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见旧人

一大早，沐芸萱就醒了，或是说，她根本没有睡着过。

        “侧妃娘娘昨日未睡好麽？眼下有些泛青，瞧着倒是不美了。”月兰有些心疼，昨晚王爷未曾过来，想必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没睡好。

        “你快替我，替我多敷些粉。”沐芸萱有些慌张，今日她要去敬茶，一定会见到逸亲王，她可得以最美的样子出现才行。

        星兰在外头急得跳脚，怎么偏偏是现在，腹中绞痛难耐，她过会子还得捧着侧妃亲手做的绣品一道跟过去呢。

        万般无奈，她只好叫了个低着头的小丫鬟过来，瞧着也像是从沐府一道跟来的，有些眼熟，将托盘交给她后，嘱咐她等会跟在后面，待侧妃需要时再将东西交上去，然后同沐芸萱匆匆告罪，自去不提。

        沐芸萱无暇管她，随口应了，折腾了好一会子，才使眼下乌黑将将盖住，转眼一瞧时辰竟是不早了，点了两大两小四个丫鬟跟在身后，匆匆前往玉笙院。

        玉笙院内，众人早早就候在偏殿，宋薇璇与顾靖逸用过了早膳，同其他人一同坐在正殿。

        陆令心与沁萱时隔近一年才又见到了顾靖逸一面，心中不由一阵恍惚，但想起廉洛雅时常说的，这男人将女人弃之如敝履，凭什么女人就要赶着上贴轻贱自己，女人只有做自己，才是最美，各自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喝着茶一言不发。

        向妍如盯着顾靖逸满心纠结，曾经她是多么渴求得到顾靖逸的宠爱，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一句，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她，说句郎心似铁也不为过。

        若不是有王妃与廉侧妃的照拂，父亲哪里还能有机会写信进来呢，父亲的官位很重要，可她，她的人生也只有一次。向妍如苦笑着摇摇头，一声叹息。

        顾靖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些属于他的女人们，发现除了廉洛雅时常见过，其他几人，都快要忘了长相，不禁有些心虚。

        但他也不会后悔，谁说天家无深情之人，他就愿做这独一无二之人。

        “咳咳。”顾靖逸清了清嗓子，见众人视线都聚到自己身上，转头朝宋薇璇说道：“本王素日都忙于差事，也无暇多来后院走动，多亏有王妃照料。”

        宋薇璇笑着说道：“也是妹妹们都叫人省心。”

        顾靖逸点点头：“王妃说好，那便有赏，自王妃以下的主子，每人每月多加五两月钱，每季多加一套头面，两身衣裳。”

        不得不说，顾靖逸这一招还挺招人心，女人们眼见男人的宠爱无望，着重的自是在自己身上了，闲来无事吃喝玩乐，众人也乐见王爷大方，连忙起身谢过。

        宋薇璇瞧瞧时辰，看向廉洛雅，廉洛雅会意转身叫人出去问话：“沐侧妃还未来麽？”

        话才落音，外面有人来传话道是沐侧妃进来了。

        沐芸萱身着一身石榴红霞云纹联珠裙，头戴两支堑花牡丹红珊瑚钗，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十分出挑。

        向妍如瞧着这身衣裳，却是回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穿着这样红色的衣裳的，可得到的却只有一阵奚落，她下意识的看向上座，暗道可惜，今日王妃可没有穿正红宫装，无法比较。

        “王妃姐姐，请喝茶。”沐芸萱盈盈下拜后，端着茶盏递给宋薇璇。

        宋薇璇接过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回了一声妹妹请起，赐了她一对赤金冠羽烟梅手镯，看向顾靖逸。

        顾靖逸越过沐芸萱情意绵绵的眼眸，看着远处，训诫道：“既入了本王王府，便要恪守府矩，不得做出任何有损王府颜面之事，本王最喜听话的女子，若是安分听话，该有的，自然都不会少。”

        沐芸萱满心激动又暗自庆幸，幸好昨晚她受了委屈也没有吵闹，若是闹到了外面，折损了逸亲王脸面，逸亲王定是不喜。

        她连忙点头：“是是，妾身一定一切都听从王爷的。”

        廉洛雅冷笑着摇摇头，只有她们这些老人才知道，安分听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位侧妃，瞧着只怕又个盲目的。

        收到了正妃的赏赐，侧妃便要敬上自己的回礼，一般侧室准备的都是些自己亲手做的绣品，沐芸萱也不例外，她回过头看向月兰，月兰正忙着替沐芸萱整理方才跪皱的裙摆，转头又看向一直跟在身后低着头的小丫鬟。

        小丫鬟似是头顶带着眼睛，低着头也能准确的将托盘送到沐芸萱身侧。

        宋薇璇示意了一下，青禾沉稳地上前，从沐芸萱手中接过她的绣品，眼神也从小丫鬟身上无意瞟过。

        谁知小丫鬟甩了甩头，露出半个脸庞，青禾乍然一看，竟惊讶地倒退一个踉跄。

        宋薇璇皱眉是问道：“怎么了？”

        青禾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看王妃，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原本想说的话，只告罪道：“是奴婢不小心，没有站稳。”

        宋薇璇见状点点头，没放在心上，示意继续，沐芸萱便随口说道：“星兰，再上前来一些。”

        谁知小丫鬟双手紧紧握住托盘，竟微微抬头轻声说道：“侧妃娘娘，星兰姐姐不在，奴婢是蕊儿。”

        宋薇璇与顾靖逸在上座，都听到了这句话，惊诧之下对视一眼，宋薇璇猛地站起身，厉声问道：“你是蕊儿？”

