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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前嫌(修)


孙青和聂父的关系和许多夫妻一般,恋爱时你侬我侬,结婚时心满意足,期待着第一个孩子降临,饶是孙青没完全做好当母亲的准备,聂父既当妈也当爸,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

        成婚久了,情感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磨淡磨平了,事业也不景气,今天我对你爱搭不理,久居外地,明天你盯着我的钱包,想花光我的钱。情人成仇人,夫妻变怨侣,聂父为了聂言,没想离婚,孙青没有依仗,同样不打算离婚。

        后来聂父的生意景气了便想着把破碎的家庭重归于好,天不遂人意,他得了癌,晚期。

        孙青的爱意早已磨淡,甚至想拍手称快。当然,她也不想带聂言,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小孩,她爱聂父的时候,为了和爱人有爱情的结晶才生下她。爱意没了,爱情的结晶就是个笑话。

        不过她拿了聂父丰厚的遗产,便没忍心丢下他的女儿不管,后来聂言长大了,孙青和她在相伴中生出了一些感情——如果不是因为聂言非要回尚都花园,她没打算把聂言送回小镇。

        她还记得那天是3月1日的下午5:35,聂言和许行越放学回家,那天她恰好在楼下,接了聂言,和许母以及许行越礼貌告别——当然,她并没把人家的名字和长相放心上。

        天很热,她下楼为了去门口便利店买几根雪糕,便先带聂言去门口便利店,回家后,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单元楼楼下。

        西装革履,一双眸子黑曜石一般迷人,儒雅贵公子的模样。她是重度颜狗,聂父的容貌被朋友和亲戚夸赞,模样是极好的,和他比起来,相形见绌。

        他说他来找人。

        他叫印良。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起来,印良每周五下午三点准点出现在她家门口,每次都会带一朵不同种类的鲜花,家里的阳台被他改造成小花圃。

        孙青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他迷倒失了魂,印良的真名和家世她一概不知,却想着和人家结婚。

        她开诚布公那日,印良果然拒绝了,周五放假早了些,聂言回来得早,撞见印良,她发现印良用一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她的女儿——这让她反胃。

        她把印良赶走了,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可聂言嘴里冒出来一句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她说:“妈妈,你为什么要请许叔叔来我们家?”

        孙青疑惑:“什么许叔叔?”

        “不是吗?”聂言说:“他和许叔叔长得还挺像的。”

        孙青想到和聂言一起回家的小男孩,好像姓“许”,心里大骇,她说:“许叔叔是谁?”

        聂言说:“是许行越哥哥的爸爸,有时候会来学校接他。”

        孙青说:“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聂言说她不知道。

        聂言说许行越父母会带他出去吃饭,许行越邀请她,聂言没去。

        孙青心想,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

        但她还是问了许家的单元楼,夜风呼啸,她等到双腿麻木,看见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进了单元楼。

        许印良和家人出门,换了一套休闲服,但还是戴着那块他喜欢的、她常见的腕表,孙青心里一刺,制造出动静,许印良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见到人,扭回了头,距离偏远,孙青藏在香樟树后,即便是匆匆一瞥,但还是能大致看清她熟悉的轮廓,特别是那双极黑,要把人溺毙的眸子。

        只是目光比寻常时锐利了些许。

        孙青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她一贯高傲,竟然栽在许印良这个杀千刀的手里,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有他的电话,孙青打了一个电话给他,怒气冲冲地要解释,那边轻笑,说他叫许印良,态度很无所谓,让她去闹。

        孙青呕得心里滴血,她怎么可能有脸去闹?如果去闹岂不是就把她见不得光的身份也曝光了?

        她后悔极了。

        搬家那天,许行越来她家里和聂言告别,她向许行越确认过,他父亲的确叫许印良。

        听完孙青的话,聂言第一个念头是感到荒谬,孙青是个过于骄傲的人,从来没和她说过任何有关她和父亲,她和许印良的事情,今天把所有事倒给她,要她怎么相信?

        不过她记得确实撞见过许叔叔,不是记得人,也不是记得场景,只是记得那个油腻的眼神。

        孙青给她看了一张照片,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腰部,只一看,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她不记得许印良的模样,可男人的眉眼和许行越相似。

        她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她不介意孙青再婚,但以这种形式揭开几年前的事实,这让她难以接受。

        聂言说:“我的失忆是你做的吗?”

