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消失

第123章消失

        吱吱捐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贺家很多人联系贺云稠，那些被贺震庭打趴下的人,  在他死后，又企图左右贺云稠,  想要从他这里捞到好处。

        然而，一个捐款，就让一切成空。

        而且,  贺云稠可不是能被他们左右的人,  接到一个贺家的电话,  拉黑一个,  而且拒接陌生人电话。

        直到——老管家打来了。

        贺云稠抱着吱吱,  心中似有无限力量，他接了这个电话。

        那头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贺云稠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保持沉默了一分钟。

        最终,  老管家叹口气：“云稠,  其实，先生在两道遗嘱后面还有话,  我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选择了先生猜想的决定。”

        他的声音带着惆怅，却也带着如释重负。

        “我不告诉你,  就是不想你捐掉，既然你已经捐掉了,  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老管家声音带着沧桑：“先生最后说——‘给吱吱的一半如果你也不要，真的不想和我有一点关系,  那就不要勉强,  捐了吧,  就当给你们积德，求个平安快乐’。”

        之前老管家找他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一句话，显然是寄希望于贺云稠能够不捐，接受这一半遗产。

        毕竟，那是贺震庭给贺云稠创办下的家业啊。

        老管家对贺震庭感情很深，他的声音哽咽——

        “云稠，我陪着先生这么多年过来，我知道他的痛苦和寂寞。他早就不想活了，弥补你，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力量。知道先生为什么突然病情严重，走的这么快吗？

        “因为过去的你，让他放心不下，他总说，你过得其实如同他一样，像行尸走肉，他想改变你，所以一直撑着。但现在，他看到你过得好，能露出真诚灿烂的笑容后，他放心了，身体才突然垮了的。”

        贺云稠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听着。

        老管家声音微颤：“这些年，先生真的很不容易，也很痛苦，他早就想去见你的母亲了，他一直爱着她。”

        “他不配。”贺云稠声音平静。

        老管家已经不为这样的话产生其他情绪了，他抹着眼泪：“云稠，先生已经走了，上一辈一个人也没有留下，恩怨也让它消散吧，你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

        老管家在挂电话的最后说——

        “云稠，先生不后悔认识夫人程安，那是他最宝贵的记忆，他只后悔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造化弄人，他也赎了一辈子罪。‘稠叠千万峰，相连入云去’，这句话在不知道你存在的时候，先生就一直写在书房。

        “云稠，你要过得开心，人生苦短，不要有太多的退让和委曲求全，愿你幸福，拥有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幸福美满。”

        拿着电话，贺云稠陷入久久的沉默。

        “嗷？”莫灵吱抬起爪子，毛绒绒又柔软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眼神担忧。

        贺云稠低头，对着她露出灿烂的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总是要拼尽全力的。

        -

        夜晚，贺云稠和吱吱睡在之前的房间。

        “贺云稠，快来睡觉了！”莫灵吱坐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一脸兴奋。

        刚刚洗完澡的贺云稠脚步微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总有点……别扭？

        当然，贺云稠知道吱吱没有其他意思，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也缓缓靠近，坐在床上。

        莫灵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贺云稠耳根微红：“你看什么？”

        莫灵吱：“看你！”眼神带着无限欢喜，毫不掩饰。

        贺云稠：“……”

        莫灵吱眨巴眨巴眼睛：“贺云稠，你真好看！”

        贺云稠：“……”这是不是有点反过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平稳呼吸：“吱吱。”

        “哎？”她清脆地应了一声。

        贺云稠：“女孩子应该矜持一些……”

        莫灵吱：“哎？”她一脸茫然。

        大概是他没有看她，她支起身体，趴在他的半边身体上，探头看着他的眼睛，茫然问道：“收养人，什么意思啊？”

        贺云稠：“……”

        他已经僵住，一动一动。

        面前女子又黑又大的一双眼睛认真看着他，青丝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到他的身上，一张带着婴儿肥的精致脸上，满是单纯。

        淡淡的香味充斥在鼻翼间。

        莫灵吱瞪大眼睛，伸出手，碰了碰贺云稠的耳朵：“哎，收养人，你的耳朵红了哎！”

        贺云稠：“……”

        她眨巴眨巴眼睛，仿佛看稀奇一般继续道：“脸也红了！”

        贺云稠：“……”

        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害羞了，不行吗？！

        她动来动去，贺云稠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翻身将她翻在下面，而后拉起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盖上，恶狠狠道：“睡觉！”

        说完，他躺回去，面朝天花板。

        莫灵吱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脸红耳朵红的收养人，她就觉得格外好看，而且心跳也变快了，心情变得格外的好。

