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看着倪衮喝下去汤药，覃栀也放心了。

        但下一刻，覃栀的内心就不冷静了。只见倪衮喝完汤药后，眼眶突然就变得湿润，看起来红红的。

        看着倪衮忽地红了眼，覃栀不知道倪衮究竟在因为什么而伤心，但还是出口安慰了倪衮几句。

        虽然覃栀的嗓子已经哑了，但她还是努力用已经发痛的声带发出声音。“三弟，发生什么了？不要哭啊。”

        覃栀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倪衮本来只不过是红了眼，直接变成了痛哭流涕。

        他这一哭不要紧，重点是他边哭边跪下，然后爬到覃栀的床下，在倪渠思的旁边，覃栀的眼前抽抽搭搭，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覃栀本以为他会停下哭泣，结果没想到倪衮越哭气势越狠，嘴里一直说着话，但由于他一直哭个不停，覃栀和倪渠思都没有听出来倪衮在说什么。

        本来，覃栀想要保持自己好姐姐的形象，可看着哭个不停的倪衮越哭声音越大，连眼泪和鼻涕全部都蹭到了覃栀的床边。

        于是倪渠思幸运地看见了自家大姐精彩的变脸表演。她眼见着覃栀的表情从温柔到惊讶再到崩溃最后到达想要杀人。

        倪渠思心里为倪衮祈祷：你可别哭了！再哭下去，大姐恐怕想要弄死你了！

        顺便，还避着覃栀，向倪衮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明白他自己此刻的举止是有多么的不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可恨。

        但可惜，情绪陷入低谷的倪衮，他压根就没有把眼神分给倪渠思，他一直看着覃栀的手，然后边看边哭。

        本来覃栀受了凉，身体就不舒服，倪衮这一哭吧，覃栀本是有心想要去安慰倪衮的，但是她越安慰，倪衮哭得似乎就更狠了一些。

        于是，她就打算让倪衮自己疏解情绪。可她没有想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倪衮还在哭。

        倪衮嚎啕大哭的声音让覃栀迷迷糊糊的大脑只感觉非常烦闷，覃栀不想对着倪衮发脾气，边一直忍着。

        可倪衮就是不停止哭，于是覃栀大手一挥，使劲拍了自己的床，以此来止住倪衮的哭声。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是真的好使，这一掌下去，倪衮还真就停止了哭声，抬头看着覃栀的眼。

        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疑惑和震惊，都是因为覃栀突然地拍床而起。

        倪渠思看着呆愣住的倪衮，只觉得和倪衮同为血脉至亲感到不可思议。她感觉倪衮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措令覃栀是有多么的难受，便终于出言提醒了他。

        “倪衮！大姐本来就受凉了！你不让她好好休息，反而来这里打扰她，甚至还一直哭，让姐姐她心烦！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大姐吗？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倪渠思没有大声喊，但足够屋里的这几个人都能听清。

        覃栀拉了拉倪渠思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接着训斥倪衮了，然后，正视倪衮，问：“三弟，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我这里的原因了吧？”

        听覃栀一问，倪衮又想哭了，但幸好被覃栀即使制止。“停！不许哭！有话好好说！再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莫要再哭了。你若是一直哭下去，我的脑袋便会更加难受。”

        听覃栀的解释，倪衮赶紧止住了自己的哭泣，然后弱弱地说：“我，我对不起大姐您。我，我对不起您……”

        覃栀听到倪衮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道歉，自己是一点都没有明白倪衮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伤心痛哭。听他说对不起她，莫不会是在指今天她落水这事吧？

        覃栀歪头问：“三弟，你是在因为今天没有救我而感到对不住我，所以才会这么哭，我说的是对的吗？”

        倪衮没有想到覃栀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一瞬间又呆滞了下来，然后，他说：“今天大姐落水，身为弟弟，我本应去救您，可却不知道怎么的，我明明看见您也落水了，却故意不去管您，导致您当时那么难过。

