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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无奈退兵


  田弘遇的出现,没有对翠红楼的生意造成任何影响。
柳如是、寇白门、顾横波和卞玉京,如约在翠红楼集体现身。
没有传说中的“对联择婿”,却也没让高价买票的才子们失望。
寇白门的新歌《你笑起来真好看》,卞玉京的新歌《听我说声谢谢你》,以及柳如是南方方言的新歌《片片枫叶情》、《念亲恩》和《爱拼才会赢》的首发,让无数的风流才子连声惊叫,好评如潮。
正午过后,天音阁的画舫在大运河起航南下,又引来数十艘大船的跟随。
田弘遇躺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恨得牙痒痒,却没敢派人拦截。
不过,他麾下的锦衣卫,也算得上人才辈出!
其办事效率和能力,几乎与东西二厂不相上下!
短短半天时间,就绘制了翠红楼“行凶者”的模拟画像!
基本确定,这人正是劫走袁崇焕的重犯!
据目击者称,在皇宫劫走朱徽娖的刺客,应该也是此人!
顺藤摸瓜,又有重大发现!
在刑场劫走袁崇焕的另一个男子,正是在武举较场行凶、在较场外刺杀朱由检的陈王廷!
联系到王立跟袁崇焕的暧昧关系,以及江南各地的流言,田弘遇心头大喜!
这一次,王立那家伙死定了!
然而,面对田弘遇的奏书和诸多证据,朱由检却摇了摇头!
若说王立监守自盗、窝藏刺客,或者意图不轨,朱由检宁死也不相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与袁崇焕关系密切,确实不假!
但是,跟孙承宗或韩鄺相比,这点关系又算不上什么!
若说他窝藏刺客陈王廷,那就更扯蛋了!
当时的校场之外,陈王廷行刺之时,若不是他舍身挡了一剑,自己早就驾崩了!
若说他派刺客皇宫行刺,意图不轨,朱由检更不相信!
因为,刺客得手的时候,周皇后和年幼的皇子朱慈烺,就在旁边!
刺客舍弃皇子而劫走公主,这是哪门子的“意图不轨”?
如果真是王立所为,他会派出那么傻的刺客?
若说劫走公主是为了勒索钱财,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的财政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每一年,都是他在主动上缴赋税,主动掏钱赈灾,并没有勒索朕一个铜板!
你倒是告诉朕,他劫走公主有何用?
是他的脑子有问题,还是刺客的脑子有问题?
或者,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今以后,不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诽谤厂公!
否则,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被痛骂了一顿,田弘遇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没有放弃!
因为,搞死王立与掳走柳如是,在本质上并不冲突!
甚至可以说,只有搞死了王立,才能带走柳如是!
朱由检说的是不能“诽谤”王立,那还不简单?
所谓“诽谤”,不过是暂时没有证据罢了!
没有证据,那就去寻找证据!
终有一天,必能弄死他!
……
田弘遇暗中的动作,王立和朱可桢并不知道!
此时的朱可桢,正忙得不可开交,完全顾不上那些小鱼小虾!
因为,此时的王立在辽东——全国各地的情报,需要送往京师分类汇总,再挑最要紧的送往大凌河;
全国的各州各府,“银子兑换纸币”的所有事务,也需要朱可桢在幕后统筹指挥;
对于一个武夫来说,做这些事情,确实有些勉强!
不过,还好,有一批来自成都、懂得数学计算的锦衣卫协助,整体的进展还算顺利!
广宁前线实在太冷,王立是宁死不去的!
若是不小心身中流矢,那可不划算!
还是呆在大凌河城的炕上,喝点小酒,剥点花生米,既暖和又安全!
“厂公,你不是说,炮弹会源源不断地送来么?怎么没了消息?”
“哎哟,我的陈总督啊,这两年制造的炮弹,总共一万多枚,全都拨给你了啊!
就连孙传庭剩下的几百枚,也在马不停蹄地送来!
你想再要一万枚,恐怕要再等一年!”
王立的话,让陈奇瑜从头凉到脚!
现有的五千多枚炮弹,已经全部送往广宁城外!
你这会儿才告诉我,所有的炮弹都在这里了?
这可是攻打广宁城!
这点炮弹,远远不够啊!
“厂公,你不是说过,“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么?
你不是也说过,“没什么是一轮炮火解决不了的,如果没有解决,那就再打一轮”?
这才五千多枚,打一轮都不够啊!”
我去!
王立从头到脚打量着陈奇瑜,既震惊又失望!
刚才的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不是说,你这家伙精于谋划么?
战前不是说,有九成的把握攻下广宁城么?
