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长安月·展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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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圩九章长安月·展眉
藏斓苑里多了一个勤快的小身影——萧瑯从山下接过来给绾月解闷的小孩伍三。花奴听说伍三也曾当过乞丐,觉得他和自己同病相怜,二人一见如故,很快便熟络了起来,甚至以姐弟相称。
伍三这孩子很是勤快,自从来了山上就没怎么闲着手,手里不是拿着扫帚,就是拿着抹布。短短几日,绾月住的小院子干净得跟水洗过一般。
绾月没有虐待孩子的喜好,委婉地告诉他可以停下来玩一会,不用总是干活。可孩子总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就如此刻,闲不住的伍三正拿着抹布擦拭有他有他三人那么高的多宝格。绾月看着这个眉清目秀、衣裳整洁的小郎君,心中满是感慨。
初遇之时,他还是个在人家的桌子下躲着偷饭吃的小乞丐,现在已经俨然一个正经人家的好孩子了。
这有权有势是真的好!对于宁安侯来说,当日救下狗蛋不过是日行一善,但对狗蛋来说,这可有可无的恻隐就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伍三,你在侯府过得好吗?侯爷有没有苛待你?”绾月问他。
伍三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将抹布攥在手心,掰着手指头给绾月细数起萧瑯对他们祖孙二人的帮扶。
绾月又问:“那做侯爷的书童可还应付得过来?”
伍三沉默了。
绾月当即明白了,皱眉道:“他是……没教你识字吗?”
伍三点点头,又摇摇头,着急忙慌解释道:“侯爷他……每日都很忙,便找了王管家教我先教我认字。”
想了想又补充说:“侯爷并非是答应了我之事不做,他说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必急于这一时,不急于这一时,月姐姐,您可千万别误会他!”
“每日都很忙?”绾月心中疑窦丛生。
萧瑯自诩是长安城最闲散之人,就连因“闲散”被先皇册封为“闲王”的那位王爷都自愧不如,何况他在在家中思过的日子可远比他上街作威作福的日子要多得多,怎么会很忙呢?
难不成他是打算闷头苦读考状元不成?
伍三看绾月脸上没什么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不高兴。心里一紧张,手指就来回揉捻着抹布,险些给搓出个洞来。毕竟上山的时候侯爷就再三嘱咐过,叫他来是哄绾月开心的。
这般想着,小脸越来越白,一想到萧瑯一个不高兴就可能会将自己和祖母扫地出门,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自己草命一条,落地就能活,可祖母已经病得很重了,是万万不能离开侯府的!
伍三努努小嘴,刚想努力说些什么补救,一双温柔的手就已经抚上了他的头顶,身体不自觉怔愣了一下。
绾月的抚摸让他回想起来自己还不是乞丐的那些年岁。那时阿娘还没死,他还不是一个孤儿,还有大把的机会和时间跟阿娘和祖母撒娇,可以像所有的小孩一样淘气、任性。不像现在,心哪还有余力想着撒娇,早已被“活计”二字塞得满满当当的了。早便忘了自己还是个被允许在地上打滚的小孩。
绾月轻轻揉了揉伍三的头发,声音柔和道:“要听侯爷的话知道吗?”
伍三抬眼看见绾月脸上的笑容,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抓起抹布就要继续擦多宝格。
绾月伸手夺下抹布,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柔声道:“那边的桌子上有侯爷差人送来的糖,你去拿了吃。”
伍三垂着头,长了肉的小脸肥嘟嘟的,绾月忍不住捏了捏,笑道:“你呀你,整日就知道干活可怎么行!今日不许再做活了,明日没有我的安排你也不用做!”
伍三走向绾月指着的桌子,一步一回头看看绾月。绾月朝他点点头,鼓励他去拿糖吃。伍一掀起衣裳擦了擦自己的手,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
平生第一次尝到糖的滋味,竟红了眼眶,眼里泛起了泪花。
绾月笑问:“甜吗?”
伍三咬了咬嘴唇,狠狠点了点头。
“多拿几颗。”
绾月吩咐道:“然后出门叫你花奴姐姐领着你在别苑里玩去!她是我弟弟带出来的好玩伴,最会忙里偷闲了,你该和她好好学学!我还有几笔画没画完,等我画完了咱们三个一起踢毽子去!
绾月简单粗暴的将伍三的日程安排好了,对着桌上的画提起笔。
纸上画着一把匕首。刀柄镶木雕花,柳叶状的刀体部分也同样精致,甚至连两道细细的出血槽里都画着秀雅的花纹。
绾月不懂兵器,这图是萧瑯亲自画了送过来的。
距离那夜在屋顶跟他约下传授她些防身技能已经过去了几日。绾月体虚,萧瑯便教她先从强身健体开始慢慢练。
一日,萧瑯突然问绾月想要一件什么样的兵器。比起赤手空拳,有一件使得顺手的兵器,可以补偿力量的不足。
绾月脑海中率先浮现的便是萧瑯晨起练剑时风流优雅的英姿,眼睛也不由得往他那剑上瞥。萧瑯见她盯着自己的剑看,笑了笑,将剑横在绾月面前。
“你喜欢我的剑?”