        姐姐，三弟真的知错了，可是三弟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落水而不去救你，不去看您，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大姐，您若怪我，便怪我吧，是我自己做错了，真的抱歉，大姐。”

        能看的出来，倪衮是真心因为我自己没有及时去救覃栀而懊悔。

        覃栀在内心里问自己：“你怪他吗。”覃栀不知怎的拉起一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的笑容。

        她在心里回答：怪啊，怎么会不怪呢？当生命将要消逝时，却无一人来拯救，她怎会不感到心寒呢？她真的很怪他们，可，错的真的是他们吗？

        覃栀不明白自己真的应该去怪那些人吗？情感告诉她，这些人都没有救她，她甚至希望他们也去死。可看着今日痛哭流涕的倪衮，她突然就困惑了。

        看着倪衮，她想，如果那些人本是想要去救她的呢？如果那些人只是因为被控制而无法由自己决定呢？

        从某一方面来看，今日的这些人，除了江黎，其实都很可怜。

        从江黎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时时面临着不能自主控制身体的惨状，甚至不能使用自己的身体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如覃栀一样悲哀。

        他们其实都是可怜人。

        这一刻，覃栀终于明白了，她该怪的，她想怀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人，而是江黎。

        纵使系统为了补偿她，给了她金手指，给了她天道的帮助，给了她许多的好处。可这并不是她伤害人的理由！

        尽管需要做江黎这种任务，得到这些好处的是覃栀，覃栀也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像江黎这般去损害他人。

        他们会像如今这般惨，从来都不是系统的罪过。

        如果不是江黎自己内心黑暗，她怎会想着用这些权利去控制人！

        覃栀认为，就算是她江黎为了让她伤心而让那些人都对她有好感，那她依然无法说什么，可今天这事情不一样了，今天，江黎是真真切切地希望她去死的。

        江黎想要看见的，一直都是她的死亡。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真正应该怪的，其实一直都是江黎。

        幸好如今还不晚，她还有机会去挽回。

        此时，覃栀思绪回到了眼前的弟弟和妹妹，此刻的她眼底的温柔要溢出眼睛了。

        覃栀让这两人坐上床，她对倪衮说：“三弟，我知晓你并不希望我死亡，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的悲伤，我虽然怪你，可如今，我也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了。当然，渠思，我也希望，你能平安。”

        然后，她接着说：“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们可以按照我说的做，你们要相信我，要记得，以后离江黎远一点，就算是我在她的旁边，也要远离她。”

        怕这两人没有意识到远离江黎的重要性，覃栀放大了声音。“记住了吗！就算是我死了！也要离江黎远点！”

        看着大姐的这幅模样，倪衮和倪渠思尽管还不理解江黎的不对劲，但还是记住了覃栀的话。

        看着面前两人缓缓地点头，覃栀也放下心来，抱住了面前的倪衮和倪渠思。

        倪渠思和倪衮都感受到了肩上的湿润。“姐姐有点贪心，我不止希望你们能够平安，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快乐。答应姐姐，好吗？”

        那一瞬间，他们三人的内心都暖暖的。

        缓了缓情绪，覃栀就让两人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覃栀一直都闷在府里养病。这几日，她过得十分痛快，她不用早起为柳括和江黎做糕点，所以她的睡眠质量也好了起来。

        病刚好的那天，覃栀就跑出府去游玩了。她跑去了巴蜀游玩，她除了倪府的人，就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了。

        覃栀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对付江黎的办法，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她想：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她就暂时离开了皇城，跑去了自己曾经的故乡，四川。不对！如今叫巴蜀！

        本来，游玩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唯一让人不开心的就是覃栀看见了柳括。

        不过这次可令人惊讶了，柳括竟然不在江黎的身边！是江黎的金手指出了问题了吗？

        柳括似乎就是奔着覃栀来的，他来到游船上，一番找寻，直接看见了覃栀，便向她走来。

        “倪……覃栀。”看见柳括过来和自己说话，虽然覃栀知道他也很惨，但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理他，不过碍于礼数，她还是回应了柳括。

