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柚子

蓝晚弋抱着小考拉盼盼轻轻地穿过院子，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门，然后又抱着盼盼上楼。

        刚进房间里面呢，蓝晚弋就顺手把门反锁上了，连灯都没开，就把盼盼轻轻靠在门上。黑洞洞的寂静无声，窗外撒下的隐隐月光，只留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你……你你不会又要亲我吧？”，盼盼突然被靠在门上，已经被震惊的结巴了，瞪大双眼看着依稀可见的蓝眸子。

        蓝晚弋嘴角噙着浅笑，声调微扬地说：“小孩，你说呢？哥哥的卫衣帽带可不是白拿的。”

        “我不要，我肚子饿了，再亲我会晕过去的。”，盼盼一本正经地拒绝着，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蓝晚弋见盼盼这么快就拒绝了，忍不住地逗逗她：“一块草莓蛋糕，一个甜甜圈，一桶爆米花，还没饱呢？全都丢进黑洞里了？”

        盼盼听到后脸颊转瞬之间升红，又气又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还要……长个子呢，长得比你还高，哼～”

        “好，哥哥的小矮子还要长个子呢。”，蓝晚弋宠溺一笑，随手打开灯的开关，轻轻地把盼盼放到地上，又顺手伸出右手捏了一下盼盼脸上的小奶膘。

        盼盼听到“小矮子”三个字后憋了一肚子气，倔强地负隅顽抗着：“调查资料表明:矮个子除疾病因素以外，通常寿命要比高个子长11，平均延长9-10年寿命。这就证明我至少会比你多活九年。”

        “小孩，吃得太饱会引起大脑反应迟钝，加速大脑的衰老。而且摄入的毒物也会增多，体内的寄生虫感染和相关疾病可能会比较多。”，蓝晚弋俯下身，眼含笑意地直视着盼盼，真诚又热烈。

        盼盼一脸复杂地撅起嘴巴，然后说不过蓝晚弋就开始胡搅蛮缠，“你比我大9岁，那我更要多吃一点长高了，这样的话我摄入毒物多而减少了九年寿命，因为长高了矮个子福利就没有了，我的寿命就跟你一样了。”

        蓝晚弋轻笑一声，然后俯身用唇堵住了盼盼的嘴。

        盼盼被这不讲武德地偷吻行为惊了一下，然后倔强地咬紧牙齿，任哥哥的舌头怎么敲门都不开。

        “小孩”，蓝晚弋也明白了盼盼的意思，便停下来正经地看着盼盼。

        盼盼被这灼热的目光亮瞎了双眼，瞬间有些内疚，于是低着头伸手抱住了蓝晚弋的腰，躲进他的怀里，小声地说：“我还要长个子呢。”

        “好，先去洗澡，等会再吃点零食，好不好？”，蓝晚弋低着头又轻轻地吻了一下盼盼地头发，声音还是轻柔地。

        “可是……我哥把我卖了，也不给我留几件衣服，我都没衣服穿了。”，盼盼低着脑袋想到自己一文不值的身份就觉得气愤。

        蓝晚弋无奈地揉了一下盼盼地脑袋，顺手解开了绑着盼盼头发的帽带，然后轻轻地说：“有一件，我去拿给你。”

        又是粉色？我五行缺粉？

        盼盼已经完全无语了，过了一会无奈地接过蓝晚弋递来的粉色睡衣，这睡衣简直是少女心爆棚，上面还有几个小草莓图案，整件衣服面料很好，摸起来很软很舒服。

        “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盼盼看着这个尺码跟她穿的差不多，有些好奇地问。

        “代言商送给小花妹妹的。”，蓝晚弋垂眸看着盼盼，面色温柔，右手上轻握着碎屏手机。

        盼盼弯了眼角，露出小虎牙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进了浴室。

        蓝晚弋看着盼盼的背影进了浴室，温柔脸色瞬间冻住，拿起手机转而走出了房门外，打了个电话。

        “姓蓝的，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抢了胖虎的初吻！玷污了一个干净的小朋友。卧槽！你把我童养媳给抢走了，你还是人吗？你就是个老畜生。”，手机里传来原轶愤怒的吼声。

