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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丧礼


那是一个小宅,院中有一株桂花树,虽值冬季,但是桂花树上依旧是降下阵阵桂花香。

        那是一个身着碎花衣裳的女子,十年前她是村里的村花,而现在,她则是焉达的妻子,名字很俗气,叫陈小花。

        “会来啦!”女子坐在院子只用侍弄着几盆花,看到了焉达几人,便是站起来,两手叉腰没好气的说道。

        “嗯。”焉达点头,脸上的笑容有着些许木讷与迟钝,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妻子。

        自己的丈夫这一跑就是一周不说,回来的时候又把外面的人带到家里来了,陈小花走近,似是有些象征性的冲李言书这两个花脸人笑了笑,然后一把就揪住了焉达的耳朵。

        焉达也不说话,对李言书两人指了指一边的几张小凳子,示意他们先坐下后,便是被陈小花扯着一只耳朵走进了屋子中。

        看到焉达那般苟着腰,以便自己的妻子扯自己耳朵的模样,李言书和闻人一剑不禁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屋中传来了断断续续道歉声,以及陈小花不满的询问声。

        看样子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啊!

        不过,这世间的所有男子,哪个不是妻管严呢?

        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哪个男子又会不愿意让她管着呢?

        陈小花在做晚饭的时候,焉达带着李言书两人来到了一处小潭,三个大男人将衣服脱去,在潭水中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

        “没想到啊!你们两个这般帅气,尤其是你啊!李言书兄弟,模样很是俊美。”焉达说道,此前,李言书两人的脸上都是布满灰尘,花猫一般,看不清真实的面孔。

        “哈哈。”李言书与闻人一剑皆是一笑,随后,闻人一剑说道:“焉达哥,你也不赖嘛,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妻子,我都羡慕你了。”

        “是啊。”李言书点头附和。

        “羡慕啥啊!那是个母老虎,凶得很,平时没事就总是吼我,我随便去村子外转一圈回来她都要说我。”焉达回道。

        “我看嫂子身体纤弱,又不会武功,焉达哥你平时表现得强势点啊!她敢跟你横,你就揍她,女人就该听咋们男人的话,我小时候我爹就总跟我这样说。”闻人一剑开玩笑似的说着,脸上闪过笑意,又补充道:“不过,每次被我娘听到,都是在他的身上一顿揪。”

        笑过后,焉达一边从水中出来穿衣服,一边道:“打女人的男人,那还能叫男人吗?是吧!”

        “是啊!”李言书点头。

        焉达穿好了衣服后,将两套衣服丢给了李言书两人,说道:“我看你们两人的身上的衣服都是脏得不行了,先穿上我的吧!把你们的衣服洗了,干了再换下来就行了。”

        “好。”李言书两人点头,穿上了焉达给的衣服,虽然有些大,但都是男人穿的衣服,总体来说还算是何时。

        本来焉达是想要让他们两人将脏衣服带回去,让他的妻子帮忙洗的,但是李言书两人不想这么麻烦人家,而且这里又正好有潭水,于是乎,三人便就这样就着潭水分别洗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洗干净后扭干水带回去,再麻烦焉达的妻子帮忙晾起来。

        焉达是村子中土生土长的人,老父亲早年间就死了,死的时候他都还没有成家,现在,他的老母亲还在世,整个家就剩他们这两个人,他并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一顿简单的饭食过后,焉达带着李言书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去看望他的老母亲。

        老母亲已经在床上躺了近五年了,两只眼睛在两年前就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记忆力也在快速的衰退,有时候连她的儿子焉达都不记得了,总之,她现在已是风烛残年,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

        李言书两人看着焉达小心翼翼的喂着她母亲吃饭,并不做声。

        听着焉达老母亲那般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额头上明显至极的黑印,李言书能够看得出来,他老母亲很痛苦,身体内的肺应该几近衰竭。

        喂好饭后,焉达将被子给他的母亲盖好,安顿好一切后,和李言书两人走出了小屋子。

        “唉,我希望她能够一直活着,又希望她能够马上就死去。”焉达冷不丁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脸上浮现的尽是哀伤与挣扎。

        李言书和闻人一剑能够明白他身为一个儿子,看到自己老母亲这般状况时的心情。

        有时候,活着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身为子女的我们却没有办法,即便是知晓老母亲很痛苦,但焉达依然每天喂她喝水,喂她吃饭,每天尽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她,只是想让她活着,她活着,焉达便还有娘。

        当晚,焉达和李言书两人聊了很久,李言书两人跟他说了很多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同时,也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焉达自己的事情。

        焉达的父亲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而是一个江湖武人,后来偶然来这个村子扎了根,娶了他娘,并且有了他。

        他的武功是跟着他父亲学的,练武的时候,父亲经常会跟他说年轻时闯荡江湖所发生的趣事,他觉得十分有趣。

        后来父亲死后,他便也在继续自行习武,两年前跨入武道真境,成为了一个过人境的武人。

        李言书询问,他既然这么向往江湖,为何不离开这个村子去外面到处走一走。

        他摇头,只是说,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会的,不过现在,他虽然向往江湖上的生活,但他还是想要在家好好的陪着自己的妻子。

        深夜,焉达整理了一下父亲以前在世时住的老宅,让李言书两人随意住下。

        至于他则是找了张椅子,在他老母亲的床边坐下,守着他的老母亲。

        次日清晨,他的妻子陈小花煮了粥,端了一碗来喂他的老母亲。

        李言书与闻人一剑每人喝了几碗简单的粥后,换上那还未干透的衣服便要告辞,焉达将一些大致的出山之路告诉了他们。

        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片原始大丛林之外的山顶,望着前方弥漫的大雾,两人没有办法,只得原路返回。

