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三公主婉

欣婕妤听了三公主的话惊得要跳起来，这孩子才不过十四岁，能读多少书，哪里比得过那些苦读诗书几十年才子文人们，她竟是大言不惭想要献丑，吓得连忙拉她致歉。

        “请皇上见谅，三公主年幼无知，竟也妄想与大人们一较高低了。”

        庆熙帝却也欣赏女儿不怯场的虎劲，抚掌大笑：“无妨，婉儿这般大胆，有朕风范，朕也好奇婉儿有何故事，不如就说来听听罢。”

        欣婕妤无法，只得拉了拉女儿的衣袖，瞪着眼睛看她，暗示她要想好了再说。

        三公主得了允，便大方起身，说了起来：“这故事是儿臣从一本野史上看来的，说的是在高太宗时期，有位巫医偶然间得了一个方子，做出了一种药，此药甚是毒辣，会令有孕女子立时流产，就算有幸保住，诞下了孩子，那孩子也定是体弱多病，不会长久于人世。”

        宋薇璇听了个开头，樱唇就没有合起来过，她转头看向太子与太子妃的座位，只见太子面无表情，太子妃则朝她悄悄眨了眨眼，又觉手上一重，回过头来是顾靖逸捏了她。

        在座之人听这青涩少女甫一开口便是如此惊悚之事，表情各有怪异。

        欣婕妤捏着帕子的手指就没有松开过，完了啊，这堂堂西燕公主，竟会说这如此阴暗的宫廷野史，什么流产，什么子嗣，如此粗鄙，简直是没有一点教养，日后还有谁家公子敢尚她。

        三公主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她又笑着看向庆熙帝：“父皇您可知，这最令人惊诧的事情还在后头，此药除了会令女子流产，甚至还会通过血脉，流传到诞下的子嗣身上，不拘是男是女，成年后同样也会变得生育艰难，因此高太宗与曾太宗两朝，皇家子嗣皆不过二三人，野史上记载说，就是受了此药的影响呢，父皇您说可不可笑？”

        “够了够了，三公主编故事也编得太过夸张了，快快回来。”欣婕妤见满堂寂然，很是惊慌，连忙将女儿拉回座位。

        三公主噘着嘴有些不甘，嘟囔着说道：“野史上真有记载的啊，才不是儿臣编的呢。”

        庆熙帝一时没有说话，钟皇后也不好先发表意见，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斜目撇向左边，只见钟太后也捏着茶盏一动不动，便心中冷笑一声。

        “这故事听来果真是令所有人惊叹，孤认为三皇妹可得父皇的大赏，父皇您说呢？”太子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寂，唤回了众人的意识。

        三公主见太子认可，颇为兴奋，笑着道谢：“多谢太子殿下，还是您有眼光。”

        钟皇后也接道：“三公主年幼，就算这是编的故事，却也能说得如此令人深思，确实应当。”

        庆熙帝若有所思，没有对故事发表评论，只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表情点点头道：“那朕便将琉璃镜赐给三公主罢，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下坐众人听了这样一个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宫廷辛秘野史，个个都觉如坐针毡，只恨不得捂着耳朵从没听过此事，哪里还有敢反驳的。

        庆熙帝看了看天色，便率先退了。

        钟太后见状也连忙要退，一个起身间不小心有些踉跄，钟皇后连忙上前搀扶，顺势凑上前去轻声耳语：“母后见多识广，您说说，三公主说的故事，是否真有其事呢？

        钟太后大惊之下一把甩开钟皇后，钟皇后也不见怪，站起了身盯着她：“母后回宫的路上且小心脚下，殊不知亏心事做多了，最容易遇着不好的东西。”

        钟太后此时心急慌忙，一时没有出言反驳，搭着慧文的手就急急离去了。

        太子妃见太后不见了踪影，才上前搀扶皇后：“母后今日累坏了，儿臣送您回去罢。”

        钟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摇头：“不用了，你带着映儿也早些回去罢。”

        说罢钟皇后就听宫女来报，道庆熙帝已经去了翊坤宫，扶着钗柄笑了笑，也无意外。

        席散，宋薇璇同顾靖逸带着儿子回了府里，一番梳洗过后，二人躺在床上却是没了睡意。

        宋薇璇枕在顾靖逸胸口，捏着他胸前的扣子有一下没一下，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三皇妹今日这一番话，定是受人指意。”想着皇后看似一时兴起的提议，顺势而下带出三公主的故事，一扣接一扣，普通人也看不出是刻意而为之，毕竟又有谁会怀疑到一个本不起眼的十几岁小姑娘身上呢？

        “父皇不傻，他岂能看不出母后的用意？”顾靖逸嗤笑一声，若是庆熙帝连这样的情形都看不懂，那也枉做皇帝这么多年了。

        “那父皇是什么想法呢？”宋薇璇忙问。

        顾靖逸想了想说道：“母后是一宫之主，父皇不会就这般随意责怪，可这种半真半假的秘史当众说了出来，却是有些掉了皇家的面子，父皇恼怒也是有的。”

        “这几日，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头，简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宋薇璇叹了口气

        顾靖逸抚了抚她的秀发，安慰道：“晏儿如今年幼，又身体健康，暂且看不出什么，等他成婚生子那也得十几年以后，咱们就且当他是个正常的孩子教养，也别给他什么压力。”

