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年晚宴

时光匆匆，转眼已至小年，每年的小年夜，皇宫里都会举办一场晚宴，所有的皇室宗亲或二品以上官员，携妻带小，俱能参加。

        往年里，一些品阶低的宗亲还会找借口不参与，毕竟地位不高，坐位太远，连皇帝的身影都看不见影，还要忍着寒冷，品尝桌上渐渐冰冷的美食。

        但今年大家不这样想了，因为明年就是小选了，家有适龄女孩的官家夫人们都想带着孩子先来露个脸，若是能在晚宴上给皇帝皇后留下个好印象，那么也定能为小选之事，增添几分胜算。

        而那些不想等着被皇帝乱点鸳鸯谱的宗亲世家，也可趁此机会悄悄看相，总之趁着三月小选之前，都可定下亲事。

        庆熙帝今年已四十有三，对于选秀之事也没年轻时那般热衷，后宫的妃子已有不少，且最小能参选的秀女才与三公主一般大，他只需随意挑两个年纪大些的，填补一下低位也就是了。

        倒是儿子们的后院人都还不满，老四以下的更是连正妃都还没有，还有许多宗亲翘首以待皇帝的赐婚，看来皇后这次小选的任务很是烦重。

        宋薇璇午后便进了宫，本以为挺早，哪知夫人们更是积极，几乎是个个身边都带着一个女孩进宫磕头，皇后今日待小姑娘们也亲善，见到有喜欢的便叫过来问过名字，夫人们巴不得皇后多了解自家的孩子，赶着往上凑。

        太子妃今日表现得甚是高冷，只有人来拜见时说上两句，其余时间一直在吃瓜果。

        “晚宴还未开始，你这便已饱了。”宋薇璇凑近了问她，两人轻声嘀咕。

        杨晗嫣笑着也塞了个果子过去：“你也吃些垫巴垫巴，晚上定会不停地有人来敬酒，到时哪里还有时间慢慢吃菜。”

        宋薇璇接过笑道：“还是大皇嫂有经验，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你还不赶快多教教我。”

        “瞧这两妯娌，竟亲密似姐妹了。”贤妃怀中抱着一个鹅蛋小脸的娃娃进来说话。

        “哟，这是仪灵，好些日子不曾见，变得更是可爱了。”杨晗嫣见了女娃连忙叫人拿来干净帕子擦手，后抱起了女娃放在腿上，凑近亲昵道：“让皇婶看看，咱们的小仪灵变重了没有？”

        贤妃笑得一脸慈爱：“这小丫头天生是个细骨头，怕是还没有仪熙重呢。”

        听了这话杨晗嫣掂了掂孩子，重量是有些差，仪灵还长仪曦一岁，个头却不如她，便问：“仪灵可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女娃软糯地同杨晗嫣说话：“不是的皇婶婶，是娘最近心情不好，不愿吃饭，我也陪她一起不吃饭。”

        孩子童真的话语叫人听了很是有趣，杨晗嫣抬起头正想问贤妃，却瞥见贤妃身后站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悄悄抚了抚小腹。

        贤妃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看到的正是那个糟心的玩意，撇了撇嘴淡淡道：“是驸马娘家的那边表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了。”

        听了这话，原本逗着仪灵的宋薇璇也收起了笑意，一齐看向身后，那女子终于站不住身，觑着贤妃脸色摇摇欲坠，贤妃恨气道：“真是不懂规矩，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子妃与逸王妃。”

        杨晗嫣抿着唇，由着那女子行了全礼才淡淡叫起，也不理睬她，转头又朝贤妃说话：“贤母妃就是心善，什么阿猫阿狗都随着他们带进宫来。”

        贤妃也没生气：“不管生了什么，横竖是得唤公主一声嫡母的，这回带来见过了娘娘，过了明路，日后便让她一直在府里待产，不再随意出来。”