绾月上一次这么近看这把剑,还是在朱雀大街相逢那日。当时的目光都被顺着剑身淌下来的鲜血吸引,未曾注意到原来在剑锷处有用篆书刻着两个字。
展眉。
一个不像剑铭的剑铭。
绾月笑了笑,展眉。
萧瑯似是知她心中所想,笑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霸气,一点也不凌厉,一点也不像剑铭?”
绾月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造这把剑的人一定是个热爱生活之人。”
萧瑯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剑身,说道:“它是我父亲的剑。小时候我耍赖不练功,他又舍不得一剑劈了我,每每都气得用展眉的剑鞘抽我,因此这剑换过不少鞘。那时父亲常边打边皱眉头,母亲和兄长就会在旁边故意一唱一和……”
“母亲捡起剑,故意高声问兄长,珺儿啊,你父亲的剑铭叫什么来着?这字刻得太小我怎么看不清啊?”
说起自己的家人,萧瑯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就连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兄长就会故意用手指给母亲看,高声喊道,阿娘,你是不是作画累着眼睛了,我爹的剑铭不是在这刻着嘛,展眉!展眉!”
“父亲回头看他们俩,母亲就站在几步之外捧着剑对我们笑,兄长则用两根手指揉着眉毛,无声地提醒父亲放下屠刀,展眉一笑。”
萧瑯抬眸对绾月笑了笑,自嘲道:“后来兄长将剑给我的时候,还打趣说是,铁打的宝剑,流水的剑鞘哈哈哈……”
绾月抬头看着他,发现原来微笑和悲伤是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的,虽然转瞬即逝。
她冲萧瑯笑了笑,道:“我觉得这个剑铭很好啊,就算是兵器,也并非一定要取那些杀气腾腾的名字吧。”
萧瑯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绾月抬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笑说:“也许萧大将军的心愿便是,天下安宁,将军展眉。”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下安宁,将军展眉!”
萧瑯嘴角浮起一弯弧度,笑意盈盈看着完绾月说:“若是萧大将军他老人家还在,一定也非常喜欢你,很和你处得来!”
绾月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展眉剑的剑铭。指尖冰凉的触感下,是万千将士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
绾月心里想,似乎这锐利的兵器也没那么可怕了。
不过作为姜家大小姐,纵使觉得剑术再风雅,她也不可能每次上街都背着一把长剑,且不论以她的力气,是否能驯服得了剑。
二人选来选去,最后绾月在机关弩、袖箭和匕首之间犹豫不决。
这三种兵器外形比较小,符合绾月想要日常外出随身携带的要求。前两种可借巧力,比较适合她这种力气小的人,但匕首用途最广,绾月想着自己若是流落荒野了还能杀个鸡解个鱼烤着吃。
萧瑯听了笑说:“你若真喜欢,便都学就是了。我都可以教你,反正你一日学不会,那就两日,两日学不会,那就三日,直到教会你为止。”
绾月叹气道:“算了吧,毕竟我对杀人没有兴趣,只是为求自保,还是先专精一种吧。”
萧瑯建议道:“不若选匕首吧,你定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肯去主动伤人的,匕首更适合近战。”
说着弯下腰,声音也变得阴恻恻的,“我可以教你怎样直接割断那人的喉咙。”
绾月还在考虑用匕首杀鸡的可能性,尚未能察觉萧某人的恶趣味,只点点头道:“听你的,我也觉得匕首最好。”
萧瑯没吓到人有些意兴阑珊,绾月那声“听你的”却让他却很受用。
萧瑯拉过绾月的手腕,笑道:“来,手指伸直,我要亲自为你打一把这世间最适合你用的匕首!”
绾月依言打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最好这把匕首能杀鸡、能解鱼。”
萧瑯伸手比了比绾月的纤纤玉手,笑道:“图纸画好了我拿给你看,你可以先想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绾月略有所思,笑道:“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笑唉来那个挑挑眉,“这么快?”
“就叫它‘含笑’!人来世间一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纵如此也应含笑活着,如圭哥哥,你说是不是?”
