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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皇帝听她声音满含痛楚,慌忙撒开手垂眼问:“这是怎么了?哪里痛?”

        婉仪呲牙咧嘴地撑着冠,翁声道:“料是头面太重,压的脖子扭了筋。我这下连转头都不能了,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皇帝当即高声喊冯祥:“快去传太医给元庆诊脉来!”

        候在外间的两人唬了一跳,屋内的情形该是何等的激烈,居然闹到了要喊太医的地步?

        冯祥一面浮想联翩,一面脚下似飞一般奔出去喊太医了。

        且不论徒留在外间的邓满是如何的犹豫不决,房内皇帝也有些无措,站在婉仪身后低声道:“朕扶你回床上躺着?”

        躺什么躺?她如今连动都动不了,浑似被钉子钉住了脊梁一般,再动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别介别介,”她嘶地抽了一口冷气,“劳驾您帮我一把手,把这沉得要命的头面给卸了。”

        皇帝自然应好,不过自小被伺候大的金贵人儿,做起这种事可就不大够看。适合抚琴舞墨的一双手,写得了龙飞凤舞的奏折,对上女人家的头面,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他笨手笨脚地替她抽出金累丝灯笼簪,灯笼上垂下的流苏缠绕住了婉仪的头发。皇帝却浑然不知,结果可想而知,婉仪当即又是一阵哀叫。

        “疼疼疼!”婉仪边叫边流下一连串的泪花,“您手脚轻点成么?我都怕被您薅秃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抵就是她这样的了,普天之下有哪位敢让皇帝伺候自个儿的?她非但不怕折寿,还明目张胆的呲哒起他老人家来,光是这份胆魄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皇帝没头没脑挨了她一顿呲,也没恼,只神色惴惴地捏着簪子闷声站在她身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婉仪唉地叹了口气,果然男人都是指望不上的。她说还是我来吧,“您去歇着吧。”

        大抵是她失望的神情激出了皇帝的好胜之心。他拧眉说不用,那张惯常风光霁月的脸罕见地带上了些较真的劲儿:“你坐着别动,就让朕来!”

        婉仪碍于脖痛,也不好伸手阻拦踌躇满志的他,只得认命般点了点头。

        皇帝从黄铜镜内看到她一副慷慨赴义的神色,活像待会儿就要砍了她的脑袋似的。也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些孩子气般的争强好胜来,憋着劲儿小心翼翼地去卸她插在发间那些珠钗。

        她的头发不同于皇帝的鸦青乌沉,反而是带有别样的亮泽,苍蝇落在上头都会打滑似的。垂眼间,皇帝不经意瞥到了她交领下露出的一小块芳泽,羊脂白玉似的腻腴,是胜过脂粉的颜色。

        皇帝不禁漫思,回头得赶紧让她卸了这妆,又吓人又死板,这化了还不如不化呢…

        模样儿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像一幅画卷似的,能让人细细品咂。这样美好的情状,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怕是只会觉得这对新婚小夫妻恩爱逾常吧!

        他做什么事都很专心致志,眼下也是如此,生怕一错手又拉出她一连串的痛叫。温暖的咻咻鼻息扑在婉仪的头顶,如同若有若无的搔痒一般,惹的人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她突然有些不大自在,略略挪了挪坐在绣凳上的屁股,却换来皇帝的一声轻喝,他用手扶住了她的脑袋:“不要动,不然又该嚷痛!”

        她顿时偃旗息鼓,心里默默期盼着他手脚能麻利点。所幸皇帝上手很快,一鼓作气般的尽数将她的头面卸了个干净。婉仪顿时有种重获新生的轻松,似乎连脖间的僵痛也减轻了三分。

        正巧此时冯祥敲了敲门框唤了声爷爷:“奴才领着赵太医来了。”

        赵太医领着药箱站在门口,衣冠倒还齐整,就是神色有些怔忪,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被扒拉出来的。

        这差不好当啊,他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上回皇帝传旨说治不好贵主儿就砍脑袋的记忆还犹新,如今半夜皇帝又突然传唤,若是贵主儿真有个什么急症,怕他的小命也得交待在这儿了。

        冯祥一开门就见皇帝磊拓地立在那儿,身上衮服穿的一丝不苟,倒是有些失望。合着这俩位先前又嚷又叫的那么热闹,最后也没成事啊?