        “原轶，小孩一直把你当做亲哥，你现在说你喜欢她，你让她现在怎么想？”，蓝晚弋满脸寒霜，语气冰冷，毫无波澜。

        原轶的那头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深深地叹息一声，语气平静到没有一丝生气，譬如死灰般地说：“刚开始我确实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妹。”

        “原轶，我知道你亲妹妹原宥走丢去世了，你特别愧疚，你将对原宥的感情投入到盼盼身上，这一开始就对盼盼不公平，你现在说喜欢她，这是亲情还是爱情？你分的清楚吗？”，蓝晚弋语气依旧是很冷静，准确地把握到整件事的主要矛盾。

        “我喜欢胖虎，想一直保护她，让她一辈子开心，而且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早。”，原轶的声音也变得很冷很平静，像是一直反省自己内心。

        “首先，你和辛潺是高中同桌，到现在为止最多认识盼盼6年，我从17岁时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到现在已经9年了。再次，盼盼周围的哥哥们都想保护她，这并不是喜欢，而是关心。”，蓝晚弋手持着碎屏手机，语气严肃又认真，眉头也微微地蹙在一起。

        “姓蓝的，你不是暑假的时候刚认识胖虎的？你17岁喜欢她，她当时才八岁，你个老禽兽，卧槽。”，对面的原轶疑惑地问着，毕竟当时因为自己不在市区里就无法从警察局里捞盼盼，辛潺就随口问了一下蓝晚弋。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怨恨自己当时脑子有坑让他们见面，把自己养了六年的童养媳给搞丢了。

        “不是，具体事情不方便说，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现在盼盼根本不信你喜欢她，我也告诉她你在开玩笑，就算你现在找盼盼，以她的小性子，还能像原来一样对你吗？而且你现在根本就没想清楚你对盼盼是亲情还是爱情。你这几天先自己想清楚了。”

        蓝晚弋说完这一大段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多余的废话，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也说了。他眉头依旧是微蹙着的，表情也是凝重得可怕，从他内心来说，也是不相信原轶会喜欢盼盼，所以这件事没有解决的太死。原轶只是将自己的愧疚感强加在盼盼身上，这样的喜欢太沉重。

        夜晚繁星璀璨，有的是眼泪，有的是期待。街道灯红酒绿迷人醉，苍穹皎皎银月不染尘。

        原轶坐在家里的吧台上手里轻晃着一杯红葡萄酒，脸上微醺，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对盼盼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他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只是见到她就很开心，就想和她一起胡闹，一听到她哭就着急。

        原轶小口地抿了一下红酒，有些低落地想：蓝晚弋说得对，从一开始见到她时，就是以补偿的心，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对待的。可是当听到她有男朋友了，血管就瞬间爆裂开来，血液漫上脑子，有一种瞬间窒息濒临死亡的感觉。脑子也发蒙，无法再理智地思考。

        六年前

        仲夏傍晚，空气余躁，晚风不凉，蝉鸣嘲哳。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哥哥，哥哥，我想吃草莓冰激凌。”，原宥奶声奶气地求边上的哥哥。

        原轶看着眼前的这个8岁的妹妹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她有脑袋里恶性肿瘤，没有治疗方法只能拖着，最多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原轶妈妈生妹妹的时候难产去世，他的父亲抛妻弃子，无影无踪。当时原轶才9岁，只能回外婆家里照护婴儿妹妹，后来外婆意外跌倒去世了，妹妹也检查出了脑肿瘤，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柚子，哥哥抱你去买草莓冰激凌。”，原轶强忍住眼里奔涌地泪水，挤出一个笑，将妹妹抱紧在怀里。

        “哥哥，你先放我下来，我在这里站着等你就好了。”，原宥轻笑着说，然后就从原轶的怀里挣脱开，一脸灿烂地看着原轶。

        原轶没有多想便走到了路边的甜筒车卖了一个三块钱的草莓甜筒，然后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转过身来，就发现原宥不见了。

