颊掠过,扬起她的额发,那一抱一揽使她堪堪避过原本不可能避过的那一击。与此同时,一只手覆上她握住短棍的右手,强劲的力道灌注上来,挥棍的速度和力度猛增,“啪”的一声,直接将偷袭者打飞出去!

        “你终于来了!!”南宫一声欢呼。

        偷袭之人在半空翻了个身,调整姿势稳稳落地,啐了一口血沫。南宫眼力好,很快发现眼前这人虽然也着黑衣,但那身衣服上却绣着精致的花纹,显然有别于狂影普通成员。

        “来这里之前你是想好下场的么,风刑?”男人将木宴挡在身后,隐含怒意的声音杀气腾腾。

        黑衣人被说破身份,也就无意继续隐藏,摘下头罩,露出一张略显阴鸷的俊逸脸孔。木宴看不见他的脸,却记得他的声音。

        “真可惜,原本打算将木轩的女儿连同这里的人全部杀干净的——‘沐’少主死在你的地盘上,这么一来,‘沐’和‘煌’的仇恨就此打下死结,而我则可以做到完全置身事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那样都困不住你……安辰,你总是一再出乎我的意料。”

        安辰微微冷笑,“既然明白了,那就去死吧!”刀光匹练般展开,一串血珠逆着绯色利刃飙出……

        好可怕的速度!

        风刑抹去脸上的血,眼神微微一变,“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顺利把人救走吗?”一打手势,十数条人影出现在他身后,身手灵活矫健,呼吸一丝不乱。

        “南宫,带他们去楼顶!”男人低声吩咐。

        木宴向前走了一步,南宫正背起再次陷入昏迷的秦渊,见状一把拦住她,“丫头,我们在这里只会害他分心。”

        木宴迟疑了一下,终于由着南宫拉走。身后很快响起一片打斗声,场上的血腥气浓烈了数倍,仿佛地狱的入口在那里缓缓打开……

        ……

        风刑一连退了六步,背脊重重靠在墙上,胸口正中一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他早就知道,与一招击毙乌弥砂的人单打独斗,他没有胜算。环视四周横了一地的尸体,当触及众多黑色中的一抹白时,冷漠的眼中也不由泛起一丝悲悯——这些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狂影最精锐的组员。一个人,怎么能强成这个样子?

        对方缓缓走来,风刑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一件东西悄然滑入手中……

        冰,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拉他给你陪葬。

        楼上在这时起了一阵骚动,很快传来南宫的惊呼,一人自上头笔直坠落下来。风刑和安辰都愣了一下,同时向那人掉落的位置扑去!

        安辰离得较远,正在心急,忽然一把刀飞射过来,他侧身接住飞来的匕首反手掷出,直插入地上那人的咽喉。他出手如电,接刀掷刀一气呵成,一顿之后又急急掠去,对地上那人没多看一眼。那人挣动了一下,就此再也不动,凌乱的头发遮去大半张脸,一袭红衣,却是鬼悟。木宴扎在他后心的那一刀气力不足,只是令他一时伤重晕厥,并未能真的将他刺死,可惜最后他还是逃不过那柄追命的匕首。

        也就在这耽搁的短短两三秒时间里,风刑已经先一步抢到摔在地上的那人身前,一把拽起扣住脖子,而那个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南宫拉走的木宴。

        突变骤生,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她正扶着楼梯扶手跟着南宫往顶楼爬,脑袋阵阵钝痛令她爬得十分费力。蓦地一件硬物横里飞出,角度刁钻地穿过栏杆,结结实实砸中她膝盖,她一个趔趄,幸亏拉住栏杆才不至于滚下楼去,谁知紧随其后就是“啪啦”一声,用以支撑的栏杆不知被什么东西打断,她身体一倾,直接从上面掉了下来……

        风刑低低地笑了,拖着木宴慢慢向角落退去,“安辰,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虽然计划失败,但我还没有输。”

        “放开她!”安辰沉声道。

        “站住!”风刑说,拉开外套露出缚在腰间的炸药……

        安辰眼神一变,“你想怎么样?”