        她再次被裹得严严实实，便时不时抬头，从被子里面冒头看向贺云稠。

        贺云稠装睡。

        然而十分钟后，莫灵吱还在翻腾。

        贺云稠控制不住了，转身看向她，本来是准备凶她，但一看到她，立刻变成无奈：“怎么了？睡不着？”

        莫灵吱点点头，也侧身，和他面对面：“嗯，睡不着。”

        贺云稠坐起来长出一口气：“这会儿是还早，那你想要做什么？”

        莫灵吱摇摇头。

        她就是睡不着，真要是做什么，那她自己也不知道。

        贺云稠微笑：“要是实在是睡不着，起来学习吧，我辅导你……”

        莫灵吱：“？？？”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莫灵吱猛地闭上眼睛：“睡得着！”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眼睑不断颤动着，明显是距离睡着还早得很。

        少了吱吱的视线，贺云稠长出一口气。

        虽说他单身二十多年，但到底是个男人，吱吱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嗡嗡嗡——”这时，手机震动。

        贺云稠伸手拿起手机，谭秘书的电话。

        “什么事？”贺云稠接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云稠微微有些诧异，而后点点头：“行，知道了。”

        说完后，他又打开微博，翻看起来。

        旁边，一个脑袋凑近，熟悉的馨香扑鼻。

        贺云稠：“……”

        他无奈地看向她：“你才认识几个字？能看懂吗？”

        莫灵吱老老实实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云稠叹口气：“也没什么，就是因为我们捐款的事情，国家给我们了一些荣誉，类似于先进青年、杰出企业家这样的称号。”

        ——而且还是其中含金量比较高的。

        吱吱毕竟在其他人看来是狗子，她捐款的行为是要落在贺云稠身上的，国家也没有颁发给动物的奖，便也颁给贺云稠。

        当然，现在还没有公开，只是已经内部定下了。

        因为贺云稠不要遗产，贺震庭已经捐了一半，现在剩下的一半他们也捐了，这样一笔天文数字，虽然都是做慈善，但也都是花在人民身上，为国家做了贡献。

        国家是一定要给予一些荣誉的。

        ——贺云稠也不会拒绝。

        这些荣誉对他、对华明，都是极大的好事，娱乐圈已经有些装不下华明了，他准备扩展版图，那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说不要贺震庭的东西，到底最终也会或多或少，因此而获得一些利益。

        贺云稠长叹一口气，看向吱吱——

        “另外，也有单独给你的，林业局说，会为你申请，让你成为真正的最高级保护动物，伤害你人，就真的是犯法的了。你的工资也涨了，以后，你每月都有两万块钱的伙食费，你可以自己去领，也可以我去领。”

        后者伙食费林业局已经决定了，而前者，林业局都已经通知他了，就不可能会失败的。

        莫灵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像是放着光一般。

        她扑到贺云稠身上，脸蹭着他兴奋道：“真的吗？！”

        “真的。”贺云稠僵硬点头。

        这这这靠得太近了吧……

        莫灵吱兴奋地手舞足蹈：“欧耶！我涨工资了，以后我也是高工资了，我可以请你吃饭！”

        她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胸口。

        每月两万！！

        真的是很不少的一笔钱了，上次她和收养人吃饭也没有花到这么多！

        莫灵吱相当兴奋。

        贺云稠红着脸，再次用被子将她压住，声音沙哑：“莫灵吱！老实些！”

        莫灵吱：“贺云稠，拿到工资我请你吃饭！”

        自从上次请客之后，她再也没有对贺云稠说过这句话了。

        贺云稠无奈：“行行行，赶紧睡觉。”

        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莫名的，贺云稠心口更热了，他和她视线相对，两人一上一下，眼中只有对方，周围空气都变得不一样。

        片刻后，贺云稠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湿润的感觉轻轻一触，他就躺了回去，两人并排躺着，都看着天花板，呼吸有些急促。

        连正在兴奋的莫灵吱也愣住。

        亲亲额头太正常了，但这是贺云稠第一次亲人形的她……

        对贺云稠而言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上一次吱吱是睡着的，而这一次却是保持着清醒。

        明明只是个简单的亲亲……

        却好像什么不一样了。

        两人都在脸红心跳，偏偏，都没看对方，还以为只有自己这样。

        莫灵吱眨巴眨巴眼睛，而后抬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

        旁边，贺云稠也耳根通红，虽然闭着眼睛，眼睑却在微微颤动。

        一分钟后。莫灵吱遵从本心，撑起来，倾身。

        “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贺云稠：“！！！”