        “柚子！柚子！”，原轶神色瞬间慌张，不断地大声喊着妹妹。然后突然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原宥碰了一下他的上衣口袋，于是便颤抖着把手塞进口袋里，手指尖碰到了一个纸块。

        原轶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拿出那张纸，每一个轻微的小动作都用尽全部力气，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原轶瞬间眼前发黑，丧失思考能力。

        哥哥，我走了，千万不要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的。我知道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一定要照护好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我在某个角落里一直支持着你。柚子。

        原轶看着纸条上端正又胖乎乎的字迹，眼眶瞬间模糊，心如刀绞，浑身瘫软无力。他强撑着走到花坛边上坐下来，愣住神看着这张纸条。

        原宥从出生就天赋异禀，做什么都快，说话写字都比一般小孩早，而且特别早熟，知道疾病，知道死亡，知道被抛弃……

        缓了好一会，原轶开始拖着沉重地身体满大街的找原宥，一步不停地问来来往往的路人，调监控发现原宥消失在监控盲区。找了半个月，原轶瞬间消瘦了好十几斤，眼下的眼袋变得乌青发紫。

        一整个暑假，原轶浑浑噩噩的，像是只剩下一具躯壳。试过所有地办法就是找不到原宥，她脑部肿瘤之前就已经压迫神经了，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太危险了。估计已经出事了。

        原轶上的是江汉重点实验高中，所以在高一的时候遇到了辛潺。当时原轶是住校的，没过多久，宿舍搬来了另一个同学——他的同桌辛潺。

        “原轶，你有时间吗？我还有东西拿不下，你能到我家来帮我搬一下吗？”，辛潺正在家里对着一大堆易碎品发愁了，突然想到还有自己的室友，便尝试给他打电话。

        “好”，原轶没有过多犹豫便直接答应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后，原轶根据辛潺提供的地址来到了一栋别墅面前，心情没有丝毫波动，然后轻轻地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张的很好看，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特别白皙，脸上有着小奶膘，看起来天真无邪。

        “柚子？”，原轶声音发颤着小声问了一下，毕竟开门的小女孩长得特别像柚子，乍一眼看着真得好像。

        “你是谁？我不是柚子。”，盼盼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前的这个高个子帅哥，丹凤眼很好看，脸上干干净净，有一种病态白。

        “老幺，有人来了吗？”，辛潺及拉着拖鞋从玄关处走到门口，看了眼是原轶，便弯眼笑着轻声说：“先进来吧。”

        原轶点了一下头，目光灼热的定在盼盼脸上，然后跟在辛潺身后换了拖鞋进去了。

        “可能要先在客厅坐一会了，我的易碎品暂时还没有完全收好。”，辛潺声音一直是轻柔的，不喜不怒，听起来很舒服。

        “好”，原轶面无表情的答应着，语气寡淡如未加盐的清汤。

        盼盼有点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很好看长得又高的男孩，然后奶声奶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也好像。

        原轶眼眶瞬间模糊，深吸一口气后，用微颤地声音回答：“原轶”

        “那怎么写呢？”，盼盼又好奇地把自己在客厅桌子上的草稿本拿给原轶，用眼神示意他写一下。

        字也好像。

        原轶看着那个草稿纸上胖乎乎的字体，失神的想着，然后接过盼盼的黑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第二个字不念铁吗？原铁？”，盼盼有些好笑地抬眸看着原轶，然后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这个小女孩长得像柚子，可是性格却天真烂漫，笑起来连太阳也偏爱于她。原轶在心里想着，然后弓着腰伸出右手轻轻地揉了一下盼盼地脑袋，语调轻柔地说：“小孩，你仔细看，铁是金字旁的，轶是车字旁的。”

        盼盼听到“小孩”二字有些发愣，然后用气乎乎地声音糯糯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11岁了，哼～”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字胖乎乎的，很可爱。”，原轶很耐性地继续问着。

        有些愣神的盼盼没有完整的听到原轶的话便疑惑地抬眸问：“我不叫胖虎，我是辛盼盼。”