        蕊儿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向前方。

        宋薇璇摆在身侧的手甚至有些发颤，蕊儿，不正是先前在王府，被沐芸齐欺辱的那个账房先生的女儿么！

        后来蕊儿被送去的沐府，听说沐芸齐将她赶去浣洗衣裳，根本不得宠。

        今日，她竟是作为沐芸萱的侍女，又出现在逸王府！

        顾靖逸也站起了身，挡在宋薇璇前侧，指着沐芸萱狠狠问道：“沐芸萱，你这是何意，带着这样一个侍女陪嫁，是要存心打王府的脸么？”

        沐芸萱大惊失色，她方才还未反应过来，怎的星兰变成了蕊儿，她院子里，哪有个叫蕊儿的。

        待她回过头看清，竟是哥哥院子里的那个蕊儿时，吓得尖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连忙回头看向顾靖逸，摇着头辩解：“王爷，妾身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啊，不是妾身带她进来的啊！”

        顾靖逸冷笑一声：“你说不知便是不知么，你能带进来的陪嫁不过那几个名额，难道是闭着眼睛点人的？”

        沐芸萱心中一慌，更是百口莫辩，急得回头扯住的蕊儿的衣襟不断拉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倒是说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噤声不语看向蕊儿，蕊儿咬着唇，轻笑道：“不是侧妃娘娘那日求了二少爷的麽，说是想给王妃娘娘一个惊喜，奴婢是在侧妃娘娘入府当天跟在后面一道过来的。”

        沐芸萱哆嗦着指着蕊儿一步步倒退，说不出话，月兰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呵斥道：“胡说！侧妃娘娘根本没有求过二少爷，况且昨日出发前是奴婢亲自清点过人数的，没有多你一人！”

        说罢她转头朝着宋薇璇跪下磕头：“求王妃娘娘明鉴，蕊儿是怎么去沐府的我们侧妃娘娘心中有数，又怎么可能会将她再带回来。”

        宋薇璇瞧着月兰口齿清晰，倒是个衷心的，转头看向顾靖逸，顾靖逸很是不耐地看向沐芸萱：“本王要听你说”

        可沐芸萱此时满心眼里想的都是，不会吧，不会吧，她这是要完了吗，哪里还能听见别人的声音，只呆呆地愣在一旁，宛如丧了心志。

        众人听到了这儿都知此事颇为严重，不敢再久留，连见面礼也都不准备互赠，急忙寻了借口各自散去。

        廉洛雅走得迟了一些，听见宋薇璇唤她：“麻烦廉侧妃了，你去将星芜院里所有的人都盘查一遍，若是有眼生的或者行事诡异的，全都给本王妃揪出来。”

        廉洛雅应下之后，带着几个婆媳自去星芜院。

        屋内只剩宋薇璇夫妇，及沐芸萱主仆三人，蕊儿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沐芸萱这才像反应过来，举着手上前狠狠给她劈了一个耳刮子，指着她痛斥：“为何你要跟着本侧妃过来？你到底是何居心？在本侧妃大喜的日子里，特意来添堵的是吗！”

        蕊儿垂着头捂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宋薇璇还记得沐芸齐是因为沐芸萱的丫鬟诱骗，才摸到她的院子里，欺辱了蕊儿的，盯着蕊儿看了好一会，才问：“沐芸齐待你可好？”

        蕊儿不妨她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顿时破防，鼻头有些发酸，泪水也氲湿了眼眶，她跪下痛声道：“奴婢自离开王府，没有一日不在后悔，后悔曾经的无知，后悔为何要那般容易就答应出府……呜呜呜……”

        青禾见曾经稚嫩的小丫头如今变得这般落魄沧桑，心中疼惜不已，虽然她本也无辜，但青禾也记得蕊儿当初是因为将沐芸齐误以为成逸亲王才被送给沐芸齐的。

        这丫头，很贪心，也不知经过此事，受到教训了没。

        “娘娘，妾身找到了蕊儿的卖身契。”不一会，廉洛雅便举着契纸进来回话。

        沐芸萱瞪着眼睛不可置信，连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她怎的都不知道！

        蕊儿抹了抹眼泪，跌坐在地上极为可怜道：“侧妃娘娘，前几日晚上，您不是请二少爷替您寻四个貌美的侍女，最好会些手上功夫的，说是要带进府，以便日后服侍王爷……”

        沐芸萱听了杏眼越瞪越圆，她与哥哥私下间的谈话，怎么会让她也听了去。

        “时间紧迫，二少爷选不到四人，便想起奴的一手好推拿，将奴婢也加入了她们当中……”

        顾靖逸听了这话更是怒从中生，拍桌呵斥：“够了！”

        好一对自以为是的兄妹，将王府众人当成傻子摆布，做妹妹的还没进府就想着招拢婢女替她争宠，做哥哥的更是要将自己用过的女人塞回王府，真当王府是自己家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宋薇璇听了也甚是生气道：“沐芸萱，你作为侧妃，对自己院中有谁都不清楚，可见是毫无管理能力，既不会管，那便请廉侧妃代为管理你的院子罢。”

        沐芸萱再傻，也知道自己管身边人的权力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宋薇璇腿边，哭着哀求：“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是真的不知情啊，我只请哥哥安排几个利落些的侍女，我也不知哥哥会将她安排进来。”

        宋薇璇被亲表妹抱大腿也不为所动，弯下身子，似笑非笑道：“好妹妹，姐姐前些日子才提醒过你，你想入府，便要多学学规矩，否则姐姐是要毫不留情教训你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沐芸萱愣住了，她从前以为表姐说的都是玩笑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宋薇璇挥手赶人：“主仆二人说的话既然不能一致，将便她们三人都带回院子去，什么时候有了统一的说法，什么时候再出来告诉本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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