        见两人回来,焉达脸上擎着笑意,知晓前方有大雾的时候,他便是让李言书两人先住下,等大雾散了之后再离开。

        毕竟,在那样的原始丛林中,若是因为大雾的原因迷路的话,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中午,村子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向给人以老实憨厚形象的焉达家里出了一件大事,他那卧病五年的老母亲死了。

        李言书和闻人一剑正在田间散步,听闻这个消息赶到的时候,那个老宅外面正聚集了很多的人,全都是村里的父老乡亲。

        有人以白布包裹着老人家的遗体抱了出来,李言书只看到了一直跟在一旁的焉达,他的脸上有着无尽的轻松与哀伤,眼里擎着泪,脸上却有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老母亲被病痛折磨了五年,现在终于死了!

        他的母亲死了!

        入殓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全村老小都来帮忙,反倒是焉达,只是在一边像个无关的人员一般,看着所有的一切。

        妻子陈小花的父母家人都来了,皆是一脸的沉痛。

        “小花呢?”不知道是谁向焉达问了这么一句话。

        毕竟,现在可是小花的母亲在入殓,陈小花作为焉达的妻子,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在场呢?

        焉达脸上勉强的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她见不得死人,所以现在在家里洗衣服呢!等入殓结束以后,再让她过来。”

        “你对你这个妻子还真是百般的好啊!”有人语气不明的说道。

        焉达脸上露出一个依旧憨厚的笑容,其他人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

        李言书和闻人一剑一直站在老宅边上观望着,不出一言一语。

        入殓的过程中,身为至亲的焉达一直在扶着自己母亲的遗体,等待村中的长辈为自己的母亲换上新的衣服。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焉达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将老母亲放入棺材,大家正在帮忙封棺,不知道是谁随便提了这么一嘴,道:“连个哭丧的女人都没有……”

        焉达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不远处的李言书和闻人一剑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了一股道不明的意味。

        砰!

        在棺材板即将落下之时,焉达的一只手却是按在了棺材板上。

        两百余斤重的棺材板就这样被他轻松的提起,他将之放下,道了一句:“等一下!”

        看到他火急火燎的离去,一群人有些不明所以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焉达究竟是要做什么。

        家中老人离去,哭丧是女人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是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这让守在母亲旁边的焉达心底生出了些许怒意与无尽的歉疚之意。

        十分钟后,村里的人看到焉达回来了,肩膀上还扛了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那是他妻子,陈小花。

        陈小花的袖子拢起,正在洗衣服的她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便被焉达一把扛了过来了。

        一把将妻子放到还未封的棺材旁,焉达面无表情的说道:“给我哭!”

        “哭?”陈小花被焉达放下后,本能的想要生气,但是看到身边的父老乡亲,以及焉达那已经放进棺材中的母亲后,她生生止住了。

        在父母的眼神示意下,她在棺材旁跪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她说道:“我哭不出来。”

        焉达眉头皱起,上前道:“哭不出来?我帮你!”

        啪!

        这一声清脆的声响看呆了所有人,焉达平时有多顺着陈小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即便知晓焉达会武功,大家平时也丝毫不怕他,反而总是和他开着各种玩笑。

        因为焉达在所有人看来,是一个老实,憨厚,不善言辞,疼妻子的男人,可是现在,从来没有给过妻子一个坏脸色的他,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下,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了妻子陈小花的脸上。

        这一巴掌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扇蒙了,包括陈小花。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从未见过焉达的这一面,即便深知自己的男人很厉害,与村里其他的人不同,但她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男人会如此对她。

        她捂着脸,眼泪自眼里流出,一边的焉达脸上毫无心疼之意,反而是又举起手,道:“哭大声点!”

        见焉达做势又要打下来,并且一脸的决绝与生气,陈小花心里倍感委屈。

        一边,陈小花的母亲本要站出来,但是却被拉住了,拉的人是焉达的老丈人,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双眼盯着此刻的焉达。

        女人的嚎啕大哭声开始响起,一半是为被焉达打下的这一巴掌而哭,一半是为了焉达的母亲,也是她的婆婆而哭。

        自己的老母亲入殓,终于有人哭丧了,哭丧的人是自己的妻子,是母亲的儿媳妇!这是焉达所能够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

        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一个儿子守在他母亲的遗体旁边,他的妻子在一旁为母亲哭丧!

        棺材板封上,两天后入土。

        中午,三天的阴雨绵绵消失了,太阳重新出现。

        据村里进山后回来的人说,大雾已经散去了,李言书和闻人一剑毫不拖沓,准备离开。

        焉达最后留两人吃了一顿午饭,他的妻子与往常无异,煮了一条从小溪里抓来的鱼,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院里一边缝补着焉达的衣服,一边看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吃着东西。

        焉达打了她的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是焉达心爱的姑娘,焉达又何尝不是她心爱的男人?

        “嫂子,焉达哥,我们就先走了!”吃过饭后,李言书两人开口道别。

        焉达笑着挥手,道:“一路小心。”

        在这个男人的身后,有一位女人正坐在小凳子上,一脸幸福的看着自己的男人。

        李言书与闻人一剑快速的离开村子,江湖之大,这一别,将来再见到的机会几乎为零。

        但是两人都不会忘记焉达,不会忘记这个质朴善良老实,而且又十分听媳妇话的人,在他母亲入殓时所打下的那一巴掌。

        江湖路远,人生漫长,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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