        “嗯，是我，柳公子怎么来了？您竟然忍心抛下江小姐吗？”虽然覃栀搭理了柳括，但却对他一番阴阳怪气。

        但柳括似乎没有感受到，竟然跟她聊了起来。“没有抛下，我来到这里，跟她说过了。”

        不用柳括来提醒，覃栀就已经知道了柳括话里的“她”指的是江黎。

        亏她还以为他柳括是因为她覃栀而来呢！原来他到现在还念着江黎。

        覃栀感觉有些恶心，但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想要和柳括撕开脸面，毕竟这对任何人都不好。可覃栀也敌不过柳括一直跟着她，于是她回过头来威胁柳括。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你不能自己玩自己的吗？就算想要人陪着，你不去找你的江小姐，来找我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柳括皱起眉，告诉覃栀。“我没有跟着你走，我只是和你顺路了而已。”

        听柳括这么说，覃栀也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她就有些不高兴了。

        正巧，她看见了自己走过去了一家腊肉店，于是她就停了下来，她这一停，柳括也停了下来。

        柳括深深呼了一口气，问覃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覃栀用手指着面前的腊肉店，告诉柳括：“你去给我买一份腊肉去，我不想跟别人说话，有点尴尬。”

        看着覃栀的故意刁难，柳括也不惯着她。直接怼覃栀：“我从不为了胆小无用之人花费钱财。”

        覃栀听明白了，这人是在骂她呢！

        正当覃栀想要和柳括理论一番时，突然就被一股推力摔倒了。

        覃栀快要气死了，心里纳闷：今天她是不是运气不好啊！咋就没有一件好事呢！

        覃栀被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小男孩扶了起来，覃栀看着这个小男孩，心里也没有因为他年龄小而直接原谅他。

        他还没说对不起呢！

        正当覃栀都想好了等小孩说完抱歉之后赶紧离开的，但这个小男孩太会说了！

        他一开口就说：“漂亮姐姐抱歉了！我没有注意到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覃栀突然打断他的话。“等等！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小孩到底还是小孩，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都愣在了原地，但还是说出来了方才对覃栀的称呼。

        “漂、漂亮姐姐？”小男孩疑惑的说。

        覃栀突然搂住小男孩，说：“姐姐不怪你，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不比那种小气的男人好？”

        不要怀疑，覃栀说的小气的男人就是柳括！连一块腊肉都不愿意帮忙买，不是小气是什么！

        柳括抱臂看着眼前突然戏精的覃栀，心里一时无语凝噎。

        小男孩也很聪明，直接就看出来了覃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漂亮姐姐，你是想要吃腊肉吗？我看你停在腊肉店前。我家最近刚刚做出来腊肉，我给你拿一点怎么样？”小男孩对着覃栀套近乎。

        覃栀是那种喜欢薅羊毛的人吗？当然……是！

        覃栀赶紧拉起小男孩的手，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小男孩也没有见到过覃栀这种女人，一开始也懵住了，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反牵着覃栀的手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覃栀问小男孩：“小弟弟，我叫覃栀，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男孩笑容可掬，说：“漂亮姐姐，我叫章张，是这里县令最小的儿子。漂亮姐姐，你长得真的好好看，比我的娘亲也好看。”

        然后，章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章张虽然是十一岁，但可能是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八岁，所以覃栀被他萌住了，一只手被章张牵着，另一只手就捏起章张的脸。

        “小弟弟，你也太可爱了吧！”覃栀惊呼。

        虽然覃栀和章张这里的气氛很好，但覃栀旁边的柳括身边的气压就和他们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向覃栀两人时，谁都会为两人而感到温暖；而当视线转向柳括时，谁都会打一哆嗦，感觉浑身冰冷，感到害怕。

        柳括深深地盯着章张拉着覃栀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冰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想的很简单，该怎么样趁覃栀不注意的时候把章张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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