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又见手链

慈安宫内，方才不见的蕊儿不知何时却是出现在这里，她正跟在太后身侧，详详细细地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钟太后边净手边不满道：“净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听了也是无趣，你告诉哀家，逸王与沐芸萱是否还未成事？”

        蕊儿不敢抬头，只低着头低声应是。

        钟太后骂了一声无用，又抬手示意宫女替她捂上温热的帕子，待她将保养得当的双手捂得白里透红，又有小宫女上前替她抹上特制的香膏滋润。

        钟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早前你父亲自告奋勇要传消息给哀家，哀家听说他老实本分也就信了，谁知他拿了银子竟是去赌了，欠下一堆债务，想要偷王府的银子去还债，又叫那傻缺似的苏嬷嬷给发现了，经不住那几板子揍，就这么丢下你去了。”

        蕊儿知道，她的父亲就是个烂人，成日间喜欢喝酒，她母亲就是叫他发酒疯打死的，说实话，父亲死了，她还觉得如负释重，却是不知，父亲是在哪家赌坊里搭上太后的人的。

        “哀家替他还了赌债，这欠哀家的银两，只能都压到你这可怜的孩子身上。”

        蕊儿却是跪下感激道：“奴婢还得多谢太后娘娘仁慈，愿意替父还债，奴婢这辈子都无法还清您的恩情。”

        “好孩子，起来罢。”钟太后骨肉匀称的细指上涂了凤仙花汁，瞧着十分魅惑。

        蕊儿十分有眼色地扶着太后走到前厅，前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八凉八热十六道前菜，咸甜口味的各两种粥品，以及四道蒸菜，四道点心。

        吃完小半碗香叶粳米粥，钟太后按了按嘴角才说：“哀家要你做的也很简单，不过是每隔三五日就传些消息过来，给哀家瞧瞧便是，若是你有法子，叫沐芸萱替了逸王妃在逸王心中的位置，闹得府里不安宁，那更是再好不过。”

        蕊儿额角生出一些冷汗，斟酌道：“可逸王殿下与王妃娘娘感情瞧着甚好，府里其他人，瞧着都像是摆设一般。”

        “这便是难处。”钟太后点了点桌子，自言自语道：“怎么偏就老三于□□上如此执拗，像是个难得一见的情圣。”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带着逸王妃与逸王侧妃朝这儿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进来回话，一共进来的宫女又凑到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钟太后再抬头看时，见蕊儿还恭身站在一侧，便说：“你回去罢，以后每隔三日写纸条子放到账房门背后，自有人带进来。”

        蕊儿连忙磕头告退，在宫人的带领下从小暗门出了慈安宫，正巧皇后一行人从拐角处经过，她悄悄跟上缀在后头，沐芸萱一个侧脸便看见了她，冷哼不语。

        “皇祖母近些日子身体可好？孙媳带新侧妃来给您请安了。”宋薇璇笑着给太后行礼，沐芸萱也跟在后面。

        “哦，起来罢，萱儿去了逸王府，怎么样？没有叫人欺负你罢？”钟太后越过宋薇璇，直直将沐芸萱叫上去，拉着手嘘寒问暖。

        宋薇璇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到皇后身侧。

        “母后这话说的，哪里有人会轻视您看重的人呢？”钟皇后捂着帕子故作惊讶道。

        钟太后也笑：“可就怕么，作为婆母，连儿媳敬的茶也不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儿媳不满。”

        “哟，母后，您说的应该不是本宫罢。”皇后拉起身边宋薇璇的手，拍了拍道：“本宫可是认真地喝过每一个正经儿媳敬的茶的。”

        一个侧妃，当然算不上正经儿媳，不过是个妾。

        钟太后银牙暗咬，难道皇后在暗讽她也是妾室上来的吗？

        她想了想，又拉着沐芸萱说道：“可怜萱儿今日不能回门，哀家就代你祖母，喝一口你的茶罢。”