        风刑右手钳制住木宴,左手握着引爆器,“只要你死,我就放了她。”

        “……”

        “无论是害死冰的你们,还是引着冰去送死的木轩,我都恨!如果你舍不得死,我就跟这女人同归于尽。这颗炸弹足够把我们两个炸得尸骨无存,我杀不了你,那就让木轩成为我复仇的工具,替我完成心愿。”风刑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木宴被风刑挟持着,她的状况本来就糟,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风刑架着,她恐怕已经倒在地上。血的味道浓烈,风刑身上的某处正在大量流血,她感觉到这人的体力不断衰弱,可他并没有表现出太痛苦的样子。尽管说话的内容和正在做的事都那么疯狂,但他的情绪却很稳定。某人听着风刑和安辰的对峙,心里却想着一些与眼下处境毫不相干的事。

        真奇怪,他这样利用她来要挟安辰,她应该很恨他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莫名又想起那个既妖娆又干净,浑身充满矛盾气质的纤细男人……

        啊,是了,因为他们在肆无忌惮伤人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伤害着自己,因为这样的报复太惨烈太悲哀,所以才让人怨恨不起来吧?

        箍在身上的手臂又是一紧,只听风刑说道:“好了,快选吧,安辰。你死,还是她死?或者你也可以赌一赌,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

        安辰心中雪亮:赫连冰是宴一枪打死的,风刑绝对不会放过她,要救人只有一个办法!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嘴上却说:“好,一命换一命,希望你遵守承诺。”

        风刑大笑,“想不到你真的可以为她去死,你这样的男人,居然真的可以为一个女人去死!哈哈哈哈,很好,你果然很好!”狂笑声中,一只手握住风刑的左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按下了引爆炸弹的按钮。

        “嗒”的一记轻响,在场上几人耳中却跟听到炸弹爆炸没有两样。剧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风刑出现片刻愣神——他怎么忘记了,在雷定关于西界的汇报中,这个女人也是可以为了心爱之人去死的……结果最后,他就真的这样死了么?可是安辰还活着!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木宴的想法很简单——安辰死了→  她也活不了;她跟风刑同归于尽→安辰可以活,但她知道男人绝对不会选择后者。本来还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想着男人向来聪明,说不定有什么奇招可以变局,希望却在听到他那句“好,一命换一命”后破灭,于是决定先发制人——反正是死,不如采取主动。

        风刑对她没有防备,想来也情有可原,如果她还有需要人防范的余力,那一开始就不会落在风刑手里。挣扎只是障眼法,沿着风刑左臂摸了两下,很容易就锁定了引爆器的高度位置,按下按钮只需要半秒。然后,风刑石化了,再然后,安辰从她面前经过,最后,擦、身、错、开!

        也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相当明确,木宴觉得那一刻的时间很长,但实际上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一阵风从侧面刮过,身后的力道将她向后猛力一扯,风刑怒吼一声,和安辰双双撞碎玻璃从窗户穿了出去!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下方传来,震耳欲聋。

        木宴被那一撞带得跌坐在地,身后是玻璃碎裂的窗户,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为了自己,拉着风刑,跳下去!

        那一刻,他心里想着什么?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可曾看过她一眼?

        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安辰……”她叫了一声,声音颤抖,其实不只是声音,她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眼神惊惶而茫然,渐渐又转为空洞的死寂。

        “丫头!”南宫眼见惨剧发生,再也顾不得其他,放下昏迷的秦渊一个人急急从上面奔下来,然而没跑出几步,冷不防背后被人捅了一刀,他艰难地扭头,但没能看到袭击他的人,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一刀而消失,他径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丫头……快…快跑……”

        木宴听到南宫在喊,但她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头痛欲裂,她甚至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头痛产生的幻觉。南宫那里出了什么事她毫无所觉,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她才蓦然惊醒,本能地作出反应!

        毫无攻击力的攻击在半途被拦截,手臂被制住以扭曲的角度卡在背后,冰凉的针头扎进身体,陌生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令人不安的笑意——

        “捉到了。”那人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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