        赵太医肃容对皇帝行了个礼,转身直奔屋内的婉仪。婉仪依然八风不动地端坐在绣凳上,只那纤弱的腰板儿不住颤抖着,彷佛能被一把折断似的。

        赵太医走上前正要把脉,婉仪却挥手说不用:“快给我瞧瞧脖子……”

        赵太医扭眼看向她的脖子,瞧着筋肉微微发僵,怕是扭到筋脉的缘故。他呵腰告了声罪,伸手一寸一寸地给她的脖颈按摩起来。

        婉仪起先自然连声呼痛,但赵太医手法很有门道,轻飘飘地一拿一捏就让她减轻了不少苦楚。

        皇帝负手站在一旁看着,见她挺的板直的腰板随着赵太医的手法柔软下去,忽然想起孙太妃从前养的那只波斯猫,每每见到他就往地上一躺,盛情邀请他来抚摸时的狡黠模样。

        赵太医给婉仪按摩完,回身对皇帝行了一栗,说贵主儿没什么大碍:“怕是因着头顶重物,又夹先前受了凉气,两重积压之下带出寒邪之气,这才引发了脖颈僵硬。回头用热帕子好生敷上几回,再进几幅汤剂就成,还请万岁不必忧心。”

        因为头面太重才歪了脖子,天底下她真算独一份了,传出去怕是整个大冶的女人都得笑话她。

        婉仪觉得很丢人,闷不吭声慢慢走进了里间。皇帝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帘幔后,心里明白她的不好意思,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候了多时的邓满走进来轻声问道:“爷爷,您也安置吧?”

        皇帝抬头望了一眼澄澈的夜空,方才这好一顿折腾下来,约摸已经到了中夜,料是没几个时辰就得上朝去了。

        横竖是睡不成的,他回头朝内间望了眼,又回过身对邓满摇了摇头:“你去把折子搬进来吧,朕没什么乏意。”

        邓满叉手应声是,出去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唉声叹气。万岁平日就素多辛劳,如今难得的空暇竟也要处理国政,长此以往,这龙体还吃得消么?

        皇帝撑着腰活络了下筋骨,在地心上旋磨了几圈,坐在圈椅上品了杯茶歇了会子,又转身去瞧婉仪。这妮子果然很懂得保养自个儿,不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床。

        烛影跳跃着在床帐上映出憧憧光芒,她除了吉服侧卧在绮罗堆里,起伏的身形如同世间壮美的山峦,就是枕头摆的歪七扭八,瞧着很破坏美感。

        他止步于幔帐前,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正了正枕头:“这样枕着,你不觉得膈着慌么?”

        婉仪因着先前出了一回糗有些郁卒,又因寻常此刻她早已与周公会面,实在架不住困意来袭。

        她迷迷糊糊地将眼挑开一条缝,没回头,自顾嘟囔着:“挺好的啊……您早点儿安置吧……”

        皇帝觉得这人简直心大的跟海子一样了,旁边直挺挺站着一个人,她也能睡得这么舒坦?还是她自小散漫惯了,对自己太过放心,不把他当个男人看待?

        这种想法让皇帝顿觉惊悚,他又看了眼她,果不其然又没了动静。他踌躇了下,低声喊了声“元庆”,刚想问你洗脸了没有,怎么就能这样睡呢。却见她拐尖儿一样打了个挺,口里嚷嚷着:“能别一直絮叨么?您能歇歇神么?”

        大概她此刻有些恶声恶气,与他惯常见到的温驯模样大相径庭,倒让皇帝吃了一惊。

        都说人睡迷糊的时候就是最真实的样子,皇帝蹙眉看向她,这太岁果然如同传言的一模一样,是个造反的霸道性子,脾气上来也敢让他吃排头。

        也许是气不过,他打眼瞧她似乎又沉沉睡去,心里那股洁癖劲儿跟着上来,不愿意她就这样顶着一脸浓墨重彩睡了,多脏呐!