        沐芸萱听了这话顿时心生酸涩，连忙忍着泪跪下给太后敬茶，收了太后赏的一个厚厚的红封，这才站回宋薇璇身后。

        钟皇后瞧着这祖孙和睦的场景，笑意盈盈说道：“也是，沐侧妃的婚事是由母后亲指的，自然母后待她更亲热些。”

        沐芸萱原本一片慕儒之情顿时一哽，是了，当初太后先说的可是要将她指赐婚给四皇子做正妃的，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早知做逸王的侧妃却难得宠爱，还不如去做四皇子正妃。

        钟太后又不能直说她是想给皇后与逸王妃添堵的，钟皇后向来尖牙利嘴，不过三言两语差点反过来要坏她的事。

        钟太后只好点点头道：“只是听说了一桩美事，哀家想着成全他们罢了。”

        钟皇后柳眉一挑，只听太后继续说道：“皇后你也不知道罢，老三十年前送出去的手链，这不是在萱儿腕子上挂着，你说这两小无猜的趣事，哀家能不成全他们吗？”

        钟皇后惊讶之下，转头看向宋薇璇，见她也似是惊讶，心想这事说不定还是真的了。

        钟太后难得见皇后失态，更笑着问向宋薇璇：“老三媳妇可知此事？你知道老三原本想求娶的，便是这条链子的主人？”

        沐芸萱也面带喜色，她以为宋薇璇不知其中详情，只等着她说她也有这样的一条链子，好出来打假，说那不过是她找了工匠做的一模一样的赝品罢了。

        宋薇璇左右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想着沐芸萱怕是又用那套说辞糊弄了太后，只手中捏了一下钟皇后，面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看向钟太后：“皇祖母，孙媳知道，您对沐妹妹的喜爱远超于孙媳，但也不用说出这样的事情，免得影响到王爷。”

        钟太后心中暗想可不就是想破坏你们的感情，面前却是安慰道：“男人嘛，年少贪鲜也是有的，不过如今老三既然将你们姊妹俩都收入了府中，你们也就少些争执，多些容忍，共同照顾好老三便是。”

        太后这话说的，竟是想让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不分高低了，也真是可笑，宋薇璇可是由皇帝金口玉言亲自赐婚，上了皇家族谱的，若是为了这一点从前的情分就这般没大没小，那皇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皇家，还有什么尊卑可言。

        想到这，宋薇璇也真是好奇，为何太后几次三番，都像是想要破坏她与逸王之间的感情？

        钟皇后也有些困惑，明明逸儿之前，跟她确认三番，说宋薇璇就是他想要娶的那个女孩儿。

        宋薇璇情绪有些低落：“皇祖母既然认为此事颇为重要，孙媳想着，还是要回去与王爷确认的，若是真有此事，那么孙媳也有自知之明……”

        钟太后对于宋薇璇的示弱十分满意，沐芸萱也喜出望外，她原本在顾靖逸出行沧州之前，做的就是这样的打算，如今看来，竟是指日可待了。

        “那便走罢。”钟皇后立时起身，拉着宋薇璇便走出去，看也没看沐芸萱一眼，这样一个将男子所赠之物，戴在手上长达十年之久的女孩儿，果真是有些不知羞耻，就算她真的成了自己的正经儿媳，她也是不敢要的。

        沐芸萱眼见钟皇后怒气冲冲出了门，有些不安地看向钟太后，钟太后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好孩子，幸好你还留着这样一手，否则哀家今日哪有机会扳回一局。”

        沐芸萱早已从父亲的口中得知钟太后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见自己与父亲都能得到太后的看重，心中更是欣喜。

        “太后娘娘……”

        “哎，”太后打断了她：“日后你就同他们一样，唤哀家皇祖母吧。”

        “是，皇祖母。”沐芸萱从善如流道：“您会不会也同皇后娘娘一样，认为萱儿不知羞耻呢？”

        皇太后笑着拍拍她：“怎么呢，萱儿真像哀家，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哀家喜欢还来不及呢。”