        孙青没回答。

        聂言知道是她默认了,孙青或许没想害她,那个专业学校可能负有盛名,号称无副作用,但还是有的,她的记忆力衰退了,记忆时断时续,还出现了记忆紊乱,某件事能被冠到另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人的头上。好像和世界有了隔阂,对许多事情莫名地麻木了或者说迟钝了。

        聂言问她:“你知道有副作用吗?”

        聂言说:“你可以找他们索赔。”

        孙青嘴唇蠕动了几声,没讲话。

        聂言忽然想起孙青一屋子大牌——想来她走的那几年,她的生活档次也没改变,孙青的工资加上父亲的遗产并不够她几年挥霍。

        聂言甚至有点想笑,她扯了扯唇:“索赔过了是吗?私了的?那家黑心学校的名字是什么?”

        孙青和她说对不起,好像很愧疚。

        聂言想,怪不得孙青这么关心她的行程——怕她恢复记忆。或许是和她相处久了有感情,不想她狠,亦或许是怕她恢复记忆后不给她钱。

        聂言生不出力气细究。

        她不想再谈下去,转身离开了孙青租的房子。

        盛海夜晚的冬风冷冽,刮到脸上,全身上下都凉极了,聂言伸手一抹,没眼泪,还好,没哭。

        她有一件事想和许行越确认,她打了电话,许行越没接,或许在忙。

        聂言:【冒昧问一下,许叔叔有亲兄弟吗?】

        过了许久,许行越回:【没有。】

        聂言甚至不敢看他的回答,可她没屏蔽许行越,“没有”两个字亮在大屏幕,砸进了她的心里,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

        许行越的电话追来,聂言接起电话,许行越问:“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聂言沉默了很久,她想说“你爸以前和我妈有私情,”但这话,孙青一直没脸和旁人提,聂言同样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到原本正常的气氛都结冰了,许行越说:“你睡觉吧,我先挂……”

        话还没说完,聂言一字一顿:“许行越。”

        许行越一向了解聂言,这种异常已经笼罩了两人一段时间,他眼疾手快往挂断键摁,像逃离什么。

        聂言说:“演唱会不看了吧。”

        他的手顿在半空,他问:“什么意思?”

        聂言想说“要不还是算了吧”,话到嘴边,没忍心说,只说了“先别找我”,挂了电话,她扯了被子蒙住头,她喜欢这样睡,今夜迟迟无法入睡,许行越最后一句话盘旋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孙青想让她忘记许行越。聂言和许行越吵了架,没来得及和好,便进了那所学校,从电击学校出来时,整个人非常恍惚,心里有很大的戾气要发泄,进了一次医院,住院时,许行越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她看见一串电话号码,心里涌出异样,孙青和她说,这个人是一直纠缠她的小混混,和她吵了架。

        她丝毫没怀疑孙青的话,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孙青,而且妈妈怎么会骗她呢?

        她不耐烦地接了电话,那边问:“你还生我气吗?”

        这印证了孙青的话。

        聂言语气很冷,让他别再联系她,挂了电话,孙青给她换了手机,由于战队在盛海,她报了盛海一所一本大学,离开了粤湾,前往盛海。

        以前的同学忘了,渐渐地感情就淡了,便没再联系。

        许行越成了明星,首都和盛海圈是两个不同的娱乐资本圈,许行越选择了盛海。

        在同一个城市,这几年以来,一边完全忘了,一边撑着面子,谁都没找过谁。

        走在街上偶尔会看见许行越的海报,拍广告时或许有和他擦肩而过,盛海城这么大又这么小,两个人愣是一个照面都没打上。

        她不忍心和许行越说“算了”,她不想每次都是她先放弃他,但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如果说丁凝和她说了她和许行越的渊源后她的难过上覆盖了一层膜,这回确实实打实地接触到了。

        明明他们的关系已经渐入佳境了,却无法维系。

        聂言把两张演唱会门票放在抽屉里,上了锁——前几天把家里的锁里里外外全换了,还给抽屉上了锁,所有钥匙自己拿着,没给旁人。

        窗外的红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昭示着即将到来的除夕和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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