怎么到了现在,变得不会打仗了?
给你五千多枚炮弹,却告诉我数量不足?
刚才的话,我没有听错?
足足五千多枚,还不够你打一轮的?
炮弹不要钱是吧?
没让你掏钱是吧?
你以为,火药的生产很容易?
你以为,炮弹的生产很容易?
你知不知道,炮弹从福建和成都运到这里,已经跨越了整个大明?
几千里的运输线,你以为很容易?
越想越气,王立实在忍不住了,大怒道:“炮弹没有!要命有一条!
已经兵至广宁城下,三万多只耳朵就在眼前!
是战是退,你自己决定!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个耳朵二百两,我说一不二!但是,如果己方伤亡一人,我要倒扣五百两!”
“那……我再斟酌斟酌……”
陈奇瑜也是郁闷至极,可又毫无办法,只能怏怏离开。
按照战前制定的赏赐标准,一个八旗兵的耳朵是二百两!
可是,在炮弹不足的情况下,想要收割足够数量的耳朵,还真不容易!
如果与八旗兵大规模地火拼,可以收割更多数量的耳朵,却很难避免己方的伤亡!
一不小心,还要亏本!
伤亡一个就要扣五百,这也太黑了!
可是,人家是总督,是金主,只能按他的规则办事!
总而言之,不能与八旗兵硬拼!
不过嘛,按照战前制定的规则,如果攻下一座城池,将有另一笔赏钱!
就如眼前这广宁城,如果能够攻占,除了割取耳朵的赏赐之外,另有三十万两的破城赏钱!
在广宁东南的西平堡,城池更大,更坚固,破城的赏钱是五十万!
最值钱的城池,恐怕就是沈阳了——如果攻克此城,赏赐高达五百万!
最值钱的人头,并不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五百万,而是皇太极的八百万!
这笔天价,想想就心动!
虽是天价,但上至总兵下至士卒,从来没人怀疑!
就如孙传庭活捉高迎祥,三百万的赏钱,王立眼睛都没眨,核实之后马上就兑现!
孙传庭那书呆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竟然,在子午谷一战成名!
还悄悄地,成了个大富豪!
罢了!
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那些太过遥远!
攻下广宁城,拿个三十万应该不难!
顺便割取万把个耳朵,收入也不错嘛!
想起这些,陈奇瑜就口水直流!
“陈总督,丘总兵的步卒已经就位,特意派人询问,何时可以攻城?”
宋哲的话,把陈奇瑜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现有的炮弹,实在太少!
如果能有两万枚,嘿嘿!
唉,别做梦了!
炮弹不足,又想降低伤亡,只能去一趟广宁,亲临城下指挥!
关宁军认识袁崇焕,却没人见过我!
把帽子压低一点,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厂公那边,也没什么问题!
他整日窝在房间里,如果不是肚子涨得受不了,绝对不会下炕!
自己离开个三五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就这么办!
……
为了银子,陈奇瑜不顾漫天的风雪,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瞒着王立,悄悄离开了大凌河!
广宁城外,六十丈的距离,二百门迫击炮一字排开!
预料得没有错,自始至终,八旗兵没敢出来袭扰!
“先打一轮,一千枚!”
“喏!”
随着令旗的挥动,早就准备好的炮手纷纷就位!
刹那间,阵前震耳欲聋,烟雾缭绕!
鬼哭狼嚎的啸叫声响起,城头上火光四溅,地动山摇!
几息之后,炮声停止!
陈奇瑜郁闷地看看城头,然后转向宋哲:“怎么回事儿?炮怎么停了?”
“呃……陈兄,你不是说一千枚嘛,已经打完了!”
“啊?”
城头,依旧完好无损!
陈奇瑜,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去!这么快?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就是一千枚!
每门炮才打五枚,肯定是轰轰一下就完了呗!还不够撒泡尿的时间!
对了,要不要马上攻城?”
“不必了!”
陈奇瑜郁闷地摇摇头,要来纸笔,写了一封恐吓信:“来人,把这封信射入城中,看看情况再说!”
“喏!”
很快,在木盾的掩护下,弓箭手准确地把信函射上城头。
并且,亲眼看到八旗兵拾走。
接下来,就是焦急地等待。
然而,城里的代善和济尔哈朗,却不屑一笑!
因为,广宁的城墙虽是泥土夯筑,却因为泼水成冰,坚如磐石!
迫击炮射速很快,能把骑兵或步卒炸得哭爹喊娘,对城墙的破坏却微乎其微!
并且,根据内线提供的最新情报,明军的炮弹只有五千余枚!