        沐芸萱终于放下心来，转身为太后捏起肩膀来。

        钟皇后带着怒气与宋薇璇才回到翊坤宫不久，就听到有人来通报说是端王妃夏娇蕊来了。

        钟皇后心想，这位倒是稀客，忙说请她进来罢。

        夏娇蕊进宫，身后还带着端王府的两位侧妃，侧妃给钟皇后磕了个头后，就被端王妃不耐烦地打发去了偏殿。

        宋薇璇笑着问：“二嫂这是打哪儿来呀？”

        夏娇蕊朝皇后请安过后起身淡淡道：“听闻今日三弟妹带着你们府里的新侧妃去拜见太后了，我想着端王爷的两个侧妃入府也已有一两年了，都没有拜见过太后，这便也带着去拜见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钟皇后面对小辈们一贯不摆什么架子，随口又问太后可说了些什么？

        夏娇蕊说，钟太后对着自己没有多说几句，但是对着两个侧妃倒是关怀了许多，又给了每人一串手链的赏赐。

        又是手链，钟皇后现在听到这个东西就有些头大，她让人将两个侧妃又叫进来，叫拿出了太后赏的链子，递给宋薇璇看。

        宋薇璇接过细细看了，又回想一番，说道：“虽花型不同，但瞧着做工倒是差不多的。”

        夏娇蕊不明所以，笑着说道：“三弟妹该不是连我家侧妃的赏赐都要羡慕罢。”

        宋薇璇看了皇后一眼，也笑着说道：“说什么呢二嫂，不过我瞧着这个链子，同我家侧妃手上戴的差不多罢了。”

        “哦？”夏娇蕊也不意外：“都是侧妃，太后不能厚此薄彼，赏赐的自然也是一样的了。”

        ……

        钟皇后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待夏娇蕊带着侧妃去愉贵妃宫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挥退侍女，朝宋薇璇看去。

        宋薇璇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笑着摇摇头问问：“儿臣猜母后想说，沐芸萱的手链是太后拿出来糊弄人的？”

        钟皇后惊讶反问：“难道不是？”

        宋薇璇说道：“手链确实是王爷十多年前送出去的，这事，儿臣也是成亲后才知道。”

        钟皇后生怕方才的事在她心里留下疙瘩，忙说：“你别听了太后的话心生芥蒂，逸儿当时告诉我看中了你的时候，我曾问过他，你道他说了什么？”

        宋薇璇摇摇头，有些好奇。

        钟皇后想了想笑着说道：“他说，仅凭一道百合糕，便能说出那般话的女孩，是与一般的女孩不一样的。”

        宋薇璇有些汗颜，儿时的闲聊之语不知要被揪出来重复多少次了，她听了都要耳朵发烫。

        钟皇后又笑着说：“不过由此可见，璇儿从小就是个聪明坦荡的好孩子，我相信逸儿的眼光，他要娶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

        宋薇璇将那手链乌龙的事情告知了皇后，皇后倒没生出什么阴差阳错的想法，她转头叫来贴身大宫女芳春，问她可有十年前她库房里的册子。

        芳春想了想道有虽是有，只是时年久远，就算找出来，也未必能看得清了。

        钟皇后点点头：“无妨，你先派人去寻了出来，还有……”她转头问宋薇璇时间，宋薇璇道了一个大概日子，她转头又说：“还有那年这个时间，在本宫库房里当差的人，都一并找出来。”

        芳春点头下去后，宋薇璇问她：“母后认为那条链子有问题？”

        钟皇后思忖道：“当时我没回过神来，现在想想，总觉得奇怪，我的库房里，似乎不应该出现藤花这种东西来。”

        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所用的花色，自然只有雍容华贵的牡丹，藤花这种依靠其他植物存活的攀藤花朵，根本不该出现在皇后库房。

        宋薇璇吁出一口气：“若真的不是您库房里的东西，那么就是那人，故意将此手链交给了王爷？”

        “你知道是谁？”钟皇后忙问。

        宋薇璇点点头：“是，是吴嬷嬷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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