        宋薇璇点点头。

        顾靖逸又笑：“况且今日这事一出，众人以后怕是都会认为，子嗣艰难的问题是出在我们皇家子孙的身上了，与你们这些嫁给皇子，或尚了公主的外人不相干了。

        宋薇璇嫣然一笑：“那倒确实，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也是一个好处。”

        顾靖逸翻了个身压上她，故作凶恶道：“瞧瞧，给你竖根杆子你还真要上天了，今日本王就要让你看看，本王到底有没有问题！”

        宋薇璇嬉笑着用被子将他捂上，二人抱做一团，屋外冷气寒寒，屋内却是不断加温。

        第二日，是大年，今年的皇室家宴改到了午时。

        宋薇璇随着众人坐在暖阁里面，悄然环视一周，见大家都面色坦然，仿佛昨日之事只是过眼云烟，飘过就散，钟皇后更是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瞧着心情甚好。

        宋薇璇知道庆熙帝大小年是必定要留宿翊坤宫的，看来二人不但没有生隙，反而更好了，不禁感叹二人宝刀未老。

        钟皇后向下环顾，却未见到三公主，挑着眉诧异道：“欣妹妹，怎的不见婉儿？”

        欣婕妤正是胆战心惊，听闻皇后果然点了她的名字，站出来扑通一声就匍匐在地：“三公主昨日口无遮拦，犯下大错，妾身今日命她在宫内好好反省，是以未能前来。”

        太子妃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婕妤娘娘此话就是不对了，昨日父皇明明说的是，不拘好坏，只要是故事都能说来一乐，况且还赐了三皇妹那样大的琉璃镜，哪里就是犯错了呢？”

        欣婕妤悄悄抬起头，见庆熙帝与钟皇后都无怒容，这才跪直了身子。

        钟皇后边叫人去将三公主唤来，边说：“想来欣妹妹也是护女心切，因此害怕婉儿行为过失，但婉儿毕竟是咱们西燕的公主，行事本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免得性子养的拘谨，出去了被人欺负。”

        欣婕妤连连磕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受教了。”

        “快坐回去罢，大过年的，也不用这般。”

        钟皇后话刚落音，就见三公主迈着小步从门口悄悄进来。

        她待三公主坐定了，才笑着说道：“本宫从前不知婉儿竟是这般能言善道的，昨日听闻很是惊喜，欣婕妤将你照顾得很好，是以便与皇上商量，决定晋你母妃为欣贵嫔。”

        欣婕妤入宫十多年，只在生了三公主的时候从修仪晋为婕妤，能有资格自己养育公主。

        如今女儿都快要出嫁了，却凭着她一张巧嘴胡言乱语，竟能再次连晋两位，仅次四妃之下，顿时感激涕零，拉着女儿就要出来磕头谢恩。

        相比之下，三公主欣喜之余就镇定许多，谢恩仪态也十分大方，庆熙帝点了点头，将她高看一眼。

        杨晗嫣见状，侧头与太子耳语：“怎的多晋了一位？”

        太子也与她耳语：“怎的，你还怕三皇妹当场说出，说好的是嫔位，怎么变成贵嫔了这种傻话？”

        其余妃嫔见状都是妒红了眼睛，早知欣婕妤能得此殊荣，昨日也该让自己的孩子去试一试的，说不定也能给自己搏个晋位。

        宋薇璇今日就坐在杨晗嫣身旁，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话，就听得耳旁有人来了：“太子妃大嫂，三皇嫂，婉儿敬你们一杯。”

        宋薇璇连忙端了茶盏回敬，又听三公主说得隐晦：“若不是太子妃大嫂……母妃今日也不会……总之多谢太子妃大嫂与太子殿下。”

        杨晗嫣笑道：“人人机会都是平等的，但却只有你抓住了，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

        宋薇璇猜想这里面也有杨晗嫣的一手，忍不住想要问她，杨晗嫣朝着上头努了努嘴，笑道：“待会再告诉你。”

        其实不说明她也能猜到一二，太子翻阅了许久的野史，才找到些许关于那件事的记载，如何就能被一个不出深宫的小公主轻易读了去，还如此大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出来，这其中若没有几人的推动，事情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摆到台面上来的。

        午宴很快结束，众人都要各自回府，准备着自己在家的晚宴。

        愉贵妃却令儿子儿媳都留在毓禧宫不放，责问着重复无数遍的话题。

        “嫡长孙如今是没戏了，二皇孙你们竟也赶不上，全让皇后那里的人给占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是想存心气死本宫吗！”

        愉贵妃的声音一贯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生起气来也根本不能震慑住儿子，端王依旧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挖了挖耳朵说道：“大过年的，您说什么死不死的，让父皇听见了多么不好。”

        愉贵妃到底有些敬畏庆熙帝，顿了顿才说：“那你便告诉本宫，本宫何时才能抱到孙儿？”她撇了眼望天的儿媳，恨声道：“如今本宫也不拘是嫡是庶，是男是女了，只要是个孩子，本宫也好给皇上一个交差啊！”

        这话饶是夏娇蕊听了四年，却还是心头酸涩，端王一直没有孩子，一些原本支持端王与太子相争的大臣都渐渐失了耐心。

        她知道端王自己虽无争位之心，但也希望他能有些簇拥者，否则一个无人关注的王爷，待新皇登基后，最终也只会沦为一个背景。

        “母妃……”夏娇蕊下定决心刚要说话，就听端王打断了他。

        端王沉声道：“母妃昨日也听闻了那个故事，焉知故事不是假的，儿子若是真是那不幸的携带者，那岂不是这辈子都注定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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