        他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清晰的脸。

        两人视线相对。

        莫灵吱红着脸，缩回脑袋，埋进了被子里面。

        贺云稠屏住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长出一口气，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耳根还红着，脸上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眼神温柔。

        他咳嗽一声：“吱吱，晚安。”

        旁边，莫灵吱清脆的声音回应：“贺云稠，晚安。”

        两人都没再说话，挨在一起睡着了。

        睡着睡着，莫灵吱靠着贺云稠，而贺云稠也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甚至无意识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莫灵吱的手放在他的腰上，脑袋扎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呼呼呼——”

        月光从窗外照到了屋里，外面，星光璀璨，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

        贺云稠再次陷入噩梦中。

        这一次的梦更加“恐怖”，让他差点崩溃在梦中。

        在梦里面，他老了，白发苍苍躺在病床上，只余下最后一口气，和现在一模一样年轻貌美的吱吱坐在病床旁边。

        而病房门口，苏亿正站在那儿。

        太清晰了，仿佛此刻他就身处其中。

        他太老了，话都说不出来，想抬手去抱抱吱吱也做不到，那种无力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露出绝望的神情。

        自己老去，而爱人依旧年轻，让人绝望。

        吱吱面无表情看着他。

        片刻后，她突然对他张开大口，仿佛要吞噬他一般，模样狰狞。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她抽取生机。

        仿佛是玄幻故事中，她是精怪，他是人类，她在抽取他的生机。

        不远处，苏亿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仿佛在幸灾乐祸，又仿佛在宣告他的胜利。

        贺云稠“死”了，却没有醒来。

        场景再次切换。

        还是刚刚那一幕，他依旧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说不出话，苏亿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他。

        却又和刚刚不一样，比刚刚更加令人痛苦！

        因为——吱吱在哭。

        她泪流满脸，在为他即将离世而痛苦。

        她看着他，痛苦地问他真的要抛下她吗？她很难过，很心痛。

        贺云稠看到她这么悲伤的样子，心口痛了起来，他想伸手抱他，做不到，想为她擦干净眼泪，也做不到。

        这时，吱吱突然拿出一把刀，对准她自己的心口。

        她说：“你既然要死了，那我就和你一起吧！”

        不要！

        不要——

        吱吱不要！

        他拼命的喊道，然而，床上那人拼命挣扎也没有用，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连挣扎都是在心里。

        ——那是苍老的绝望和无力感。

        贺云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重重喘息着。

        此刻，他满头大汗，伸出手摸了下脸，摸到一脸泪水，他仿佛还沉浸在那种绝望中，浑身无力。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吱吱，眼眶更红了。

        他不相信第一个梦，但第二个梦戳中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真正让他绝望的是第二个梦。

        难道……

        他真的不应该和吱吱在一起吗？

        种族不同，他们或许注定没有好的结局……

        贺云稠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楼，他去前台找了包烟拿在手上，走到了山庄外面。

        此刻，到处鸦雀无声。

        凌晨五点半的山庄，安静到了极致。

        冷风一吹，他清醒了很多，想要点燃这支烟，却觉得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燃，他的身体还在颤抖。

        那种绝望以及痛苦，依旧缠绕在心间。

        贺云稠重重吐出一口气，放弃了点烟，将烟和打火机扔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抬头看向天空，天际已经开始泛白，马上天亮了。

        昨晚看着星空璀璨，以为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想到这会儿吹大风，又有了下雨的迹象……

        天气多变。

        -

        早上六点，莫灵吱起床。

        贺云稠已经不见了。

        “贺云稠？”她喊了一声，没人应。

        她赤脚下地，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却发现里面也没有人。

        歪歪头，有些疑惑。

        ——难道已经下楼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慌，事实上，她本来是还要再睡一会儿的，就是因为心慌，所以从睡梦中醒来。

        她下楼，无论是厨房还是其他地方，都没有找到贺云稠。

        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

        莫灵吱抬手捂着胸口，大声喊道：“贺云稠——”

        没人应。

        她立刻将自己变成黑白团子，跑出山庄，她想要去找人寻找贺云稠，却在看到扔在小桌子上的打火机和烟时，顿住。

        她停下了脚步。

        脑海中，突然想起昨天贺云稠为她洗手的时候——

        贺云稠：“吱吱，我话要问你，也有话要交代你，很重要，你需要认真回答我，而且，遇到事情，千万不要着急，按照我的叮嘱去做。”

        他当时眼神那么认真。

        莫灵吱深吸一口气，她猛地朝着山林冲去，她一张脸上满是担忧，快成一道残影。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最快速度。

        她在脑海中不断告诉自己。

        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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