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住院

从秦深家里出来，几个女生还在回味刚刚的鬼脸，脸色不怎么好看。

        柏舟伸手轻轻拍了拍云渺的头，语气染上无奈：“别想了，晚上会做噩梦。”

        他很清楚云渺这人，曾经拉着他一起看了一部恐怖电影，做了两三晚噩梦，那几天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晚上也不敢出门。

        云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柏舟。”

        “嗯？”

        “我晚上能给你打视频吗？”

        柏舟很果断地拒绝了，理由是：“你不睡，我还要睡。”

        云渺微微失落。

        到了晚上，云渺刚洗完澡换好睡裙，柏舟的视频就打来了。

        她看到那张透着冷漠的俊脸，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不是要睡觉吗？”

        少年目光移向别处，神情有些不自然：“怕你精神受损而已。”

        云渺一乐，没反驳。

        柏舟这人就是，

        嘴硬心软。

        柏舟看着那边笑容满面的女孩，唇角不自觉勾起。

        云渺的睡裙是低领，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湿发搭在肩上，沾湿了睡裙。

        云渺正打算开口，却听见少年清冷的嗓音：“把头发吹干。”

        云渺乖乖“哦”了声，去找吹风机吹头发。

        柏舟倒也耐心，一直没挂视频电话，就那么等着云渺吹干头发。

        云渺把头发吹得半干，才有几分困意，她打了个呵欠，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要不还是挂了？”

        她其实挺怕的，不想挂，但怕打扰柏舟休息。

        柏舟把手机搁在桌上，随手拿了本书，低头看起来，他声音透过手机，有种渣苏感。

        “不用，你睡。”

        云渺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困意席卷而来，慢慢地闭上眼。

        柏舟看了会儿书，再拿起手机，只剩一片黑暗，看来云渺是睡着了。

        柏舟微微犹豫，还是没挂。

        等两人都沉沉进入梦乡，手机屏幕依然在黑暗中亮着。

        第二天云渺醒来，发现视频通话还没挂，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瞥了眼手机屏幕。

        看不到柏舟的脸，他有可能还没醒。

        云渺松了口气，伸手挂掉了。

        不知是柏舟给她的安心还是什么，她昨晚竟然没做噩梦，睡得很香甜。

        云渺梳洗好后，给柏舟发了句“谢谢”。

        柏舟秒回。

        【客气。】

        云渺仅从这两个字就看出来柏舟心情不错，她到厨房去吃早餐，温净微给她递了杯牛奶，问道：“渺渺，这个暑假你想不想报个兴趣班？”

        云渺去拿吐司的手顿了顿，她之前是学小提琴的，初三后再没动过小提琴，现在假期闲暇，自然想重拾热爱。

        但如果报兴趣班的话，和柏舟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甚至有可能一天都见不到面。

        思索了会儿，云渺还是摇了摇头，咬了口吐司，含糊不清道：“不了吧，高中学习任务挺繁忙的，学几天又不学了，没什么作用。”

        温净微点点头，“好，那你就好好学习吧。”

        重点班的作业很多，云渺和柏舟他们出去玩儿的时间也少了，基本就在家里写作业、复习。

        云渺不像柏舟，柏舟是天赋型选手，但她不是，如果稍一懈怠，有可能就被别人超越。

        全级前十的位置是她努力去守的。

        假期过得很快，在忙忙碌碌中一晃而过。

        高一下学期又重新分了次班，柏舟、云渺、秦深和林寂清四人作为全级前十，稳稳待在一班。

        左柚也很长时间没跟云渺联系，她们在学校碰面的次数也少，但云渺再没撞见过左柚被欺凌。

        下半学期，柏舟在全省的一场高中组物理竞赛中得了第二名，他对理科的学习兴趣很高，超前学，能取得这个成绩已经很出人意料，第一名是个高三的男生。

        云渺写的一篇作文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了奖，得到了人生第一笔收入。

        她和柏舟的成绩稳在全级前五，云渺成为一中的第二个风云人物。

        进入高中生活后的第二个假期，云渺生了场大病，住院了。

        她当时在家里写题，胃开始疼，一开始疼得不严重，后来疼得死去活来，在仅剩的理智下摸出手机给云沉青打了电话，云沉青连忙从公司回来，开车送她去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后，云渺第一次看见云沉青夫妇露出那样凝重的表情。

        云渺患了胆囊结石，需要做手术。

        温室里的娇花对手术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机或者小说里，心里慌得不得了，哭着说不想做手术。