        阿猫阿狗听了这样的对话也是诛心，都怀上了驸马爷的孩子，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多余的东西。

        “怪不得大公主心情不好，在宫里千娇万宠长大的，竟要看这些糟心东西生活。”杨晗嫣很没好气，她刚与太子成亲时有过茫然惶恐，大公主顾韵姗也曾好心帮助过她。

        “乖仪灵，回去告诉你娘，饭要好好吃，这样才有力气，管教不守规矩的下人呢。”杨晗嫣告诉怀中的小人：“你也要好好吃饭，多吃饭才能长得壮，才能替你娘一起教训他们，听见没有。”

        奶娃塞了糕点的腮帮子鼓鼓的，很认真地点头，贤妃将她抱了回去，对着杨晗嫣说道：“今日的大宴，姗儿怕是不会来了，若是皇后娘娘问起，你便替她搪塞一二。”说罢便带着仪灵回去午歇。

        宋薇璇从头听到尾，不禁感叹，尊贵如大公主，千挑万选了一个称心驸马，却也没能管得住男人，还得看着孩子从别人肚子里出来。

        若是有一天，她也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孩子管自己夫君叫爹，那她该如何自守。

        “看见了吧。”杨晗嫣目送几人出去，又见不少夫人带着女儿陆续进来，语气戚戚：“咱们身在其位，巴不得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一人，而不在其位之人，又争着抢着要将女儿送进来与他人抢夫君。”

        宋薇璇以为她是在感叹自己，哪知她又说：“沐芸萱的事情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太后亲指，就算不乐意，当着众人的面，你也不得不摆正了态度恭敬接了，关起门来，你想做什么还不都你说了算。”

        “原来是这事。”宋薇璇听了心中暖暖，很是受用，知道太子妃也是有意开解她，点点头道：“我知道的，我是正妃，我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是这样，你是正妃，没有犯错，谁也争不过你去的。”杨晗嫣一脸豪爽道：“再不然，还有母后与本太子妃替你撑腰呢。”

        宋薇璇笑着谢过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之前就问过的问题：“见你也很喜爱孩子，为何还不给仪曦添个弟弟妹妹的？”

        太子大婚七八年，只有一个4岁女儿，日后若是继位接手朝堂，却连嫡子都没有，怕是很难服众。

        杨晗嫣默了默：“我倒是想，可是大婚这些年，除了我怀过仪曦，后院竟也无人有过动静。”

        宋薇璇说了又暗道后悔，生怕是自己捅了她的伤心事，连忙安慰：“这事也急不得，说不定哪天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杨晗嫣凑近了悄悄说道：“我想着，难道问题不是出在我这儿？”

        宋薇璇一惊，对于她的大胆言论表示无法赞同，诧异地看向她：“这，不能罢……”

        “呵，瞧罢，今年小选，怕是又要只听新人笑了。”杨晗嫣说着也觉无趣，起身拉她：“走罢，仪曦该醒了，她一直惦记着你呢，一道去看看她。”

        申时，宫宴开始。

        穿着新衣的宫女们端着美食袅袅而来，御戏团在远处的戏台上跳着排练许久的新戏，文武百官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宋薇璇垂着眼眸，沉气端坐，没有转头去看上方，她知道有不少人听到了消息，正对着上方伺候太后的沐芸萱指指点点。

        沐芸萱第一次露面于大众之下，饶是昨日太后特意宣她进宫训练了，今日乍一见到如此多的达官贵人，面色不由自主地僵灼，还是露了怯。

        太后轻轻磕了磕酒盏，叫她惊回了神，她连忙按下慌乱，颤抖着手给太后添酒，抖抖索索，险先滴落于桌。

        庆熙帝瞥见这一幕，皱眉刚想呵斥，一想到便这丫头的婚事换来了数百万计的银两，便收了些，低声道：“还是要再好好学些规矩，否则日后如何侍奉主子。”

