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2）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学校。

        字如其名，是一所高等学校，收取的学生都是高中生年纪的孩子。

        其特殊的地方在于，只有身怀咒力、有资格成为咒术师的孩子，才能够踏入这所校园。

        太宰治一路沿着树荫穿过了修缮良好的石板道路，跟着这所学校的教师之一夜蛾正道走到了教职工宿舍。

        “这是校方为你安排的房间，太宰老师。”夜蛾正道用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房门。

        门内是个洁净规整的单人公寓。

        空间不大，不过设施一应俱全，只住一个人的话绝对绰绰有余。

        “还不错。”太宰治总结。

        他对吃住向来没有特别高的需求，集装箱可以凑合住、几块榻榻米的逼仄小屋也能接受——只要配上清酒就能让他勉强苟活下去。

        而这间房间的条件从客观角度评价完全没有问题。

        “明天就有新生入学了，校方的意思是希望让你负责新来的一年级生。”夜蛾正道朝他递来了一份文件。

        “正式入学的一共是三个孩子。太宰老师今日空闲下来了就看一看他们的资料吧。”

        “好。”太宰点点头，接过了档案。

        夜蛾正道就如他的长相一般，是个靠谱负责又不拖泥带水的人。

        他和太宰治简单讲述了一下其他注意事项后没再赘述多余的话，便同他道别离开了。

        太宰治把门关上，先四下检查了一番房间，确信没有监控窃听一类的装置后，才坐在了小客厅的沙发上。

        “家入硝子。”

        “夏油杰。”

        “五条悟。”

        他抽出了档案里的三张资料表格，一一念出了三个孩子的姓名。

        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光看资料上的照片就知道，都是很有个性的家伙。

        而且，实力不浅。

        他注意到了两个少年的咒术师等级栏上标注的都是特级。

        这类人的优点在于总有着自己的考量和自主性，缺点同样也是这一点，除了容易惹些不必要的烂摊子外，还特别不好掌控。

        至少于他抽取到的任务来说，是这样。

        “系统。”他朝着空气呼喊。

        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有个随身系统一直跟着他，美名其曰“保护宿主，为宿主提供服务”。

        其实归根结底，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监视。举办这个游戏的人，或者不是人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就在依靠系统来“观测”他。

        明知被监视着一举一动，却因为信息量的极端不对等而暂时想不到任何对策。太宰治现在十分恼火，被未知力量控制的感觉实在是糟糕至极。

        他面无表情地倚靠着沙发，托腮沉思。

        附带在他身上的小系统自我介绍过，它说它是这个游戏主系统的分支，源自主系统又区别于主系统。

        其他两个选手的身上也跟着系统，估计每个系统都不尽相同。

        但是最让他烦闷的一点就在于，这个分支系统是个话唠，还总是和他说些有的没的。于是太宰治干脆设置了开放权限，在没叫系统之前，这东西绝对不会蹦出来扰他清闲。

        ［好耶，我被放出来啦！好耶好耶！］系统当即嚎出来一嗓子。

        “……”真是聒噪的声音。

        耳朵就像被强制性灌入了一滩滑腻腻的蛞蝓汁一样，叫人恶心地颤栗作呕。

        “好好说话。”他冷着脸命令。

        ［好嘞～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我的宿主？］

        “‘教导并保护学生’，这三个孩子就是我的任务目标没错吧？”太宰治问。

        他抽取到的身份卡牌是“身负浩瀚咒力的咒术师”，任务则是“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教导并保护你的学生”。

        教导、保护。

        这些字眼光是盯着就会无聊到让人昏昏欲睡。

        ［是的是的，是这样没错。］系统说。

        ［不过温馨提示一下，其实在咒术方面，这三个学生都没什么可教的。］

        “我知道。”太宰治恹恹道。

        三个学生，有两个是特级，一个拥有治愈系的术式。在咒术方面他的确没什么可教的。但他打从一开始也没准备教这些东西。

        ［不，你不知道。］系统反驳。

        太宰治挑了挑眉。

        ［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嘛，主系统出现了短暂的一小会bug，其实有段描述忘记印在你的身份卡上了。］

        “……”

        ［你是拥有浩瀚咒力的特级咒术师，繁杂古老的术式潜藏你的身体内，你久负盛名于世，深受人们的尊重与敬仰。］

        ［然而……虽然你享有无尽的咒力，却无法使用任何术式。你是一个失格的咒术师，鼎世盛名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谰言。除却能够移动身上的咒力，你做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

        ［就……后面这段，忘记印在上面了，太宰……先生。］系统似乎注意到他那双鸢眸变得越发冷厉，连同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钟。