刚才的几百发炮弹打过来,只炸伤了百余名守城士卒,城墙却纹丝不动!
所以,明军想要轰垮城墙,基本没有可能!
那个姓陈的指挥使,明显是口出狂言!
竟敢说,第一次打一千枚,第二次打两千枚,和,第三次打四千枚,第五次打八千枚!
呵!吓唬谁呢?
真有本事儿,你就全部砸过来,我接了便是!
要不,咱们打个赌?
我赌你,打完这一轮就得哑火!
不就仗着有几发炮弹嘛!
你真敢全部打完,我马上就杀出城来!
杀得你屁滚尿流,杀得你全军覆没!
哼!
你不想打完,我还逼着你打完!
来啊,找个会写汉字的人过来,告诉那个指挥使:他的迫击炮,连一只鸡都炸不死!
少特么拿着鸡毛当令箭!
有本事就全部射过来,有本事就杀上城头,别特么磨磨唧唧的!
半个时辰后,收到回信,陈奇瑜沉默了!
本以为,十日前的一战,代善已经吓破了胆!
本以为,射了一轮炮弹,再加上那封恐吓信,代善会弃城而走!
哪知道,那家伙如此顽强!
唉!
剩下的四千余枚,再也不敢轻易射出了!
前来攻城的步卒,只有丘禾嘉麾下的五千人!
负责掩护的骑兵,只有一万骑!
而城中,不仅有三千步卒,还有两万八千多铁甲骑兵!
兵力悬殊啊!
就算炮火之后爬上城头,就算打开了城门,也不可能全歼守军,更不可能占领城池!
可是,如果不能速取广宁,八旗兵很可能袭扰自己的运粮队!
要是断了粮,那就危险了!
而且,这里冰天雪地的!
将士们长期驻于城外,过不了几日,就会心生怨言!
如果就此退兵,没了面子倒是其次,八旗兵很可能追杀过来!
真要这样,这支明军就得全军覆没了!
唉!
现在搞得,进不能进,退不敢退!
真特么骑虎难下了!
咋办?咋办?
谁能告诉我,现在该咋办?
正在烦躁不安,吴三桂满脸堆笑,凑了上来。
“陈指挥使,咱们只剩四千发炮弹,还能不能攻下广宁啊?”
这样的问话,让陈奇瑜越发郁闷!
甚至有些生气!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想说话,吴三桂又开了口:“陈指挥使,咱们出发的时候,王总督说过会“全力支持”的;
咱们下一批的炮弹,何时才能运到?
数量,大约有多少啊?”
“有多少?
我特么也想知道有多少!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有!多得很!
有个球!
有个屁!
有个锤子!
有个铲铲!
有个毛线!
有个鬼!”
几句倒洋不土的四川话,说得非常快!
再加上怒火攻心,声音有点大,把吴三桂彻底地镇住了!
一旁的宋哲,听得极为真切,又好气又好笑!
本想跟吴三桂解释一番,可实在憋不住笑!
本来,陈奇瑜是山西太原保德人;
在四川呆了一年多,又经常在王立身边出谋划策,因此学会了很多四川话!
有时候,还能用四川话跟王立交流!
刚才一急,不经意间蹦出的四川方言,让吴三桂彻底懵了圈!
还想再问,陈奇瑜却钻进帐篷,并且拉上了门帘!
不得不说,如果发起火来,或者骂起人来,相比于全国各地的语言,四川话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看看一脸坏笑的宋哲,吴三桂满脸郁闷,怏怏地离开了。
察觉到陈奇瑜的怒火,宋哲生怕他意气用事,稍作犹豫,钻进了帐篷。
“撤兵?真的要撤兵?”
“不错!为了万全起见,只能撤回大凌河!”陈奇瑜既有无奈,又有不甘,尽量平静地说道:
“为了全军平安撤退,从现在起,每个时辰,向城上发射三十至一百枚炮弹,直到明晨的卯时!
今夜的月光若隐若现,步卒在酉时撤走,骑兵在明晨的寅时撤走,八旗兵很难发现!
就算他们发现了,也不敢轻易追来!
赶紧的,马上向大凌河求援,请厂公派骑兵前来接应!”
“陈兄,你你……确定要撤退?
你知道的,大凌河实在太冷,养活的信鸽并不多,咱们只分到两只,只能传递十万火急的消息!”
“关宁军输不起,厂公也输不起!就这样吧,马上飞鸽传书!
明日正午,如果宋義的骑兵还没到,我军很难全身而退!”
另外,你得注意一下:在发布撤军命令之前,最好保守秘密!
否则,很容易动摇军心!”
“陈兄放心,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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