        沐芸萱脸颊惨白，表情有些无助，钟太后也恨她经不起抬举，便摆了摆手道：“罢了，今日你的父母也来了，还是回他们那里去尽孝罢。”

        宋薇璇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这一切，待看到悄然退下的沐芸萱出现在沐绍堂身后时，冷冷一笑，谁知沐绍堂与沐芸萱耳语一番，竟端着酒盏大摇大摆走到他们面前笑着敬酒。

        “下官敬逸王爷与逸王妃一杯，愿王爷王妃感情和睦，早日诞得小郡王。”

        声音不响，却也引起了周围几人窃窃私语，众所周知逸亲王原本不过是沐绍堂的侄女婿，现如今，却即将变成自己的亲女婿了。

        顾靖逸端起酒盏回敬一杯，意味深长道：“多谢姑父，也祝愿姑父日后官途顺达。”

        沐绍堂笑得一脸儒雅，喝完之后亮了杯底，侧着头又看向宋薇璇：“王妃娘娘？”

        宋薇璇便也举着酒杯略沾了沾唇边，夸赞道：“还是姑父教育有方，果真是生养了个好女儿，如此深得太后娘娘喜爱。”

        “哈哈哈，”沐绍堂今日是神清气爽，笑得有些自得：“小女自是比不上娘娘您的端庄大度，待日后萱儿入了王府，还请您多多照顾才是。”

        宋薇璇笑而不语，沐绍堂也没有天真到真的会相信宋薇璇真心待女儿，总之此事人尽皆知，已成定局，端看日后各自发展了。

        “父亲，女儿还没有嫁进王府，您怎的就去如此挑衅，万一王爷认为是我授意的，定是不喜了。”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沐芸萱急着拉他问话。

        沐绍堂见她如此怯弱，恨铁不成钢：“在家中时便告诉你多次，要多学些争宠之法，今日为父替你开了个好头，待日后去了王府，你要更争气才是。”

        沐芸萱看着不远处那旁若无人窃窃私语的二人，怎么会不觉刺眼，那挺拔的男子也即将是自己的夫君了，突然有一股将二人拉扯开，将自己摆放进去的冲动，捏着帕子闷闷不语。

        沐芸萱盯着逸王夫妇看，自是不知也有人盯着自己看。

        “早说她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还一直看她做甚。”安昭仪一面说着风言凉语，看着儿子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心中却是痛快，这样好高骛远，摇摆不定的儿媳，没有硬塞给自己可真是太好了。

        顾靖轩没有回话，一口接着一口饮着闷酒，身后的侍女都要来不及满上。

        “你瞧瞧那个姑娘，那是孙将军家的嫡次女，还有再前面那个，是刘少傅的嫡孙女。”安昭仪将看中的人选一一指给他看，“皇后娘娘也应允过了，由母妃替你先看人选，看中哪个告诉了她，她再与你父皇斟酌人选。”

        顾靖轩顺着手指看了过去，都是些正值青春的娇俏美人，个个知书达理，举止高贵，一看便知都是受过最好的教育。

        “母妃看着选便是，儿子只要长得好看，乖巧听话的就行。”

        “你这孩子真是，娶妻当娶贤，哪是看脸这么容易的……”安昭仪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顾靖轩一句也听不进去，眼神不知不觉又飘到那人身上，真是怪了，明明比她美的不知几数，她也不是最聪明的，为何他却偏偏执念于她。

        “四弟的眼神真是如刀子一般。”宋薇璇借着倒酒凑近顾靖逸低声说道。

        顾靖逸轻轻一笑：“怕是从此往后，我就会在他心中留下夺人之妻的骂名了。”

        “难道这不也是太后所想？顺便搅混朝堂之水，令你们二人反目成仇，从此分立敌对，也好将四弟划出太子营党。”宋薇璇戏谑道。

        “端看安昭仪最后会给四弟选哪家的姑娘做正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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