        “好的，胖虎。”，原轶看着盼盼发愣的小表情，便想逗一逗她。

        盼盼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个男孩年纪轻轻就会算命，便一本正经地好奇问道：“你怎么算出来我喜欢小老虎属相的？可以教我算命吗？可以改属相吗？我不想属猪，属老虎每天可以虎虎生威，都能光明正大地咬人呢。”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自从柚子丢了以后就没笑过的原轶也不禁扬起嘴角，然后轻声细语地说：“胖虎，我算命可是要钱的？”

        “可是我没有钱的，可以拿别的东西交换吗？”，盼盼一脸兴奋地说，以为自己掌握了天机。

        “我现在17岁，你才11岁，比你大六岁呢。”，原轶没有直说，弯弯绕绕地侧面敲击，唇角有着若隐若无的几丝笑意。

        盼盼疑惑地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犹豫地喊了声：“哥哥～”

        连叫哥哥也是这么的相似，又甜又糯，像一个流心黑芝麻小汤圆。

        原轶在心里想着，然后郑重地回答：“嗯”

        “那哥哥可以现在教我算命了吗？”，盼盼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然后弯着眼角冲原轶甜甜一笑。

        “好，那你出生年月日时是多少？我来给你称骨算命。”，原轶眼含笑意，一直弓着腰和盼盼说话。

        盼盼心情瞬间失落，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哥哥，我不算了，我不知道我出生的具体时间。”

        见盼盼的状态瞬间不对劲，原轶立刻转移话题，轻声问：“现在是上六年级？有不会的题目吗？”

        “嗯，我数学不好，总是零分，老师还故意让我当数学课代表，每次我的数学卷子都在全班展示。”，盼盼一脸无奈地说着。

        原轶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气包，语调轻扬地问：“展示？”

        盼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客厅桌子上的数学试卷递给原轶，嘴巴朝卷子努了一下，气乎乎地示意原轶看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吐槽：

        “哥哥，你说出题人脑子有坑吧，游泳池边放水边排水，问什么时候把水池子放满，这不浪费水吗？国家不是有节约资源保护环境的政策吗？

        还有两个人开车相遇问题，他们没电话吗？打个电话等一下对方不就行了吗？最好笑的是有个盐水中加水加盐后盐和水的比例，这水盐浓度这么高，不能喝，浪费了盐又浪费了水。”

        原轶忍不住哑然失笑，然后瞥了眼她的试卷。这个11岁的小姑娘真有个性，每一道题都把自己的吐槽写旁边，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乍一看像是个语文卷子。每道题都已经得出正确答案了，也不在题目空白出答，非要在吐槽内容中写出来，然后就被扣分。

        “胖虎，其实这就是一份试卷，完成好了就行了。现实生活中没有这么傻的情况，不会直白地给你abcd四个选项让你选正确的，每一个选择都是非常艰难的。”，原轶一本正经地俯身看着盼盼地圆眼睛，很认真。

        盼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礼貌地点了下头。

        原轶盯着那个浅浅杯盏中的殷红如血的红葡萄酒，渐渐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丹凤眼朦胧，有几星泪水滑落，阵阵鼻酸。

        难道认识了六年的天真无邪小女孩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原轶打开手机看见盼盼给他发的一条短信，心瞬间像是泡了浓硫酸一样，被侵蚀的一丝不剩。

        盼盼：原轶哥哥，长长的路上，我想我们是朋友。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说。

        这一刻，他好像觉得自己早就爱上了盼盼，只是这爱成了习惯，是一种短暂的情绪，更成了一种长久的记忆，它躲在角落无迹可寻。

        原轶握着自己的手机无法再回消息，只是心痛到无法呼吸，成了温柔的坠落。

        内心疯狂咆哮着质问神明：凭什么她把他的世界烧的烈火燎原，自己却波澜不惊。

        夜晚出售星辰之书的书商，看到世界的痛楚，撒了一空碎末的月亮。照在人脸上也不知是银霜，还是月光，又或是流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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