        随后他交叠起双腿，以一个分外优雅的坐姿靠着沙发。

        “即使出现bug，犯了错误仍是不争的事实，这并非是可以轻易被原谅的事情。”

        “这是你们的失职，这一点毋庸置疑。我说得没错吧？”

        ［是、是这样没错。］

        “身为主系统分支出的一部分，你有必要为它承担相应的责任，对吧？”

        ［……嘤。］

        太宰笑了一声。

        他的语调分明是轻柔的，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眉宇之间更是阴云密布：“那就给我相应的补偿。”

        与其说是谈判，这更像是一道命令。

        合情合理的那种。

        ［好、好的qaq。］小系统唯唯诺诺。

        ……

        2005年9月1日

        新的一日开学季，学生陆陆续续返回学校，新生也逐个赶来。

        虽然学生基数并不大，教职工也寥寥无几，但校园里终于出现了欢声笑语，这所占地面积宽阔的学校也不再像昨日那般冷清了。

        太宰治掐着时间出了门。

        教师的制服有点丑。

        学校没有强制要求教师一定要穿发下来的衣服，况且他也没有活动筋骨的打算，于是便把那套夜蛾正道拿来的像运动服一样的制服义无反顾地丢在了教师公寓。

        一年级的教室很好找。

        凭着往日被迫上班养成的习惯，他总是能踩着点走进办公室。不过他今天是在打上课铃声的时候刚好拉开了教室的折叠门。

        教室里坐着两个学生。

        太宰治瞄了一眼，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名字的话，应该分别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少了一个。

        他并没有先理会学生没来齐的问题，而是兀自踏上讲台，手握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转回身。

        “太宰治，我的名字。”板书的字迹很漂亮，不带张扬恣肆，却蕴含着值得令人品味的内敛秀丽。

        “想怎么喊都随你们，这方面没什么特别要求。”他放下粉笔，挺立在了讲台之上，凝视着下方两个都还面带青涩的孩子。

        “那就太宰老师吧。”坐在第一排中间座位的少年面露微笑，像是求知之人一样抬起一侧手：“太宰老师，请问对于迟到的学生，你会采取什么处罚措施呢？”

        他们的视线集中向了那个没坐人的空位。

        “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听说那个小少爷一直都很肆意妄为呢。”旁边座位的少女垂头把玩着手指，语调也轻飘飘的：“太宰老师，我们要等他过来才上课吗？”

        看来学生们彼此间的敌意并不小呢。

        特别的人与特别的人之间，往往都会产生这种微妙而有趣的磁场。并非惺惺相惜式的互相吸引，而是刀剑相向般的针锋相对。

        讲台上的黑发青年终于展露出走进教室的第一个微笑——但是并不善意。

        “是呢，”他故作苦恼地歪了歪头，“要想想迟到的处罚呀。”

        “各位同学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班级的折叠门又一次被人拉开了。

        太宰治扭过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表情看起来不太妙的夜蛾正道。

        “太宰老师，麻烦出来一下。”夜蛾正道在门口探了探头。

        太宰治点点头，走出教室。

        夜蛾正道等他来到走廊后，便直接拉上了教室的门。相貌和身材的缘故，此人即便不做表情也会显得不怒自威。但现下他的面色凝重，嘴角都抿成了一条平直的长线，眼里更是掩盖不住的忧心忡忡。

        “怎么了，夜蛾老师？”

        “五条悟过来上课了么？”夜蛾正道问。

        “没有来。”太宰回应。

        “照理来说，新生昨天就该到校舍报道了。”他粗了蹙眉，声音低沉：“校方早就联络过五条家了。他们的意思是五条悟昨天就从家里出发了。五条家就在东京本地，再怎么说也该到学校了。”

        “也许只是不想上课所以逃学了。”太宰治的语调分外风轻云淡：“毕竟这是学生独有的顽劣性呢。”

        “问题就在于此。”夜蛾正道轻叹一口气。

        “今天凌晨四点，五条家收到了由五条悟的手机传送过去的一条短信。”他掏出翻盖式手机，对着按键一通按下，然后将屏幕朝向了太宰治。

        屏幕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再见。”

        “这是由五条悟的手机号发送给五条家的消息。”夜蛾正道收回手机，“他们想回拨电话，却发现电话已经关机了。”

        “有什么问题吗？出去花天酒地然后把手机关上，拒绝接收家长的通话，也无法让家长搜寻到踪迹。”太宰治挑挑眉。

        在他看来这好像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太宰老师，你有所不知。”夜蛾正道摇摇头，“这个学生从来不会和家里主动联络，短信更是从没发过。”

        “五条家怀疑孩子出事了，现在动员全体去搜寻这个孩子，截止目前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可是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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