        于是恶上心头,下手扯了扯她身上盖着的锦衾,拽的她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被子挪动,婉仪就这样生生被拽醒了。

        这下她彻底恼了,腾地一下支着膀子坐起来,满头鬓发就这样倾泻垂在肩膀两侧,她大抵是胡乱套了件寝衣就睡的,连衣带都没有整理好,就这样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随着她的举动不免有些春光乍泄。

        皇帝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也有些呆住了。他愕然看向她光致致的脸庞,原来她动作挺快,连妆也一并洗了,终于看着顺眼了不少。

        只是那张轮廓鲜焕的脸,此刻被垂下的发丝挡了大半,映着将要燃尽的烛光,瞧着倒有些瘮人。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她胸前乍泄的美好光景。作为正人君子,他觉得应该好意提醒她一下,于是用求和的语气道:“你…你想干什么?你先整理整理衣衫再说。”

        然而婉仪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坐直了身子看向皇帝,那恶狠狠的模样像个小兽。羽睫半遮半掩住了迷离的眼神,瞧着满是被扰了清梦的怨愤。

        “您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个什么呢?”

        她眯眼盯着皇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下可全然顾不上忌讳了,她骨子里的跋扈反叛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扰人好梦如同杀人父母,这道理您懂不懂?”

        皇帝哑口无言,细想这事也算他理亏,但是他从来不肯认错,要知道皇帝焉有错的道理?于是只略微缓和了声气儿,道:“这不是因为你脸上带着妆,弄到被褥上多埋汰啊?”

        婉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喃喃问:“您几个意思啊?合着是嫌我脏?宫里人睡觉都全身敷粉,感情您也嫌弃她们?”

        皇帝窒了一下,有点儿尴尬:“你和她们不一样,不能将之相提并论。”

        他这话婉仪怎么品怎么觉得不对,斜了他一眼:“不一样也得分个三六九等,难不成您是说我不像个女的?”

        皇帝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他想说那你自己乐意往这上头想也不能怪朕。但是这话不能说,从早前的教训中他明白了不能和她掰扯,掰扯下去就真捅了马蜂窝啦。

        他真诚地说:“不是,因为那些人朕模样瞧着都差不多,但是你就算只露两个眼珠子,朕也能认出你来。”

        他说的是实话,态度也很恳切,心想这下这太岁应该满意了吧?皇帝跟前的独一份,谁都没她神气。

        但他不知道,婉仪最不乐意人拿她的眼睛说事,那种样貌与旁人格格不入的感觉本来就让她足够落寞,更何况如今自己知道了真实身世,这无疑是往心上扎了一下。

        她火气愈发旺盛了,憋着一股挑剔劲儿将皇帝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但是泄气地发现无论哪一处都无可挑剔。

        人比人得死啊!她酸溜溜地挤兑他:“您当天底下人都跟您一样,生的两只威风凛凛的龙目,瞧一眼就吓的够呛。”

        皇帝气了个仰倒儿,但他有风度,不会随意发作。他没有吵嘴的经验,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敬,只冷着嗓子道:“你这是嫉妒朕。”

        婉仪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这人是上天派下来克她的吧?简单一句话就把她挤兑的够呛。

        她恼羞成怒,随手抄起枕头往他身上一砸:“鬼才嫉妒你!”

        皇帝始料不及她会突然动手,看来同女子讲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全是狗屁,这太岁完全不吃这套,只得一脸呆滞地受了这一击。

        虽然婉仪没有使劲儿,枕头砸在身上也不痛不痒,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遭遇让他感受到了侮辱。

        他心头拱火,微微抬了抬下巴:“好,好个你!你是怎么学的规矩?脾气上来连朕也敢动手,反了你了!”

        话音才落地,一阵物件落地的咕噜声将二人的注意力调开了,估计是因为枕头的缘故才遭了殃。

        皇帝皱着眉头望过去,寒声说:“你看你,火气这样大,东西岂有这样乱扔的道理?”

        婉仪按耐住火气,心里也疑惑这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于是跟着探身去看,这一看可了不得,她脸顿时滚烫的如同火烧。

        完蛋了,这不是晚间何嬷嬷给她做演示用的小像么,怎么给她搁到床上来了!

        她看着被摔出匣子,被摔的分开来的男女正委屈巴巴的躺在地板上,各自的下三路一览无遗。

        她不敢再看,讷讷地调转视线望着皇帝,看着皇帝露出大惊失色的失措表情,她觉得这下子脸可真叫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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