萧瑯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今日她便收到了在匕首那方寸大点地方雕满含笑花花纹的图纸。绾月本以为萧瑯说的亲自设计,是比了她的手后为她设计一把握起来合手的。
她本人其实对匕首的外观并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保护自己就行。但萧瑯坚持认为最好的材料,刻最精美的纹路,才配得上是他送她的东西。
至于剑鞘部分,就由绾月自己画图纸。
绾月提笔蘸墨,用极简的线条画出一枝形神兼备的含笑花便搁了笔。拿起画纸端详须臾,又提笔在萧瑯画的刀体部分圈画了几笔枝叶做衬,便携着画去找萧瑯了。
庭院深深,鸟语花香,窗扉半掩。绾月方走至书房窗外,便听里面传来萧瑯冷淡的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语气波澜不惊。
绾月透过窗看到了端坐在案前的萧瑯和这段时日鲜少露面伍一。
伍一躬身道:“那位大人每日都兢兢业业,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都滴水不漏,与朝中各个党派之间都相处的不错。他每日的行程都差不多,见过昨日便能猜到今日和明日会做些什么。”
“笔录做了吗?拿来我看看。”
“做了。”
伍一从怀中掏出一摞纸地给萧瑯。萧瑯面色凝重地翻阅起来,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伍一自责道:“属下蠢钝,实在看不出他的幕后之人是谁。”
萧瑯手指翻着伍一的笔录,头也不抬地说:“不必自责,若是这老狐狸精真叫你如此轻易便看清了,那他就该趁早腾出位子来给你坐。我本也没指望你能看出个什么,只要你一字不落地将他的动向都记下来,就算是交差了。”
绾月闻言轻轻啧了一声。这段时日的相处后,她还当萧瑯是转性了,没想到他言辞还是如此犀利。
萧瑯或许也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说得话实在有些伤人,抬头瞥了伍一一眼,似有安慰的意思,“毕竟你一直跟着我在北疆舞刀弄枪,论心机确实比不得这些朝中的老狐狸们。”
伍一低头不语,萧瑯翻过一页纸,目光在某处停留了好一会。
绾月多少猜到了些狗蛋同自己说萧瑯每日都很忙的因由——若是萧瑯向今日她撞见这般调查朝中大臣,那可不是日日很忙?他久不在长安,定要花颇多时间才能熟悉现在朝中的局势。
至于这般明察暗访的目的,那便只有弄清北疆那场战役背后的推手究竟是谁了。
“你看此处。”
萧瑯指了指纸上某处,对伍一道:“十三日午时,楚平龄在眠风楼雅间听戏,因入迷与尚书常林之子常禄相撞,碰掉了常禄手中的白玉盏。常禄大怒出言羞辱楚平龄,楚平龄依旧好脸相迎,并于当日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伍一皱了皱眉:“楚平龄为人十分谨慎,只要是觉得自己稍有冒犯便会主动给对方台阶下,不光是常禄,还有前几日的林大人、刘大人都受过他的贿赂。”
“乍看上去这一回没有什么不同,但你看这——”萧瑯点了点笔录的某处。
“楚平龄给常禄送的是什么?七弦琴!”萧瑯哂笑一声,“京中谁人不知常禄是个见了美色便走不动道的草包,讨好他的人都知道往他怀里塞美人,谁会送琴?”
伍一疑惑道:“楚大人这回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可常禄为何还会高兴地收下礼物?”
萧瑯冷笑,“自然是因为常禄要拿此物去拍常林的马屁。”
“常林年轻时也是个附庸风雅的风流才子。他的先夫人沈清燕,是宛唐最负盛名的琴师之女。当初常林落魄之时,是沈清燕变卖祖传的名琴救常林于水火之中。常沈二人患难与共,感情甚笃,据坊间传闻,常林变得这般爱财便是有自责于当时穷困潦倒误了夫人性命的缘故。常禄前阵子在戚家给常林捅出那么大篓子,常林定不会轻饶了他。所以,常禄是想用这琴去讨好他老子。”
“你也知楚平龄是个谨慎之人,那他岂会不知常禄最喜欢什么?显然他与常禄这场‘碰撞’是早有预谋,否则家中恰好有那张琴献上呢?”
萧瑯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楚平龄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常林!”
那张琴中,一定有什么要传给常林的信息,或者,应该说是指令。
伍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主人您真厉害,这些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萧瑯道:“眠风楼里花钱跟那群纨绔买来的,我请他们喝酒,他们给我讲讲京中的乐子。”
绾月刚开始还保持着听人墙角的自觉,有意回避。待萧瑯说起了故事,便不自觉顺着他的话往下想。
她曾听弟弟姜亭说起过常家的一二事,知道常林自夫人去世后便没再续弦,家中也并无小妾通房,一心一意全在如何升官发财上。
今日又听萧瑯如此说,一时不知该感叹常禄的父亲竟是个如此痴情之人,还是该感叹常林这样一个大情种的儿子,竟是个如此多情之人。
萧瑯合上笔录,朝着窗户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
绾月觉察他的视线有些心虚,将身子向后撤了撤,投注过来的那道目光果然散了。
她听见萧瑯轻咳了两声,又同伍一说了几句什么,但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她想听得更真切些,大着胆子将耳朵往窗边凑。谁料恰巧清风一阵,吹动那窗户发出“吱呀”一声。
屋内说话声戛然而止,萧瑯和伍一齐齐转头向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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