        温净微柔声哄她。

        云渺最怕疼。

        柏舟得知消息是在云渺住院后两天，他匆匆赶到医院，看见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正在熟睡，他走近一看，发现云渺眼角还有泪痕。

        可能是疼哭了。

        柏舟下意识想触摸她的手，但云渺还在输营养液，伸出去的手最终收了回来。

        温净微进病房时，就看到身材挺拔的男生站在病床边，剑眉蹙起，担忧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她连忙走过去，让柏舟坐下。

        柏舟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温净微明显很疲倦，她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沉青这两天公司事情多，一下班就赶过来，我请了假来照顾渺渺，她疼起来真的……”

        她的话止住，眼里流露出心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云渺疼得厉害时胳膊横在胃前，把脸埋在被子里，死死地抱着自己。

        柏舟从自家奶奶那儿知道云渺的病情，他手指微蜷，看着云渺问：“手术在什么时候？”

        “明天，主治医师的病人很多，渺渺的手术只能安排在明天，因为要做手术，这两天都不许她吃饭，只能靠营养液，唉……”

        柏舟看向神情疲惫的温净微，开口道：“阿姨，您先回家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您这两天应该很累。”

        温净微很放心柏舟，况且她还要照顾云渺，不能先把自己累倒，便答应了：“那好，麻烦你了，我过几个小时再来。”

        柏舟看着女人纤瘦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才坐了下来，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心疼。

        一瓶营养液已经输完，柏舟按了按床头铃。

        护士很快进来，看见柏舟时愣了愣，给云渺取下针头的同时开口问：“你是家属吗？”

        “嗯，我是她哥哥。”

        护士也没多问，只是说：“病人如果再疼的话，你就按铃，我给她注射止痛药。”

        柏舟点了点头，按住云渺手背上插过针头的地方，好不让血流出来。

        按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指，盯着女孩的脸。

        云渺这间病房里的另外一个病人早上刚出院，还没安排新病人，所以只有云渺。

        柏舟鬼使神差地抬起云渺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像沉睡而去的神明与她虔诚的信徒。

        少年的吻轻柔而克制。

        柏舟就一直守在云渺床边，等过了两三个小时，云沉青和温净微进了病房，他才离开。

        云沉青看着还没醒来的女儿，伸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温柔地安抚她。

        翌日。

        云渺今天做手术，柏舟也赶来医院陪她。

        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进了手术室，虚弱地朝父母和柏舟露出个笑容，想让他们别担心。

        护士戴着口罩，见是个清瘦的小姑娘，怕她害怕，一边给她输麻醉药，一边跟她聊天。

        云渺进手术室的那一刻鼻子一酸，很想哭，但当她看到温净微时，突然哭不出来了，甚至故作不害怕，朝他们笑了笑。

        因为温净微哭了。

        云渺对给她输麻醉药的护士很有好感，护士很温柔，想以跟她聊天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麻醉药瓶见空，女孩也失去了意识。

        手术时间有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对手术室外的三个人来说，无比煎熬。

        等云渺被推出来时，柏舟和温净微连忙起身，云沉青被主治医师叫过去，细碎的结石被装在一个小袋子内，混着血水，云沉青从医生手里接过看得清楚，平生第一次有流泪的冲动。

        病房内，云渺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

        她是全麻，所以上了呼吸机。

        女孩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平时的鲜活，毫无生气。

        像一具漂亮易碎的瓷娃娃。

        柏舟觉得心疼得厉害。

        他的手攥得很紧，眼眶泛红。

        云渺从小到大，身上小病不断，但她总能笑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柏舟第一次看见这样没有生气的云渺。

        医生象征性地安抚了家属几句，又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云渺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昏睡了很久。

        等她醒来，手术后的疼痛感蔓延全身。

        云沉青和温净微围在病床边，惊喜地看着她，云渺觉得昏昏沉沉的，还有两个护士在她病床边，告诉云沉青和温净微病人醒后要去外面走走。

        云渺几乎是被护士拽着下床的，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走了两步就受不了了。

        云沉青和温净微把她扶回床上。

        云渺望着天花板，突然很想见柏舟。

        很想很想。

        她看向温净微，“妈，能不能给柏舟打个电话？”

        温净微点点头：“也是，小舟这两天经常来照顾你，恐怕也累坏了。”

        她拨通了柏舟的号码，把手机放在云渺枕头边，和云沉青走了出去。

        少年声音略带疲惫。

        “温姨，云渺醒了吗？”

        听到这句，云渺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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